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辰时出发,还未到卯时,无为宗便开始吵闹起来。
“这个不要!”
“这个要!没有它我根本睡不着!”
“随你,少带几件衣服。”
“多带点这个,这个好吃。”
“……”
“小白,你的垫子呢?那张你最喜欢的垫子哪去了?这也没有啊……”
“喵喵。”我什么也不知道啊。
“小黄别闹,这个骨头不能带走。”
“汪呜……”
“……撒娇也不能。”
“……”
陆月寒把他这些年炼的所有丹药,包括已经烘制好的药草,全都分门别类地装进了自己的乾坤袋。
银子只剩碎银,就随身放在荷包里。
陆天陆地连夜去将那群土匪头子绑了,连同账册全都送去了官府。
银钱捐给了当地的慈幼局。
忙忙碌碌大半夜,夜的黑都尽了,她们才回到无为宗。
身上沾满尘土,不想回屋。躺在屋顶上,眼前是繁星满天。
耳边是风,草丛,动物发出的声音,还有月寒轻微的呼吸声。
很安静也很安心。
二人静静地感受着这份安心,星星一闪一闪,陆地的眼睛也跟着一眨一眨。
陆天突然开口问:“你觉得我们错了么?”
陆地诚实回答:“不知道。但是月寒哭了,我第一次见他哭哎。”
陆天“啧”了一声:“你忘记小时候那次,咱们都出去玩了,他睡午觉起来找不到人,坐在地上哇哇大哭。眼泪鼻涕糊了满脸,脏死了。”
“是哦,”陆地恍然大悟般说道,“我都快忘了,太久了。说起来他小时候可爱哭了。”
长大了反而变得很凶。
陆天回忆:“以前还老喜欢跟在我们屁股后面跑。”
陆地叹气:“现在动不动就敲我们额头。”
陆天捶手:“以前还经常求着我们带他下山玩呢!”
陆地愤愤:“现在我们下一趟山还得得到他的允许!”
陆天不确定:“而且以前他好像还叫我们姐姐?”
陆地肯定:“但现在我们是师妹了。”
陆天疑惑又惊讶:“啊,怎么变成这样的?”
陆地摇头:“我也不知道……”
回忆了一番,两人的心情都没那么沉重了。
她们说起昨日的事。
陆天轻轻开口:“而且月寒现在变得很可怕,我现在比小时候还怕他哭。”
陆地赞同:“我也是。而且还边哭边骂我们。我都不知道该心疼还是该生气。”
陆天笑:“哈哈哈哈哈哈,但他骂我骂得好凶……”
语气不情不愿:“也许我们真的做错了。”
陆地毫不在意:“做错了就做错了呗,他骂了,我们也改了。而且我们以后不做就是了。他可能是怕我俩变坏,怕以后我们做了错事,被人打死了,他会伤心的。”
陆天大声:“我才不会被人打死!”
陆地揉揉她的头,揉得一手的土:“我也不会让你被人打死的。”
陆天拍开陆地的手:“哈。你连我都打不过……”
陆地吼道:“谁说我打不过你的!”
陆天更大声地反吼回去:“你就是打不过我,你上次输了!”
陆地:“才没有!”
陆天:“就是有!”
“……”
被头顶上的动静吵醒的陆月寒:“……给我滚下来!”
于是整个院子都醒了。
陆小草:“嗯?”
陆月寒拍拍他的脸:“别‘嗯?’了,快把丹方放进你的乾坤袋。”
锅碗瓢盆放进陆天的袋子里,还有丹炉……
“等等,”陆地挡住陆月寒的手,不解问道:“月寒,为什么要带丹炉啊?这么大一个,我的乾坤袋装不下的。你放在小草的乾坤袋里。”
陆小草一边打哈欠一边塞东西:“我也装不下的。月寒的丹方可多了,诺。”满满三大柜呢。
陆月寒微微皱眉,怀疑地盯着陆地。
她丝毫不显心虚,理直气壮道:“女孩子出门要带的东西很多的。”
多?陆月寒更加狐疑了,除了人和剑,她出门还能记得带什么?
他直截了当地问:“你的乾坤袋呢?”
陆地一秒泄气:“上次下山的时候被当了……换钱。”都是那对剑太贵了!
陆月寒翻了个白眼,可能是昨天被气了一通,此刻也发不出火来了:“丹炉小草装,把衣服和丹方给我。”
他一边说一边往外面掏东西:“丹方不带了,药草陆陆给我背着。我在路上就把它们炼化,趁着热乎劲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
天渐渐亮了,一行人收拾好行礼,关上窗锁上门。
陆地趴在门上朝里看,有些舍不得:“我们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天牵起她的手:“可能冬天吧。”
“那我岂不是吃不到后山的荔枝和柿子了?”陆地扁着嘴:“便宜那群猴子了。”
陆天安慰道:“说不定太一门有更好吃的荔枝和柿子。而且我听说,太一门的伙食可好了,全部都是由专精于食之一道上的修者做的!”
陆地:“哇,还能有修食道的。我还没见过。他们修炼的时候是不是要一直做菜啊。”
陆月寒点点她的头:“世间千万道,只要能参透就都能助人修行。你行剑道难不成整日都要练剑啊?”
陆地摇摇头。不止要练剑,还要练体,练眼,练耳,练心……
陆天说:“每一道都是殊途同归的。比起剑道,丹道这种人人知晓的‘大道’,那些行‘小道’的人反而更厉害。”
“是啊,”陆小草有感而发:“就像御兽一道,连师父也不甚了解。没人教,没有典籍可借鉴,也很难找到同行者。‘小道’虽窄,也很孤独。”
小白在他的肩上翻了个身,用头蹭了蹭陆小草的颈窝,找到个舒服的姿势又睡着了。
陆月寒拍拍陆小草的另一侧肩膀:“什么路都会很孤独,因为修行是自己的事。每个人境况不同,就算选择的‘道’一样,但是走的路也不尽相同。也许会有暂时同行的道友,走到后面也终究会分开。不必为一时的孤独惶恐,师父说,要寄心于内,言感于外,才能成为一个心志坚定的大人。”
一行人走到庙前,各自上了三炷香,关好大门。又朝着邢峰的方向拜了三拜,才启程下山。
陆地举起手:“我们已经是大人了,是吧天天。”
“是啊,”陆天说:“如果有的大人也会不抱着小兔子玩偶就睡不着觉的话。”
“天天!”
“月寒拦住她!”
山梯是石板做的,刚化了雪有些湿滑,陆月寒叮嘱二人小心。
陆小草走在他身旁,认真地问道:“那月寒以后也会和我们分开吗?”
陆月寒哑言。
陆天陆地也不打闹了,停下来望着他。
陆月寒沉思良久:“谁知道呢?”
他牵起他们的手,带着他们向前走:“也许会。但不可能是现在。”
陆天和陆地一人挽着一边胳膊,将陆月寒和陆小草夹在中间:“不要分开。”
“我也不要分开。天天不会做饭会把自己饿死的。”
“是啊,”陆天厚着脸皮承认:“我还不是个大人呢。而且我很好养活,师兄们去哪里我都能跟着去。”
“是呀是呀,我们现在御剑可快了。不管你们在哪里,我们都能找到你们。”
陆小草说:“那如果我们也不知道自己在哪里怎么办?”
“回无为宗来啊,”陆天说:“反正不管去哪,我们都要回来的。”
小黑盘旋在空中,偶尔飞远,又返身回望。
陆无尘站在前庙的屋顶上,看他们越走越远。
转过一个弯,几人的身影消失不见,只有偶尔的打闹声和说话声传来,渐行渐弱。
他轻声哼起一首温柔的小调,很容易让人想起夏天的时候在母亲怀里睡着,她就会唱这样的小调。
山路弯弯曲曲,下山的路还很长。
他们朝气蓬勃,意气风发,翩翩少年,走向世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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