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V又拍了两天才告结束。两天里，何杉没有再出现过，杀青也很顺利。回国之后的十多天里，M–Genie紧锣密鼓地准备回归，沈顷潇状态拉满，甚至有好一段时间压根忘了MV片场的修罗场。
也没怎么见到照夜白。照夜白不常来公司，沈顷潇则无论综艺录制还是练习吃饭都在公司解决，想碰到也难。关于墨尔本那一夜，照夜白没有说他们两个如今算什么，沈顷潇也不讲。
因为他知道，照夜白在等自己确定心意。平生第一次，沈顷潇在照夜白态度暧昧时，并不心急。
偶尔手机上联系，话也很少。沈顷潇忙，唯独闲下来一次，问照夜白在做什么，收到一张照片，高脚杯里透明液体，“朋友回来了，帮他喝酒”。查看新闻，才知道泛禹集团的李大公子回国探亲，先前沈顷潇去的生日宴就是李小公子办的。
沈顷潇不再管他了，只说了句“少喝”。
半个多月过去，《红心游记》也渐渐逼近最后一期。所有人都在期待，这场综艺里外的狂欢要到何时结束。最近半个月，和歌山篇、奈良篇接连播出，照夜白连着两期大放异彩，先是在和歌山篇射箭连中八次十环，拿到全场MVP，之后在奈良带着他另一个队友嘉宾以最快速度通关鬼屋。
播出期间，照夜白的综艺人设是八名嘉宾中最饱满的那个。如果一个人经常关注娱乐八卦热搜，又爱看这种旅行游戏类综艺，那他很难注意不到照夜白：在观众眼里，照夜白是个内在比外表更有趣的演员，总会在最不被期待的时候，突然大显身手——比如射箭；还有一点让人捉摸不透的疯劲，唯一的不足是一旦要上摩天轮或者吊索桥之类的，就会害怕地犹犹豫豫。
不完美但是很亲切，既有梗又有分寸。当之无愧的人气第一。
——什么呀。沈顷潇刷到这些评语时，只会心里轻轻笑。什么跟什么，一个都不搭边。
综艺上的人设，和爱豆的营业人设类似，但又有区别。爱豆要演半辈子甚至一辈子，但综艺——尤其《红心游记》这种强调紧张感的快节奏综艺，嘉宾的个人特质往往会在三五句话内定调找准。
如果找不准，那就意味着，不是被一剪没、就是播出后观众毫无印象，查无此人。
综艺人设里，反转、戏剧效果和搞笑的要求都比爱豆营业高很多，一个包袱要聚集到一点后爆炸开来，才能制造看点。这也是为什么很多综艺都只会象征性地邀请爱豆，甚至根本不愿意让爱豆出演。
而照夜白不过是在《红心游记》里扮演了又一个角色。
沈顷潇不敢说自己是不是被综艺看好的爱豆，但《红心游记》里，沾了照夜白的光，他的风评也跟着水涨船高。在一个月前沸沸扬扬的“脱粉回踩”“背信弃义”风波过后，“大阪摩天轮”事件到底是用糖衣炮弹糊住了观众的眼睛，连“关掉摄像机保护照夜白的形象”这个举动，也好评连连，沈顷潇拍完MV，才发现国内的娱乐论坛里，“Syn的人品美谈”帖子里已经盖了千层高楼。
幸好沈顷潇平时守豆德，公司买的人品营销没有肉包子打狗。
今晚练习结束，又有同年龄段的爱豆朋友们组织聚会，地址直接丢进群里，爱来不来。沈顷潇不乐意去大佬们互捧臭脚的聚会，但对同龄朋友并不抗拒，随便穿穿就直奔而去。
——倒不是格外想做什么，只是想和人聊天。
“Signatur Bar”是个只有两层的高端清吧，一层卡座，二层包厢，两层都有吧台。进入2003房间时，人已经来了十多个，有的已经两两抱在沙发角落接吻了。沈顷潇喝不了酒，来了就是卡座上无酒精软饮配章鱼小丸子，比起来解决对象，更像来解决晚饭的。坐下来不到两分钟，旁边有人搭话：“Syn？真是你？”
黑发，很深而艳丽的大眼睛，是明翌那个前男友，“XKP”的Toto。这人德文全名Torsten Schulz，中文名字叫陈桐，但据沈顷潇观察，他中文烂完全不是演的，不知道明翌私下里和他讲哪国语言。
沈顷潇把自己的章鱼小丸子推过去：“要吃？”
Toto摇手，拒绝了：“小明呢。”他以那种任性又气闷的语气质问。沈顷潇最烦这种自家事搅和不清的人，兀自把小丸子塞给自己一颗：“没来。看见他的话，告诉我。”
Toto在他身旁一屁股坐下来：“Syn你知不知道小明最后对我说什么话，我都不敢想……当时是半夜诶，半夜两点！他把我扔在车上……”
沈顷潇摸摸鼻子：“你男朋友怎么也没来？”
“……那不是男朋友！”Toto大叫，“Syn，我知道小明和你最亲密，他现在不回我消息，你能不能和他说说，就这一次，说我错了我真知道错了，只要能见一面，见一面就好……”
沈顷潇喝了口奇异果汁，“我们最近也不怎么讲话……你换个人问问呢？”
Toto郁闷，朝服务他们这一间的酒保打了两个响指：“喂喂喂，来杯古典。”沈顷潇看了眼他这副饭来张口的架势，没说什么。“小明最近怎么样，”Toto两臂交叠放在桌上，靠得更近了，“是不是休息不好？我听说你们这次编舞超级超级累，他之前脚踝还动过手术……”
“……”沈顷潇放下杯，被吵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你干嘛不心疼一下自己呢，桐桐。”
Toto愣了一下，沈顷潇又说：“真想联系明翌，你给他打电话不就好了。”
“他换号码了，”Toto嘟着嘴，“不告诉我。”
“正好，”沈顷潇说，“也没告诉我。”爱豆换号码是常事，有时换得快，就算亲队友都来不及存。反正经纪人总能把人找到。Toto还是不依不饶，又问沈顷潇：“可是小明最近是不是都不出来玩？我去了几次1X Era，一次都没碰到……哎，Syn，你说……”
原本大有说下去的架势，偏这时旁边来了个人，唐突上前，开口就问：“呃……沈顷潇？好久不见……”
两个人都愣住，看着不知进退的第三者。包厢里已经很吵了，来的这人脸上浮着一层紫黄色的镭射光，眉眼深邃而温润，让沈顷潇莫名有些熟悉。他穿着一身嘻哈风格的衣服，手指上全是戒指。眼睛颜色有点浅，像带了美瞳。
Toto问：“呃……这是……”
他看向沈顷潇。
“果然忘记我了。”来人耸耸肩，伸手递给沈顷潇：“是练习生时的朋友来着，真忘了吗？最近正准备rapper出道，那边的DT哥带我来的……”他示意更远处一群rapper和爱豆鱼龙混杂的位置，“那个，能借走潇哥一会吗？有点事……”
Toto不置可否，任由来者带走了沈顷潇。他俩找了个新位置，是沙发角落。“是喝多了吗，”沈顷潇没好气道，“练习生时那几个我可都记得。”
“但陈桐不是很烦嘛。”这人笑嘻嘻地说，“对，我们之前可能见过的，但你大概也不记得我了……我是幻择文化里被遣散的那一批，没来得及和潇哥这号人物认识，公司就倒闭了……”他尴尬地笑笑，“但不管怎么说，真打算rapper出道来着，以后还请潇哥多照应，嘿嘿。”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这张脸看起来似曾相识。沈顷潇点点头：“所以你叫什么，现在有经纪公司吗？”
“还在找呢，”少年说，“我叫千越。叫我小越就行。”
沈顷潇还是觉得模棱两可，“那看来DT很喜欢你啊。”DT是他们这一批爱豆里最像rapper的rap担，朋友也都是正经rapper。“是呀，”千越笑道，“DT是人好，不过我看了一圈，还是觉得潇哥你长得最帅，练习的时候就听说幻择有个天仙似的大帅哥，这么一看果然……”他睁大眼睛来来回回打量沈顷潇，“哥你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啊，和精灵一样……”
沈顷潇上手推开千越越靠越近的脸：“有事说事……你要干嘛？”
“是这样，因为哥也是rapper嘛，”千越好声好气地说，“有几个beat想给哥听一听……哥看看哪个行，我好写出首一鸣惊人的歌来！我找人买了几个beat，据说是知名大制作人不用的。”
他带着沈顷潇出去，到楼下找了个安静一点的地方。沈顷潇吃饱喝足，该说的话也说完了，也不介意离吵翻天的地方远点。千越把耳机给他，沈顷潇戴上，听了两个beat，忽然放下耳机：“这是哪来的？”
“我找人买的，”千越说，“不是有那种替制作人卖歌的地方嘛，我找了一人，花了好多钱……不过，哥你说这个beat是不是采样了啊，里面好像还有那种很轻微的人声。”
沈顷潇点点头，“是啊……等会你有时间吗？我跟我们二分部一个制作人老师特别熟，你可以和他聊聊。”
“真的可以吗？”千越一下子睁大眼睛，但马上又萎靡下去：“不行……我、我是偷偷跑出来的，还在和我妈一起住，我晚上回去得晚，她肯定不乐意……潇哥你别笑我，我妈她真不是普通人……”
“你打个电话嘛。”沈顷潇耐心道。又磨了千越好一阵子，对方才终于同意把他的beat发一份副本过来，两人也加了好友，随时联系。之后，千越就不得不回家去了。沈顷潇还替他打了车。
这一切都做完后，沈顷潇站在街边。长街冷夜，灯火喧明。他翻通讯录播了通电话，夜里十二点半，那边只响了一声就接起来了。
“川哥，”沈顷潇说，“去公司一趟吧。”
“这次回归音源被人泄露了，一模一样。我刚亲耳听到了，等下发一份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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