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宝,真的够了。”
“不够不够!你打开,我往里面多放点!”
白云国际机场。
闵莜往任沉木兜里不停塞着各种零食,衣兜塞满了就塞裤兜,上下荷包都鼓得满满当当,闵莜塞完最后一条曲奇,终于停手了,满意地拍了拍任沉木腰腿凸起的四点。
“有必要放这么多吗?我两个小时就飞到了。”任沉木无奈地打开双臂配合闵莜。
“谁叫你早上起来晚了没来得及吃早餐,我都是为你好。”闵莜老神在在地竖起三根手指,“研究表明,不吃早餐容易得三大疾病,”他一根根掰指头,“一,胃病;二,肥胖;三……”
任沉木捏住他的手指,靠近了些,语气暧昧:“那我起来晚都是因为谁?”
闵莜不作声了,紧闭唇线保持冷静,从脖子到脸颊一点点红温。
——早晨7点——
“11点的飞机为什么这么早就要起来?”闵莜从背后抱住起身的任沉木,迷迷糊糊地把头埋在他腰背处,温暖的木质香让他每秒都能做一个丰富多彩的梦,然后在虚幻与现实之间来回横跳。
任沉木揉揉他的头发,柔声道:“我自己去就行,你睡吧。”
闵莜鼻息长出一口气,拼尽全力拉起眼皮:“不行,说好我要送你的,我能爬起来,能爬起来……”说着说着眼睛又迷瞪地翻起白眼。
任沉木宠溺地捏了捏他的脸颊,清晨的闵莜像是刚出笼的包子,白白软软,无辜地散发诱人的气息。他轻缓地挪开横在腰间的手,慢慢起身,给闵莜摆正姿势盖好被子后去隔壁洗浴间洗漱。
闵莜梦见自己穿到了《东方快车谋杀案》的电影里,漫天白雪铺就了这个世界,所有人的脸都清晰可见,他不是受害者,也不是凶手,更不是侦探,所以我到底是谁?为什么在这里?闵莜自己也什么都不知道,可他看见一个男人绑架了另一个人,他的心脏忽然阵痛,他听见自己的声音——“不要杀他!我给你钱!”——到底是谁?
我是谁?
他是谁?
被绑架的人又是谁?
去救他。
——一道声音对他说,皑皑白雪间,这声音像来自每一片雪花。
我?救谁?
闵莜注意到自己手上提着一个黑色手提箱,他打开,里面是一沓沓钞票,对面的男人惊叫道:“喂!把钱拿过来!”他挥舞着刀在被绑架的那人脖子前来回比划。
闵莜下意识就要走过去,也可能是被梦境驱驶,可他刚挪动一步,那人又叫道:“不许过来!把箱子放地上,然后离开。”
叫他放人——那声音又说。
“把他放了。”闵莜说。
“少废话!把钱给我,我就放人!”
闵莜照他所言将箱子放在地上,然后慢慢背过身,朝前走去。
好奇怪。我到底是在干什么?我为什么要这样做?对面那人到底是谁?
身后传来雪地被踩踏的声音,他确信这是梦,因为广州四月的春天不会有这样的大雪,将天地都包拢挤压。
那声音越靠越近、越靠越近,闵莜一阵心悸,好像听见了一道熟悉又久远的声音在叫他的名字,他蓦地停住脚步,呵出白雾的喘息间猛然回身——
银亮的刀光刺破布料,他的胸口抵上一具身躯,背对他的人缓缓转过脸,闵莜刹那间怔愣住,心脏传来不堪忍受的疼痛,似要将他撕裂!
“不……”
持刀的男人提着钱癫狂作笑,闵莜手忙脚乱地为怀里的人捂住伤口,可那血像是永远也流不尽,穿过指缝一路蜿蜒到雪地,濡湿粘腻的触感让他浑身冰冷,颤抖着双手一遍遍哀求,
“不,不要……”
不要这样……
他恍然间知道自己是谁了——那个一切故事的起因,阿姆斯特朗上校。
不对……不对!
他咬紧了牙齿强迫自己清醒。
是梦啊,这是梦。
——可是好痛,为什么这样痛……
伤口怎么也捂不住,雪全落他身上了。
“小莜?小莜!”
闵莜忽地坐起身,大口喘着气,脸上惊魂未定。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任沉木还没换好衣服,只穿了件衬衣,他看见闵莜在床上面色痛苦就急忙过来看了,他将人抱在怀里,轻拍后背安抚,“没事没事,我在这里呢。”
闵莜逐渐平复好心跳,那股窒息般的同感却依旧侵蚀着他,他闭上眼睛,又发现自己记不太清究竟梦到了什么,只是痛,源源不断的痛。
他颤颤地伸出手,回抱住任沉木想找一点存在的实感。
“我好害怕。”闵莜声音酸涩。
“怕什么?”任沉木抚摸着他的后脑勺。
“怕死。”闵莜颤抖的面部肌肉让牙齿不停磕碰,“我怕死。”
怎么突然这么说?
任沉木蹙眉,将闵莜抱更紧了些:“人都会死,但不是现在。你还这么年轻,未来有很长的,不要害怕。”
“我就是不想死!”闵莜声音带着隐隐的哭腔,任沉木只好哄着他,“好,我们小莜想活多久活多久,以后变成千年王八都不会死。”
“你才是王八!”
任沉木笑笑。
怀里的闵莜抬起头,眼睛红红地看着任沉木,眉毛委屈地拧在一起:“你就是王八,你也不要死。”
任沉木被他的傻瓜发音逗得想笑,看他一脸可怜又忍不住心疼,最终还是认下了“王八”这个头衔。
闵莜这才堪堪露出点笑脸,他的睫毛被眼眶的泪花打湿了,簇在一起,在闵莜靠近时扫过任沉木的脸颊,湿漉漉的。但他的嘴唇又是干的,轻贴在任沉木唇上,来回摩擦,一点点将自己的嘴唇沁湿,然后双手环住任沉木的腰身,从衬衣下摆探进去,摸到他滚烫的身躯……
这所有动作都是不带有任何**的,更像是闵莜在确认他的存在。
但任沉木是有**的,因为他知道闵莜真实存在,更知道他此刻在做什么。呼吸逐渐加粗,那双游弋的手从腰腹到胸膛,任沉木的眸色愈发深重,可他依旧没有动作,只是静静等待爱人情绪的恢复。
闵莜的手在心脏处停下,像被电了般缩了回去。
“怎么了?”任沉木攥住他的手。
就是这里。
闵莜闭上眼睛,模糊的梦境记忆里只有这一点在方才那一瞬清晰——被刺破的伤口,就在心脏。
他无力地攥紧任沉木的衣领,把它捏的皱皱巴巴,紧闭着眼皮道:“亲我。”
任沉木俯身亲他。
闵莜又摇头,不满道:“要用力。”
任沉木探出了犬齿,咬在他的嘴唇上,直到一点血锈味在口齿蔓延,他想要起身,却被闵莜紧紧抱住。他看起来很喜欢这种刺痛的吻,压住任沉木不放开,完全沉溺其中。
良久,二人才喘息着分开。
闵莜嘴唇红肿地不像话,口腔内也酥酥麻麻的,任沉木同样没好哪儿去,唇上一片蹂躏的痕迹,闵莜盯着他看了两秒,然后畅快地笑了。
任沉木衣服皱皱巴巴的,领口全乱了,他捏了捏闵莜的鼻尖:“还笑。”结果闵莜仰头撅起嘴去亲他手心,把任沉木弄得哭笑不得。
这会儿算是彻底缓过劲儿了,闵莜头靠在任沉木肩头,把玩他修长的手指:“我做了个很可怕的梦。”
任沉木应声:“嗯。”
“你不好奇吗?”
“你想说就说。”任沉木亲亲他的头发,“比起那些,帮你安抚好情绪不是更重要吗?”
闵莜淡淡地笑了,轻声道:“其实我也不太记得,只是觉得心里很闷很难受。明明做梦时一切都很清楚,醒来却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有,”闵莜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只有雪。”
任沉木的五指穿过他微张的手掌,和他十指相扣:“那就只记住开心的事。”
闵莜静静地看着两只交握的手,缓缓道:“好。”
“那现在,”任沉木站起身张开双臂,“我可以换衣服了吗?”
闵莜这才反应过来,看着他凌乱的衬衣和被掀起的衣角,后知后觉自己都干了什么,只能眨眨眼,故作淡定地转移视线。
两人这样一搞直接把本该从从容容的早晨变得兵荒马乱,闵莜前夜兴致勃勃计划的贴心叫醒服务、爱意满满早餐、临别深情一吻全都落了空……
“——不对。”任沉木纠正他,“深情一吻还是能实现的。”
闵莜看周围来来往往的人,纠结地看着任沉木:“我本来计划在家里吻的,这大白天全是人……”他一边这样说着却还一边靠近。
任沉木笑而不语,微微侧身挡住闵莜。
就在这个艰难送别计划里仅存的可实现的深情一吻即将实现时——一阵劲爆的电吉他打破了氛围。
谁这个时候来电话?!
闵莜愤愤地拿出手机,愣了一下,轻轻推开些任沉木点了接听。
“喂。”
没喊名字,任沉木垂眸,屏息凝神地听着,但闵莜没开免提,对方声音也不大,只能迷迷糊糊听到几个字。
“学长……什么时候……花园……”
闵莜不时“嗯嗯”应着,最后说了句“那就在那儿见吧。”就挂了。
他转过身时吓了一跳:“你怎么突然离这么近?”说着推了推近在咫尺的任沉木。
任沉木小声地问:“是谁呀?”
“一个朋友。”
“我认识吗?”
“唔……”闵莜眨眨眼,“你现在认识了,她是一个叫颜臻的学妹。”
“颜臻?”任沉木嚼着这两个字。
怎么又是他不认识的人?
闵莜道:“就是前两天在学校和我发生碰撞的那个女生。”
任沉木蹙眉:“她找你有什么事?”
“就她参加了一个学校的摄影比赛,想让我帮忙指导一下。”闵莜摊开手,“那也没办法,把人家害成那样,怎么样都得帮嘛。”
任沉木却听着不对劲,撞到人受伤后不是各种纠纷,反倒是你来我往的有了其他联系,这怎么听都不像是一时兴起的巧合。但他无凭无据也不能直接让闵莜远离谁,只能开玩笑般说:“你怎么跟谁都那么快就能成朋友?”他赌气地飞快咬了下闵莜的脸颊,“当初对我怎么没这么好?要不是我说……”
“嘘!”闵莜赶紧捂住他的嘴免得酸味溢出来。
“你这是什么话?我对你不这样当然代表从一开始我对你的感情就是不一样的呀!”闵莜煞有其事地板起脸,“你这是在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吗!”
“我不是我……”
“好了!要分别的男人就是这样,连伪装都不屑了,”闵莜捂着脸开始随地大小演,“你走吧!不要回头!”
这是干什么啊。任沉木常因自己跟不上男朋友的脑回路而倍感压力,他拿出手机给闵莜发了条信息——是两串电话号码。
闵莜看了眼问:“这是啥?”
任沉木手指着上面那串:“如果遇到麻烦事,就打这个电话。”然后又指着下面那串号码,低声笑道,“如果想我,就打这个电话。这是我在重庆的号码。”
闵莜撇了撇嘴,吃醋的男人真幼稚。
“那现在,”任沉木又一次打开双臂,“来给男朋友一个深情的临别吻吧。”
闵莜收好手机,笑着扑过去。
“学长,别笑了。”颜臻又一次无语地提醒频频傻笑的闵莜,“到底什么事儿啊这么开心。”
闵莜尴尬回神,摆摆手道:“咦,小孩子别问这些。”
颜臻“切”一声:“你现在就像网上演的那种极品学长学姐,大一两岁就对着学弟学妹一口一个孩子的。”
“现在都敢这么跟学长说话了是吧?”闵莜作势虎起脸,颜臻满不在意地扒拉下眼皮。
“好了不说别的了,你今天找我是修改好作品了吗?”闵莜问。
“嗯……差不多吧。”颜臻将视频传给闵莜,“我在上次的花园里获得了一些灵感,于是按你的建议把影片故事聚焦在花园的这一块。”更确切点说,是东南角连接小道有脚印那一块。
闵莜静了两秒,然后问:“为什么选这儿?”
“因为这里很受欢迎啊,又宽敞又漂亮。”颜臻摊手示意看周围,“难道不是吗?”
他们现在就坐在这个花园的东南角,确实是宽敞又漂亮,新春的海棠花和羊蹄甲将这片绿草坝装点得灵动盎然,中间有学校修建的长椅,但更多的学生喜欢直接坐在草坪上。
“确实很好。”闵莜道。
“所以那条足迹才显得格外突兀,是吧。”颜臻又随意转换了话题,她举起藏在身后的书,“很抱歉我今天不是特别想聊视频的事,我又带来了这本书,想和你聊聊。”
“为什么要找我说?”闵莜犹豫道。
“因为只有你能共情我,只有你能帮我。”
“……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我只是必须这样做。”颜臻甜甜地笑起来,依旧举着那本书, “如果有一天我成为了凶手,那我也要说,我有不得不那样做的理由。
“但我不要法律宽恕我,不要波洛共情我,我只要正义怎么对我,就也要怎么对我这样做的,那个理由。”
闵莜被看得心里一阵发麻,颜臻又忽然换了种兴奋的语气:“这是我最近读这本书新体悟到的,怎么样?”
“……很好。”
颜臻哧地笑一声,把书放回膝头,温良地看向闵莜:“学长,我说真的,只有你能共情我。
“只要你帮我这个忙,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关于童荞的秘密。”
闵莜倏地抬起眼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容甜美的女生,恍惚之间,他想起了梦里那句话。
他说,
不要死,童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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