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乐队招募海报被撕得只剩一角,残破的纸张在公告栏上瑟瑟发抖。严谨用指甲刮掉粘在指腹的胶水残渣,父亲的声音还在耳中嗡嗡作响:"奥数冬令营的报名表下周截止,别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事上。"
"学生会要组织校园乐队?"文艺委员的眼睛亮起来,"严会长亲自带队吗?"
严谨的笔尖在报名表上停顿。他看见祁野正靠在走廊尽头,耳机线像黑色的血管没入校服领口。一个危险的念头破土而出像那本《存在与时间》里突然冒出的烟盒,像夜色里永远弹错的那个音符。
"需要键盘手。"严谨听见自己的声音说,"有人选推荐吗?"
他故意把报名表放在窗台最显眼的位置。午后的阳光把纸张烤得发烫,就像祁野指尖触碰过的啤酒罐。
排练室堆满积灰的乐器。严谨调试电子琴时,祁野踹门进来,卫衣兜帽压得很低,只露出削尖的下颌。
"走错了。"他转身要走。
"报名表上有你的名字。"严谨举起一张纸他模仿祁野的字迹填的,连那个火焰涂鸦都分毫不差。
祁野扯下耳机,琴弦崩断般的 silence 在空气中震颤。"好玩吗?"他逼近时带着一股硝烟味,"优等生也开始伪造文件了?"
严谨的指尖还按在琴键上,一个降B音在房间里孤独地回荡。他突然抓住祁野的手腕,把对方的手指按向琴键。
破碎的和弦炸开。祁野瞳孔收缩,像是被烫到。
"你妈留下的谱子,"严谨的声音卡在喉咙里,"不该永远锁在抽屉里。"
窗外飘起细雨,雨滴在玻璃上划出蜿蜒的痕迹。祁野突然笑起来,手指重重砸向琴键,暴烈的旋律倾泻而出——正是那首《Lithium》,但这次所有的错音都被修正,像一把终于找准目标的刀。
共用的耳机线像某种寄生植物,缠绕着两人的脖颈。严谨的右耳是涅槃乐队撕裂的呐喊,左耳是祁野跟着哼唱的呼吸声。肩头相贴的部位在发烫,隔着两层校服布料,能感觉到对方脉搏的震动。
"这里应该降调。"祁野的笔尖戳在谱纸上,墨水晕开一个小太阳,"像从悬崖跳下去前的那口气。"
他的小指无意间擦过严谨的手背。两人同时缩回手,耳机插头从接口滑落,暴露出真实世界里窗外的雨声。
严谨的手机在震动。父亲的名字在屏幕上闪烁,像警报灯。他走到角落接电话,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说:"在图书馆整理竞赛资料。"
雨水顺着窗玻璃滑落,映出祁野的倒影他正把严谨落下的保温杯摆正,动作很轻,像在安置一枚易碎的鸟蛋。
"下周摸底考,乐队暂停。"严谨宣布时不敢看祁野的眼睛。
角落里传来冷笑。"就知道。"祁野把谱纸揉成团抛进垃圾桶,"学生会长体验生活结束了?"
深夜十一点,严谨在垃圾桶前蹲了很久。他捡起那个纸团,小心展平,发现背面用铅笔写着一段旋律,标题是《降B调雨声》。
手机亮起新消息,来自陌生号码: 「谱子还我」
严谨走到窗边。雨还在下,祁野独自站在操场篮球架下,红卫衣像黑暗中燃烧的火种。他们隔着五层楼的距离对望,雨幕成了唯一的幕布。
「琴房后窗第三块砖是松的」严谨按下发送键。
一分钟后,回复震动掌心: 「知道。你藏的药片快过期了」
严谨猛地拉上窗帘。书包夹层里,那板碳酸锂片的有效期确实到明天。他从来不知道祁野翻过他的藏药点,就像祁野也不知道他每晚都在琴房监听对方弹错的那个音符。
雨声渐密。严谨把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上,呵出的白雾模糊了窗外那个红色身影。当他终于鼓起勇气再看时,篮球架下已经空无一人。
只有积水倒映着破碎的月光,像谁遗落的琴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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