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扯了一通后，那几位魔修赶紧找个借口离开了。
走的时候，那几位魔修总算能松口气，擦了擦额角的汗。
可算是不用再编了……作为尊上最信任的手下，尊上让他们做任务对付多少人都行，但这编瞎话，他们实在是不会啊……
魔修走后，木缘派茅草屋内暂时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是曹寻仙打破了这一方寂静。
曹寻仙挠头问道：“魔修是什么？”
慕容黎：“……”
夜澜烬：“……”
这还有个完全在状况外的……
“魔修，就是使用魔气修炼的人。”陆离却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只是仔细为师兄解答道，“就好比修仙者，也可称修真者，是使用真气修炼的人一样。真气和魔气，都是化用自世间灵力，当使用者的选择不同，修炼方式就不同了。除此之外，还有妖气、鬼气等等。”
慕容黎有些惊讶。
小离是如何知道这些的？
曹寻仙努力消化了一下师妹的话，也理解了大概。他是修仙之人，便是如小师妹说的那样，将周遭灵力引气入体，化为丹田内储存的真气。
“那听起来，这修魔与咱们修仙，不过是修炼的不同方法嘛。”曹寻仙又不解道，“可刚刚那些什么天玑派的仙长，为什么非要杀死魔修啊？”
慕容黎摸了摸曹寻仙的头，叹道：“小仙，真气由善而化，魔气由恶而化，虽是同源，却是不相同的。善恶……向来不相容吧。”
“不是恶，是痛苦。”陆离摇摇头，“灵力于静心时参透化为真气，于痛苦中悲愤便会化为魔气。与善恶是没关系的。”
参透万物可悟道，历经苦痛亦可悟道，修炼之途，本就没有定法。这就是她第一位师父说的，择业。
只可惜，陆离天赋太差，这两种悟道之法……她都悟不到。
慕容黎甚是惊讶地看着陆离。
之前那些，许是小离从别处听来，但善恶无关这番说辞……却是从未听过如此理论啊！
陆离看着师父，有些不解地眨眨眼：“怎么了？”
师父怎么用这种表情看着自己？这些，不是常识么？有哪里不对的么？
“没什么。”慕容黎笑着摸了摸陆离的头。
她知道小离单纯，断没有什么旁的心思，亦无需深究这些。
夜澜烬依旧抱臂站着，手下却是收紧了。
是……痛苦么？
世人皆说魔修为修恶，连他自己都是如此认为的。可今日，师父却说……他不是恶，他只是……历经了痛苦……便为魔……
慕容黎看了一旁的夜澜烬一眼，笑容微顿，随即又对陆离和曹寻仙笑开了：“小离，小仙，师父我突然想吃屋子后面的野菜，你们俩现在就去帮师父挖点来！”
“是！师父！”陆离和曹寻仙应下，拿了工具便向门外去了。
陆离和曹寻仙走后，茅草屋内便只剩了慕容黎与夜澜烬两人。
慕容黎支开陆离与曹寻仙，自然是有话想单独与夜澜烬说。
夜澜烬知晓这一点，于是站在原地未动。
“叶澜。”确认陆离与曹寻仙听不见后，慕容黎才开口，“无论你是不是魔修，既然小离想要信你，我便愿意信你。但是，修仙界对于魔修的态度，想来，你也是知道的。”
“嗯。”夜澜烬点头应了声，面上并无任何情绪。
“如果，再有今日之事发生，小离必是还会护着你，但是……”慕容黎顿了顿，肃容道，“小离是你的师父，可我是小离的师父，若是危及小离安危，我必会毫不犹豫，牺牲你。”
“好。”夜澜烬应下得不曾犹豫，看向慕容黎，目光坚定，“不必你说，若是危及师父安危，我亦会如此。”
夜澜烬如此反应，却是在慕容黎意料之外。
沉默片刻后，慕容黎又道：“叶澜，这几日来，你应当也知道了，小离她……没有修为。”
夜澜烬：……不这个他真不知道。
“如此，你也愿意做小离的徒弟？”慕容黎问道。
既然有此机会，不妨便将所有的都问了。
夜澜烬微顿。
初时，他给自己留下的理由，便是陆离修为高深，可如今……
“无论如何，她都会是我的师父。”夜澜烬避而未答，只是陆离是他师父一事，是确定的。
“你们为何会认为，我师父她没有修为？”夜澜烬既是疑问，也是转移话题。
“小离入门三年，至今尚不会引气入体。”慕容黎觉得，说得明白些也好。
夜澜烬微微皱眉。
如此而言，便是师父三年前，就已经如此厉害了。
“那三年之前呢？师父又在哪里？”夜澜烬又问。
慕容黎并未回答。
慕容黎只是说：“你若是想知道小离的事情，便问她自己吧。”
且不说转述的往往会有偏差，何况，既是小离过往，她无权替小离做决定。
……
慕容黎和曹寻仙吃过野菜后，便又下山去了。
下山时，慕容黎再次信誓旦旦，说今日定要给门派抢单大的门派委托来！
陆离则是和自家徒弟一同收拾了碗筷，作为木缘派内唯一没有修为之人，自然是要带着徒弟做好后勤工作了。
陆离看着如今自己这洗碗已然熟练的徒弟，甚感欣慰地颔首。
想小澜前几日刚入门派之时，碗也不会收盘也不会洗，就长着一张嘴会吃饭，看得她这个师父着实惭愧啊。终于，在她这几日的谆谆教诲下，如今叶澜也算是成些样子了。
正在努力洗碗的夜澜烬：……他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居然在洗盘子。
不过……
夜澜烬侧头，看了一眼在自己身旁认真洗盘子的陆离。
和师父一起洗盘子，也不错。
很难想象，如果魔界的人瞧见他们的尊上居然在乖巧洗盘子，会是怎样的表情。
洗完碗盘，陆离坐在堂中，本来正想着接下来要不要再去附近山头捡捡徒弟，却在此时，夜澜烬走了过来。
“师父，我……有些事情，想问问您。”木缘派贫穷，堂中摆的都是长凳，夜澜烬便在陆离身旁坐下了。
“好啊。”陆离转过头，笑眼弯弯地看着自家徒弟，“小澜，你问。”
这还是徒弟第一次主动请教自己呢！自己一定要好好解答！
“师父是在三年前入的木缘派，那之前，师父是在何处？”夜澜烬问道。
“嗯……”陆离有些为难，“我也不知道是在何处，我只知道，是一处与世隔绝的秘境。”
“那师父在秘境中时，每日都做些什么？”夜澜烬又问。
陆离仔细回想了下：“闭目养神，看话本，聊天，和小动物玩……嗯，大概就是这些吧。”
夜澜烬：“不曾修炼？”
“不曾啊。”陆离笑了笑，“我之前不是与你说过，我是三年前入了木缘派才跟着师父学习修仙的。”
不可能，师父如此厉害，定是于三年前便已然修炼至此，可为何师父……竟是浑然不知？
夜澜烬见问也无果，便干脆直截了当地说了：“师父，你可曾想过，或许，你并非毫无修为，而是……修为极高呢？”
陆离看着夜澜烬，微愣片刻，随即噗嗤一声笑出声来：“好啦，小澜，你不用安慰我啦，我不在意的。”
说着，陆离伸手，欲摸向夜澜烬的脑袋。
夜澜烬却不愿被陆离摸头。
若是被摸头的话……就好似被陆离当作孩子了一般。
于是，夜澜烬下意识便攥住了陆离的手腕，往身后一拉。
夜澜烬这番动作，陆离始料未及，自是半个身子都被拉得倾斜向了夜澜烬。
待得夜澜烬反应过来时，却见陆离的脸已是近在咫尺了。
而陆离的一只手臂，还在被自己扯着，高高地举过头顶……
陆离看着夜澜烬，不解地眨了眨眼睛。
不知是否为错觉，夜澜烬似乎，甚至能感受到，师父的睫毛，刷过自己的脸颊……
一阵酥麻，自脸颊迅速蹿至四肢百骸。
“怎么了？”陆离感受到了夜澜烬一瞬的颤抖，便关切问道。
湿濡的气息呵在夜澜烬的面庞，夜澜烬几乎是一个激灵赶紧松开了陆离的手。
“没……没什么……”夜澜烬赶紧撇过脸去，不敢让师父看到自己羞红的面庞。
陆离看到如此，忙伸手搭上了夜澜烬的脉。
难道是旧伤复发……不应该啊，不是恢复得挺好的么……
“我没事！”夜澜烬不敢去看陆离，忙缩回了自己的手，“我……我还想起有些事，我先回屋了。”
说罢，夜澜烬忙站起身，逃也似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转手关上了门。
也不知是否是逃得急了，夜澜烬靠着房门，心脏跳得有些快。
他伸手，按住心口，渐渐平复着呼吸。
他……他究竟是怎么了……
……
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夜澜烬竟然坐在床边睡着了。
梦里，他站在师父面前，似乎正在认真地与师父说些什么。
仔细听去，他终于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师父，我……我愿意……”他看到自己紧张的双手，紧紧地攥着两侧的衣袍，“我……我愿意以身相许，你……你愿意收下我么？”
他在说些什么！！
夜澜烬倏忽瞪大了眼，那一瞬间，几乎是停住了呼吸。
他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东西！！！
可他又控制不住地想要看向对面。
似乎内心深处，他想看到师父的反应……
陆离低着头，夜澜烬看不清她的神色。
许久，夜澜烬才听到陆离开口。
“小澜，我……”
“小离，我回来了！”
一声响亮的女声，打断了夜澜烬的梦境。
夜澜烬猛然惊醒，摸上脸颊，竟是一片滚烫。
他，他怎么会做如此孟浪的梦！
可是……夜澜烬又忍不住去想，如果，如果能做完这个梦，师父……师父究竟会回答他什么……
夜澜烬周天运气，调息片刻，才终于压下那些情绪，面上恢复了正常。
推开门，只见慕容黎拿着张告示模样的纸张，激动道：“小离，今天，我终于给咱们门派抢到委派了！”
慕容黎展开委派令，给众人宣读道：“这次委派的任务便是，劝麻衣派弟子方申乐回家！”
麻衣派？
夜澜烬皱眉。
麻衣派本是魔教于修仙界秘密开设的一支分教，只不过前几日已然暴露，修仙界大派皆已知晓，这怎么……
“劝弟子回家？看起来挺简单的！”曹寻仙今日回来的比慕容黎早些，此刻也在兴奋地看着委派令，“而且报酬是……哇！一千块灵石呢！”
“是啊是啊！”慕容黎骄傲地一抹鼻子，“师父我厉害吧！”
“厉害！”陆离看着一千灵石，也开心得紧。
整个茅草屋中都洋溢着快乐的气息，大概也只有夜澜烬神色算不上轻快。
什么劝弟子回家，这委托，分明就是要从魔教救人。
方申乐……这个名字，他似乎有些印象。入边界试炼之地前，他好像听麻衣派上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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