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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以前的事

上辈子的事情说简单也简单,说复杂也复杂。

郑亦和**是在同一个院子里一同长大的竹马。他们一起上过小学,走过初中和高中,又一起上了一所名牌大学。那个年代,大学生还很稀有,一个院子里同时出了两个大学生,可以算得上是一件奇事,好一段时间,巷子里的人家茶余饭后的话题就是这两个大学生。

**和郑亦一起抓住了时代的机遇,在“猪站在风口上都能飞起来”的时候,创办了一家互联网公司,成为了人人羡慕的大款,但巷子里的人不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远远不止这么简单。

**是在高中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对郑亦的感情超出了一般的朋友范围的。上大学的时候,有一次**喝醉了,莫名其妙和郑亦表了白,郑亦也莫名其妙地同意了,他们也就莫名其妙地在一起了。

2008年金融危机的时候,公司经历了一次不小的危机,两个人的感情也是。郑亦的外婆来北京看病,不检查还没事,一检查就发现了大问题,郑亦那段时间医院公司两头跑。**也是,可是郑亦忽略了这个事实。

事业和家庭的双重压力之下,郑亦和**爆发了几次大的矛盾冲突,冲突的对象包括但不限于郑亦的初恋,**的父母,他们之间不可公开的关系。于是,两个人纠纠缠缠十好几年,还是分道扬镳了。

感情没了,事业还在啊。两个人在公司处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尴尬状态,见了面也是点头致意,只有在公司会议上才说上几句话。

这段时间,**不是没有想过一走了之,把这么个烂摊子扔给郑亦,反正他就是个不懂得珍惜的狗男人。但是想想,他心里还是有些不忍,这个公司也是**多年的心血,不能白白便宜了狗男人。

分手之后,郑亦还是和往常一样,上班,下班。下班之后回到他和**一起买下的房子里——**也一样。这可是金融危机啊,他们全部的身家都在公司里了,谁有那个闲钱再去多租一套房?就这么将就着住吧。

**不知道郑亦是怎么想的,但凭什么让他出去租房呢?他偏不,他就要住在这里恶心恶心郑亦。于是两个人就继续稀里糊涂地住在一块。上班的时候前后脚出门,下班回来的时候还得计划好时间,不要在门口撞上彼此。

2010年,一切似乎都有复苏的迹象,对他们两个人的关系来说似乎也是如此。当时郑亦送走了久病的外婆,**将手上的股份全部变卖,早早的过上了退休生活。出于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这对怨偶又在一起了,不知道是福还是祸。

也许老天爷知道**过得还不错,最近没有什么烦心事,要给**的生活制造些麻烦,以此为乐——郑亦的初恋又从遥远的大西洋彼岸回国了。

又是漫无止境地争吵。然后是很多碎片,无法拼凑的碎片。公司团建时意外出了车祸,车上只有他们两个人。

团建那天,**的车刚好送去检修了,原本打算和员工挤一挤,可是下属和老板一起坐一辆车也难免不痛快。一个女生勉为其难地说:“哈哈哈,没事的,赵哥和我一起走吧。”

**看到她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想到:与其恶心别人,不如恶心郑亦。他转头进了郑亦的办公室,说:“今天我坐你车一起走。”郑亦头埋在电脑前,没有任何情绪波动地说了一句:“行。”

当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两旁的高楼大厦向后倒退,**觉得不开车时自己的晕车症又要发作了,当时是冬天,车里开着暖气,他也不好开窗。**因为闷的难受,靠在窗子上休息。这座城市的景色真是无聊,突然**感到有冷风吹在自己脸上,吹走了一丝倦意和疲惫。

前座的郑亦还在认真开车,郑亦有轻度近视,但他平时不戴眼镜,只有在开车的时候才戴。戴眼镜的郑亦看上去有种不一样的气质,**又想到,郑亦其实是个很会做菜的男人,之前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郑亦做菜。现在分手了,**也时不时地嘴馋,利诱郑亦做菜时也给他留一份。

越想越多,过去的回忆霎时间全部涌上心头。然后就是爆炸声,紧接着世界归于平静,什么都没有了。

**再度睁开自己的眼睛。自己正躺在家里的床上,床上贴了很多明星的壁纸,桌子上还摆着初中毕业的同学合照。

**揉了揉自己的脑袋,觉得脑袋有点痛。他又想起了刚才做的梦,是一个很奇怪的梦,梦里的自己竟然和郑亦搞起了对象。男人和男人是可以谈恋爱的吗?梦里好像还发生了很多事情,但是他都忘记了。

门外传来了赵妈妈熟悉的声音:“**!你这个死小子!都快几点钟了,你还不起床吗?”**赶紧翻身起床,五分钟内搞定了穿衣服和洗漱。**穿着拖鞋走进客厅的时候,赵妈妈已经把早餐准备好了。

“鸡蛋和牛奶记得带上。”赵妈妈也收拾好了准备去上班,她伸长脖子看向窗外,说:“奇了怪了,怎么今天我没有看到亦亦啊。你多拿个鸡蛋,也给亦亦吃一个。”

**忍不住吐槽起自己的亲妈来:“行行行,妈我都知道了,到底他是你亲儿子还是我是你亲儿子?我就是臭小子,他就是亦亦。你这人怎么区别对待呢?”

把亲妈吴女士的怒吼抛在身后,**背起书包朝外跑去:“我可快迟到了·,妈我不和你说了,我迟到一分钟,祖国的鲜花和未来就少汲取一分钟的养分。”

穿过一条小巷,**在巷口碰到了郑亦,他一把揽过郑亦的肩膀,对着郑亦笑:“你说你,怎么今天不等我就先走了。啰,这是我妈让我给你带的鸡蛋,你可比我这个亲儿子还要亲。”**搂过郑亦的动作很自然,郑亦反倒不自然地僵硬了一下。

走在路上,**本来还想和郑亦说说自己的梦,一想到郑亦那个死人脸,听到这话肯定又要生气,就忍住了没有说。**就是个藏不住话的人——他妈说他这个碎嘴子,狗见了都嫌得慌。

郑亦脸色有些憔悴,像是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好。也不知道怎么了,他一直没有说话,看向**的眼神有些奇怪,甚至他疲惫的眼神还透露着几分情绪,平时他很少情绪外露。

今天怎么了?我今天也没什么变化啊,**出门前着了镜子,自己一切正常——还是男的,还是二八芳华正青春的时候,就是脸上因为吃多了辣椒上火长了个痘。

眼见这尊大佛还是无动于衷,**忍不住伸出手咋郑亦面前晃了晃,说:“怎么,今天被我帅到了吗?怎么都不说话了。赶紧走吧,迟到了老班能饶过你,可饶不过我啊。”

郑亦点了点头,**往前跑,回头笑着看了一眼郑亦:“还站着发呆干嘛呢!快快快,真要赶不上了。到时候老班罚我抄单词,你帮我抄啊。”

“我帮你抄。”郑亦用一本正经的语调说出这话的时候,莫名有种滑稽感,让**都忍不住愣了一下。

“行啊,你小子,现在知道说人话了,之前怎么没见你说人话。”又低头看了一眼手表,**惊呼一声,拉起郑亦就是一个百米冲刺。在**的身后,**没有看见,郑亦笑了笑。

两人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校门口,但在校门口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抹倩影,**心中暗想“不好”。白色裙摆的主人叫住了**:“**!你说说,这学期都是第几次了,你又迟到,你还想不想上一个好的大学了?你还想不想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了?”

“今天您不也迟到了吗?怎么郑亦也迟到了,您就光叫住我不叫住他。”**不满地小声嘀咕。

“你看人间郑亦多自觉啊,用得着我喊吗?自个儿就知道停下来。”班主任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不紧不慢地说到。班主任年纪并不大,才三十多岁,加上保养得当,看上去也就二十来岁,她姓周,是四川来的老师,与现在的老公相识后,二人一起来到了H省当老师。

这时站在一旁的郑亦主动说话了:“周老师,**今天迟到是有原因的。我起晚了,他为了给我送早餐,等我一起走才迟到的。”

尽管一个男同学等着给另一个男同学送早餐这事很奇怪,但是在郑亦强大的好学生光环之下,周月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叮嘱了几句现在正是学习最关键的时刻,一定不能有松懈之心,就放两个人去教室早读了。

慢悠悠地穿过操场,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一把揽过郑亦的肩膀:“行啊,你小子,今天可太仗义了,放学回去我请你吃冰棍,就吃你最爱吃的绿豆味的,我给你买俩。”

郑亦点了点头,双手有些颤抖地搂过**的肩膀,**什么也没有察觉。

早读过后,一天的课程都被安排得很满,上午是两节数学课加两节英语课,下午又是生物化学地理轮番轰炸。在老师一遍遍的“距离高考只剩下六百多天了”的絮絮叨叨中,**把作业和要复习的课本收拾好了,只等那“放学”的一声令下,就冲刺回家。

他还冲后座的郑亦使了个眼神,示意郑亦,赶快收拾,待会两人好一起走。班主任严厉的眼神扫过**。**假装无事发生,安安分分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两手交叉重叠放在桌子上,一副老实巴交没有搞事情的模样。

周月欲言又止,欲止又言,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说什么,让同学们散学回家了。听到班主任终于大赦天下,**忍不住出声催促起来:“小亦子,你快点,待会绿豆味的冰棍都该卖完了。”

夏天天气热,放学的时候,门口总有个卖冰棍的阿姨,卖原味和绿豆味两种口味的冰棍,是纯手工制作的,绿豆味特别浓郁,在学生中卖得特别好,去晚了总是买不着。

“阿姨,我要两根绿豆味的。”**笑起来的时候,很有一种阳光的气质。阿姨见到**,笑着说:“又来啦,今天的特别甜,你快来尝尝。”说话间,阿姨已经麻利地挑好了两只冰棍,递给**,**把一只递给郑亦:“愣着干嘛,快接着,待会该化了黏我一手。”

没过多久,**手里的那支雪糕就被消灭干净了,郑亦把自己那支递过去,说到:“给你吃。”“我去,小亦子你人也太好了吧,两只都给我吃,也算我从前没白疼你。”

是吗?也许是因为你还什么都不知道吧。风吹乱了**的头发,他喃喃地念着:“入夏才理的头,又该去剪头发了。小亦子你的头发不错,哪个师傅理的,改天我也要去。”

他记得上次理发,还是和郑亦一起去的,什么时候郑亦一个人又去了?郑亦对**说,还是门口张叔叔的理发店理的,不过张叔叔看了几部香港电影。

**说,下次也该劝张叔叔看几部好莱坞大片。郑亦又说,现在这样也不错。**摸了摸耳朵后的长发,也觉得不错。

这是高二开学的第一天,**从一个快乐的高一生变成了没有那么快乐的高二生,郑亦从一个不那么快乐的高一生变成了一个依旧不那么快乐的高二生。原来,夏天也过得很快,成长的烦恼也在悄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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