在老家呆了两日后,闵莜又拉着任沉木回城区潇洒去了。
“沉木,速速速!”闵莜在楼下按喇叭催促,任沉木推开门大步流星走了过来。
“找我爸借的车,带派不带派?”闵莜脸上挂着墨镜,右手搭在方向盘上,左手撑首冲任沉木挑眉得瑟。
任沉木失笑,按住他头顶把头转过去,说:“帅的,出发吧。”
闵莜对着后视镜再次梳理好发型,满意地点点头,按住手柄打算发车,手却被任沉木按住了,他疑惑地转头,任沉木指了指他身上,“安全带。”
闵莜了然,尴尬地比了个OK的手势,迅速给自己系好。车子平稳发动,闵莜瞥了眼副驾驶的任沉木,忍不住想,偶像剧里这种情节不都是驾驶座的男主给副驾驶的女主系安全带吗?还要对视打光慢镜头贴近差点就碰到鼻尖……怎么到他这儿反过来就算了,连帮系的剧情都没有?
思及此,闵莜在心中暗暗计较,体贴不足,扣一分!
方向盘从一旁被转了一下,避开了转弯处突然冲出来的摩托车,任沉木又慢慢将方向回正,按住闵莜惊吓转过来的头,语气略显严肃:“小心点,注意看路。”
“……哦,谢谢。”闵莜这下不敢胡思乱想了,全神贯注注视前方。
好吧再想一下,应变果决,加十分!
今天的游玩规划是闵莜做的,司机是闵莜,导游也是闵莜。第一站是博物馆和拙政园。
“苏州博物馆是贝聿铭大师设计的,简约又雅致,里面还有很多文物,你肯定会喜欢。”闵莜兴致很高,一路上都在不停给任沉木介绍。
“哦对了,你知道吗,贝聿铭是祖籍在苏州的美籍华人,但他的出生地,是在广州哦。”
“是吗?”这倒真是让任沉木没想到,微妙的巧合总是使心情更美妙,“那还真是有缘分。”
“对呀。”
早上温度偏低,车内开着空调直喷在闵莜脸颊上,把他脸吹得红红的,他拨开风叶点开车载音乐,是首很嗨的英文歌,跟着一起律动哼唱起来,扬长而去。
车在停车场找好位置,二人下车,闵莜看了眼时间,八点半。
“刚刚好。”闵莜得意道。
任沉木却问:“不是九点才能进吗?”
闵莜笑容僵在脸上,眼一横嘴一撇:“专门留半小时吃早餐啊,你个憨大!”
拆我的台,扣一分!
“原来如此,”任沉木点点头,又问,“憨大什么意思?”
闵莜是用方言说的,任沉木用普通话模仿腔调就显得很滑稽,闵莜忍俊不禁,“夸你是大聪明。”
知错能改,加二十分!
任沉木当然不信,又用那种奇怪的腔调说:“那你是憨小。”
“嗯?”
“小聪明。”
“滚啊你——!”
*
“我要走了。”
姜煜的声音从木门后传来,带着委屈和一点期盼。
江原川整理药剂的手没停,闻言只“嗯”了一声。
姜煜放在门上的手握紧成拳,喉结滚动,眨动眼皮缓解酸胀,好一会儿又涩声道:“今天就会走,很快,马上……”
屋内没有回应。
他还是放下那点点仅剩的尊严,额头靠上木门,门板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江原川心头一紧,听见姜煜哀声祈求,“出来见一面好吗,或者,你打开门就行,不用出来,我,我就最后看你一眼。”
屋内依旧是毫无动静,姜煜心痛得像要窒息而亡,他身后的保镖上前委婉催促,被他瞪了回去。
“少爷,太太吩咐了今晚八点前一定要看见您人,您还是别为难我们。”保镖凑近他耳边,悄声道,“而且,那个人……”
“我知道了。”抵住门板的头离开,姜煜垂眸思忖,递眼色示意保镖退开,待人走开后,又在门板上敲了敲,轻声道:“阿川,我很快回来见你。”
不要走得太远。
他说完,缓慢向后退步,眼睛没有移开,一直到视线模糊,那扇门依旧没开。他自嘲一笑,一直到接他的车跟前退无可退,只能不甘地转身离开,在那一刹那,他身后较远处的木门静静推出一道裂隙。
阳光顺着缝隙淌入,一直倾泻至江原川脚边,他垂头,看着那扇根本没有门闩的,弱不禁风的木门。
*
“怎么样不白来吧?”
闵莜和任沉木逛完博物馆就去了较近的拙政园,这会儿出来了正往停车场走。
“是太值了。”任沉木道,手上还拿着一份桃花坞木刻年画纪念品。
除了他手上的,还有闵莜帮他拿的一对公仔,两只螃蟹,闵莜提着螃蟹脚甩啊甩,又说:“没想到你还挺少女心,喜欢公仔玩偶。”他可是看到任沉木瞧见这两个“螃蟹”后立马就付款收入囊中。
但任沉木的回答属实出他意料:“觉得像你就买了。”他本来想说不是喜欢公仔,但是这像闵莜一样憨态可爱的螃蟹又很难让他说出“不喜欢”三个字。
闵莜脸上一热,拿公仔挡着脸:“钱多了烧着慌。”
拿我取笑,扣一分!
一只手从面前将公仔拿开了,他看见任沉木的脸,“接下来去哪儿?”
闵莜眼睛在公仔后方眨呀眨,说:“77。”
“什么?”
他把公仔往任沉木脸上一怼,甩头大步往前走:“去吃!”
任沉木失笑,几步跟上去,头偏向闵莜一侧,补充道:“不是喜欢公仔,是喜欢这个像你的。”
闵莜闭眼张口就来:“哦那太棒了,简直是我亲生子。”
任沉木笑意更深。
不是喜欢公仔,是喜欢你。
中午的计划是去平江路77。
“这算得上苏州最具代表性的古街了,你看周围,都还保留着明清时期的建筑,政府每年都会拨款保护修缮。”闵莜和任沉木并肩走在古街,白墙黛瓦、小桥流水,充满江南水乡韵味,两侧绵延而去的小吃店、艺品店又添了一份现代烟火气。踏过青石板路,闵莜拉着任沉木来到一条长龙队,“天哪,果然又是爆满。”
“这前面排的什么?”任沉木问。
“是这里一种很有名的小吃,”闵莜卖着关子,“等队伍往前走一些你就看得到了。”
热气随盖子的打开四溢而出,撒上芝麻和葱花,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总有人为了这一口而等待。队伍一点点前移,在他们等待过程中,身后又排起了不少人,队伍混在人群中,摩肩接踵,却没有人为此烦躁抱怨,一群陌生的人在这条街道无序相聚,默契地让这条古街有序运行。
拐过老屋的一角,等待的美食总算守得云开见日出,任沉木看见前方的屋檐下一块黑底金字的四字招牌——哑巴生煎。
“原来是这个,”任沉木会心一笑,看着闵莜说,“大名鼎鼎,我很久之前就听说过。”
“我中学时候最喜欢吃生煎包,我家附近就有一家,几乎都是当饭吃,但有一次不小心吃了含花生酱的,过敏进了医院,把我妈吓死了。”闵莜想到了小时候的事,顺口就讲给任沉木,“后来家里人为了保险基本上都是来这里买,就算是早上上学很早他们也会专程跑一趟,好在这里开店都早哈哈。”
任沉木看着他,也跟着幸福得露出笑。终于排到了他们俩,正正好是一锅刚出炉的生煎包,圆润饱满、色泽诱人,一碟八个,闵莜要了两碟,和任沉木一人端着一碟,一口下去先是感受到底部的焦香酥脆,而后是松软有韧性的面皮,咬破它,甜鲜的汁水淌入口中,和着秘制的肉馅让人唇齿生津、欲罢不能。
闵莜一边吃一边介绍:“生煎包很多地方都有卖的,但这家能火这么多年,就是因为他家最地道,生皮薄底脆、汤汁丰盈,也不会弄一些乱七八糟的创新。”
任沉木赞许地点头,夸道:“确实很好吃。做任何事情最难的就是初心不改,但有时候不变是固步自封,有时候变了又弄巧成拙,应变的度总是很难把握。”
闵莜眨眼表示赞同。思维共鸣,加十分!
两碟很快被风卷残云吃完,临到要抹嘴闵莜搜遍全身都没找到纸,他求助地看向任沉木,后者两手空空摊开手,无可奈何,两人顶着两张大油嘴找了个便利店买了两包纸,还遭店长的小孩儿指着笑,被呵斥后捂嘴跑开了。
这家店不远处是一家汉服租借店,闵莜原计划是接着觅食,巧合来到这边后又心血来潮要和任沉木一起穿汉服。作为游客必须无条件服从导游安排,不许拒绝不许反抗不许问为什么——此乃闵莜导游出发前夜定下的规矩——因此任沉木只能顺从地跟过去,和闵莜一起挑选服装。
任沉木选的是一套玄色暗纹直裰,领口、袖口处镶有宽约三寸的青灰色缘边,缘边绣着暗金色的云纹,在走动时在泼墨般的细腻纹路上随光线流转透出金色微光,他腰间系一条深蓝色蹀躞带,还挂着一个仿唐代官员戴的银质鱼袋,长身修立,肩线平直利落,成熟不张扬,沉稳质感中又有书香底蕴。
他出来时闵莜已经在外等候了,见他出来立刻起身去看,见到人就“哇”地大叫,旁边帮忙调服装的店员小姐姐都忍不住笑,任沉木耸耸肩,若无其事地问:“怎么了?不好看吗?”
“好看!”闵莜大拇指都要印他脸上了,激动万分地说,“超级适合你,像那种少年帝王,帅得出类拔萃,帅得惨绝人寰,帅得鼻血狂喷,快出去迎接人类的尖叫吧亲!”
英俊潇洒,太长面了,加十分!
“小帅哥你这夸得比我卖东西的还激动,你看把人都搞得不好意思了。”店员小姐姐捂着嘴笑不停。
闵莜不以为然:“实话实说嘛。”
任沉木掩唇轻笑,侧头看着闵莜:“你也很好看,这身很衬你。”
闵莜的是月白色圆领袍配浅蓝襕裙,圆领袍的领口、袖口绣着浅色的缠枝莲纹,针脚细密如繁星点缀,纹样小巧灵动,腰间系了一条同色系的软带,打着一个简单的蝴蝶结,显得自然随性,可爱灵动,他戴了假发,束成一个利落的发髻,用一根木簪固定,露出光洁的额头,活脱脱一副书生样。
店员小姐姐给任沉木配了个同色系的幞头,束好头发将幞头戴好,两侧幞头脚微微上翘,增添几分英气。
“你看这样还满意吗?”
“可以。”任沉木颔首,想去牵闵莜却发现他不在身侧,他抬头寻找,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了前面在和店长交涉什么,感受到任沉木的目光,转过头冲他扬眉一笑。
这一搞又过了快一小时,两人饥肠辘辘地从汉服店出来,继续觅食。
“咱们得抓紧时间了,下午还有其他安排呢。”闵莜牵起任沉木的手快步穿梭于人群中。他的衣服在行走时裙摆轻扬,月白色的衣袍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不时回头看眼任沉木确认人没丢,任沉木瞧着他明媚的脸颊,像个不谙世事,无忧无虑的小公子,满是少年般的活力与朝气。
他步子快了几分,与闵莜并肩,又靠近,闵莜不知不觉停下脚步,看见他越靠越近的脸,感受到越来越热的气息,他瞪大眼睛,屏息凝神,嘴唇嗫嚅:“做什么……”
任沉木的脸在很近的地方停下,他们鼻尖几乎贴在一起,任沉木眸色变了又变,最后只伸手将闵莜耳边的碎发给他拨到耳后,站直身体,说:“第一次见你这个造型,特别好看,想仔细瞧瞧。”
“啊,这样哦。”
任沉木偏头,笑问:“不然你想怎样?”
“no,不怎么样。”闵莜面无表情加快步伐,把任沉木一个人丢在身后。
还我想怎样?重点是你要怎样好吗?!可恶的人类,浪费我的感情!!!敢耍我,大逆不道,扣一分!!!
闵莜走几步发现任沉木没追上来后又担心他会走丢,毕竟这里人多,他又不熟悉,懊恼之下决定赶紧回去找,结果刚一转身就撞进了一个怀抱。
“嘶……”闵莜揉着鼻尖,抬头看见面前跟堵墙似的任沉木,“你跟上来了?不是,你就在我身后!那为什么不叫我?”
罪加一等,再扣一分!
“刚走近,还没来得及叫你。”任沉木面不改色。
“啊,好吧。”误伤无辜,闵莜在心里给他补上一分。
为了防止再发生意外事件,两人果断决定干脆就去一家餐厅坐着吃,于是找了一家主打砂锅焗菜的苏州家常菜饭馆,也不多点,要了两碟招牌菜和一份汤,总算是功德圆满地填饱了肚皮。并且店内有卫生纸,更是阿弥陀佛快哉快哉。
吃完后闵莜又带着任沉木去了一家糕点店——梅月轩——这次还很幸运地没排长队,等了五六分钟就到他们了。
“虽然吃饱了肚皮但是一想到这个就走不动道。”闵莜眼睛贴着玻璃往里看。他们还在排队时就能看到里面的制作,店员先将准备好面糊,然后将面糊倒入预热好的六边形梅花糕模具里,盖上盖将其摇匀,再把事先准备好的馅料用糕插均匀嵌入每个糕管,有豆沙馅、栗子泥,还有咸口的用肉馅打底,加上两勺蟹粉,接着又倒上一层面糊,铺一层红枣小圆子葡萄干整颗板栗和鸡头米,最后刷一层糖桂花,再次抽出铁板覆盖糕模,关闭炉门,持续烘几分钟。
“豆沙和栗子的各要一份。”闵莜说。
梅花糕出炉时店员会再喷一层水撒上桂花,用特制钢钎沿着模型表面线路轻轻划开,再用糕钩针逐只将梅花糕从模具中挑出,按顾客要求选好口味放入纸杯,就这样,两份热气腾腾、色泽金黄、花香与甜香交织的梅花糕便到了闵莜和任沉木手中。
“我觉得糕点还是要甜的好,咸口我有些吃不惯。”闵莜一谈到吃就能马上找到无数创新点发表重量级期刊论文,“甜口糕点是老祖宗留下的规矩。”
任沉木倒是对这些无所谓,不过他乐在了解闵莜,“我记得之前你说过不是特别喜欢甜食?”
“仅限糕点以外的。”闵莜竖起食指老神在在,又想到什么,改口说,“而且是很久之前不喜欢,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没那么排斥了。”
任沉木有些意外地看他一眼,也没追问。
两人边吃边走,慢悠悠逛到了一条小巷。
“撑着油纸伞,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我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地,结着愁怨的姑娘。”闵莜轻声吟咏,话落时他们在巷口站定,身侧是一个路牌,上面写着楷书的“丁香巷”。
“这是戴望舒的《雨巷》。”任沉木缓缓开口,侧身询问闵莜,“是这个巷子吗?”
“不知道呢。”闵莜信步向前走,这是一条较为狭窄的巷子,两侧的招牌和车使它更显局促,像是收紧的心房,“也不重要。因为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条属于自己的雨巷。”
他撑着油纸伞回头朝任沉木微微一笑,“我说的对不对?”
任沉木予以回视,眼中倒映闵莜鲜活的面容,“嗯。”他看着闵莜,心中默念那首诗后面几句。
「她彷徨在这寂寥的雨巷,
撑着油纸伞
像我一样,
像我一样地
默默行着,
冷漠,凄清,又惆怅。
她静默地走近
走近,又投出
太息一般的眼光,
她飘过
像梦一般的,
像梦一般的凄婉迷茫。
像梦中飘过
一枝丁香的,
我身旁飘过这女郎;
她静默地远了,远了,
到了颓圮的篱墙,
走尽这雨巷。」
“《雨巷》在戴望舒惆怅渴求的激烈情感中诞生,我想这不仅是个人情绪的抒发,更是一个时代的精神符号”任沉木来到闵莜身边,为他撑伞,“ —— 在动荡与迷茫中,人们对美好理想的追寻、对孤独与怅惘的体验,都能在 ‘雨巷’ 与 ‘丁香姑娘’ 的意象中找到共鸣。”
“嗯哼。”闵莜点点头。说的太好了,加二十分!
任沉木想,那他的确是很幸运的人,在孤独与怅惘的“雨巷”中,他寻找的“丁香姑娘”并不冷漠,凄清,又惆怅,相反,他热烈、顽强、又坚韧,他不是静默地走近,是最赤诚的拥抱;不是太息般的目光,是无限关怀的对视;他从未如梦一般飘过——任沉木牵起他的手,将伞倾斜一侧——他是站在身侧可以拥有的真实,是与他一起走过这雨巷。
一条平江路,半座姑苏城。
*
傍晚的安排是游船金鸡湖。
原本计划中还有去东方之门,但中午又去听了评弹花了些时间,这个规划干脆排到了明天。闵莜驱车行驶,从星港街路过时还给任沉木指了看:“那个就是东方之门,也被戏称为‘大秋裤’,是不是很形象?”
说东方之门不一定每个人都知道是什么,但一提“大秋裤”基本上都能立马想到苏州,作为地标性建筑,它确有独特又亲民的象征性。东方之门的矗立代表着苏州的古色古香下不落后于时代的繁华,高楼大厦鳞次栉比,商业氛围浓郁,车水马龙繁弦急管,昭示着这是一座轻柔而强大的现代化都市。
闵莜找好停车位,安置好东西下车,任沉木突然反应过来什么,急忙道:“不好,我们衣服忘还了。”
“啊,那怎么办?”闵莜也皱起眉,焦急地看着任沉木,“再回去会耽误时间的,而且这已经超过租借时间了。”
任沉木果断道:“你把车钥匙给我,我去还,跟店家解释一下,你先去里面等我,船来了就先去玩,嗯?”
“不要。”
“小莜。”
“不要,不行,”闵莜固执道,“我专门来陪你玩的,自己去了算什么嘛,就一件衣服,不还就不还呗。”
任沉木一愣,诧异道:“小莜,你认真的?”
在任沉木审视的目光下,闵莜再也憋不住了,一秒破功坏笑道:“好了我逗你的了,衣服我当时就买了,送你当礼物。”
任沉木松了口气,没被夺舍就好,他看着闵莜,直觉他越发坏了,老是捉弄自己。他掐了下闵莜的脸,恨恨道:“你呀!”转颜又换了笑脸,“这衣服我平时又不能穿,何必浪费这个钱,钱多了烧得慌?”他把闵莜的原话奉还。
闵莜也是以牙还牙:“觉得衬你就买了。”
任沉木失笑,又无奈地揉揉他的脸。
于是乎,两个古风小生悠哉悠哉地从星港街走到了金鸡湖,不管是因为衣服还是因为脸抑或两者兼有,总之一路是引得路人频频回头,但傍晚光线弱,也没谁认出来,只觉得眼熟。
金鸡湖游船是每晚七点到九点的整点,他们到望湖阁码头时正好八点,刚巧赶上从码头登船。
游船分为两层,上面一层专供观赏拍照,下面一层主要提供服务,配有小吃沙发和全景式落地窗,在室内也可以将江景一览无遗。闵莜购买了二楼的VIP区域,夜色随湖水漫过金鸡湖的堤岸,他们一同进入包厢。
包厢里没有太多花里胡哨的装饰,就摆放着一张松木长桌,几把椅子,墙角摆着一台老式唱片机,正慢悠悠转着调子,桌上摆着两瓶梅子酒和两个粗陶杯子。两人落座,闵莜道:“哟,还有酒呢。”他拆开一瓶倒入杯中,包厢内很安静,不似外边满是人声与船桨的声音,这里静到能听清酒液撞在陶壁上的轻响。
闵莜将其中一杯递给任沉木,捧着自己的尝了一口,神色惊喜:“哇,居然还不错,我本来没抱什么希望的。”
任沉木看他夸张的反应,吃过亏已经学会怀疑了,“是吗?”
闵莜认真严肃地点头,一本正经地介绍口感:“入口是青梅一层薄薄的香气,不是糖精的齁甜,带点果皮的微涩,而后才是发酵的酒味,一点儿都不烈,很醇香,像是往怀里揣了个火炉,很温暖。”
任沉木看他眉飞色舞地描述,探出舌尖点了一些。
Fine,又上当了。
舌头被辣得像被电了,只是一点点就如此强烈,不过缓过开头那股劲儿后确实又如闵莜所说那样,梅子的香味盈满整个口腔。
虽然任沉木上当了,但闵莜显然不乐意:“你不信我?!怎么只点这么一点点?!”他恶狠狠地指着任沉木脑门,酒气喷在他面颊上,“你这个胆小鬼!”扣一分!
任沉木举手投降:“待会儿还要回去,我们俩都喝酒了谁开车?”他移开闵莜点在额头的手指,直勾勾看着他,“罔顾王法啊,闵大胆?”
原来如此,闵莜眯起眼睛,从鼻子里愤愤出气。
好吧,看在你顾全大局的份上,加十分!
闵莜酒量不差,但也不好,此刻脸颊已经有些泛红了,他看向窗外,游船正驶过一座石桥,桥洞下的灯把水照得泛着青蓝,像块被浸透的翡翠。他说:“你的那个作品,是锦鲤湖吗?”锦鲤湖看起来也很像翡翠。
任沉木没想到他会问这个,答道:“对,它是灵感来源。”
闵莜点点头,下意识又喝了一口。这酒入口烈,但后调也着实令人上瘾。
“别喝太多,小心晕。”任沉木提醒道。
闵莜却哼哼作笑:“不是有你么。”
闵莜是被酒潜移默化地灌醉,任沉木则是被这句话直接击溃,他好像也变得头脑发昏,侧身抬手拉开半幅窗帘,晚风带着湖水的潮气溜进来,吹动他耳边的碎发。
游船一个来回大概四十分钟,现在还在去的途中,金鸡湖东侧,摩天轮的灯光忽然从暖黄变成了流转的彩虹色,巨大的轮盘在夜空中画出半道弧线,像那个夜晚划破夜空的胸针宝石。
“这是苏州之眼。”闵莜捧着酒杯给自己又倒了一杯,嗓音被酒水沁透显得格外黏糊,“你知道那个浪漫又俗套的寓意吗?”
“什么?”
闵莜轻轻笑起来,凑近了任沉木,和他脸贴着脸,嘴唇靠在他耳边,像是分享秘密:“在摩天轮到达顶点接吻的人,会永远在一起。”
与最后一个字音同时落下的,是他带着梅子酒香的吻。
不会躲开,笨笨的,加二十五分!
1.标题化用化用杜荀鹤的《送人游吴》一诗中的首联颈联;
2.为行文部分引用戴望舒先生的《雨巷》诗篇原文;
3.原计划是闵莜喝醉了任沉木偷亲,但是真到了这一步,我又发现闵莜才是真正能捅破这层窗纸的人,一直到最后几段,无论如何也不能按原章纲进行下去,就好像小莜操控我的手一定要由他来落下这一吻,啊啊啊老母亲心都化了~(2025.8.18 15:30记 后期可能会有捉虫时间变动)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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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春船绮罗到姑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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