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美云抱了一堆“战利品”回车上。
路季予下车帮她搬到后备箱,姜莞也跟着过去看了一眼,看她买的都是各种核桃蜜枣。
“我从来没见你吃过这些。”
陈美云这时候也意识到自己冲动购物了,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推着姜莞上车:“路上吃路上吃,吃不完带回家做伴手礼也行。”
“我们到时候还要回乌鲁木齐,那里有个红山干果批发市场,买了东西可以直接寄回家里。”坐在前排的董霖扭过头来说。
“我去,姐姐,那你刚才不早说?”
董霖喝了口手里的驼奶酸奶,万分冤枉:“我说了,但是你根本没反应啊。”
“哎,这是什么——。”董霖正说着,忽然感觉屁股底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反手费了点劲掏出来:“润唇膏?谁的?”
路季予刚整理完行李,正好拉开车门要上车,董霖举着一支粉色的管状物问他:“你的?”
坐在后排的姜莞赶在他开口之前抢答:“不是,是我的东西。”
陈美云停下正在系安全带的动作,意味深长地看向姜莞:“你的润唇膏怎么会跑到副驾?”
姜莞接过董霖递过来的唇膏,又看了眼刚坐上驾驶座的路季予,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像是在看她打算怎么圆。
“路季予刚看到我在用,说是也想买个送给他朋友,我就借给她拍照识图了。”
嗯,根本就没有这么回事。
陈美云本来已经快熄灭的那一点八卦火星子又蹭地一下蹿出火来了,她拍了拍路季予的椅背,装着挺自然地问:“路季予,你打算送给谁啊?没别的意思,就是朋友之间单纯关心一下。”
路季予调节完椅子高度,一手扶在方向盘上敲了敲,目视前方,语气挺从容:“没打算送给谁,姜莞刚可能听错了。”
什么意思?
他好像察觉到陈美云没听懂,又补了一句:“我打算买了自用的。”
自用?水蜜桃超润嘟嘟唇润唇膏?这哥这么少女心的?
陈美云立马就可以肯定,路季予肯定是在瞎扯。人在什么情况下会瞎扯呢?肯定是心虚。
“我跟你说姜莞,路季予肯定是买了这个唇膏送给那个朋克甜妹的。”
陈美云提着行李跟在姜莞后头进房间,说完还回头看了一眼身后路季予离开的方向。他们路上开了快五个小时后,终于到了行程的第一站,北屯。
按计划他们在这里休整一夜后,第二天再开车去禾木。
路季予住的酒店和姜莞他们不是同一个,他把人送到酒店后,再去跟周子放他们会和。
坐了一天的车,谁都累得不行。
陈美云进了房间,行李往地上一扔也没顾上收拾,直接就躺床上去了。
她们订的是三人间,董霖刚才半路接了一个电话没跟她们一起上来。姜莞放完行李也跟陈美云一样在床上躺了下来。
“晚饭吃什么?”她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都快八点了,外头还是天光大亮。
“要不叫个外卖吧。”陈美云也拿起手机点开外面看附近吃饭的店:“好累,实在不想动弹。”
“行,过一会儿等董霖上来了再问问她。”
姜莞点开备注名是“迪拜王子”的某人的对话框,她算了算时间,他这会儿应该已经到酒店了。
水饺有点甜:今天晚饭吃什么,有什么推荐?
那头似乎是正在用手机,微信回得很快。
迪拜王子:刚到酒店,准备出发去吃个大盘鸡。你呢?
姜莞躺在床上翻了个身继续回:“太累了,我们不打算出去吃了,可能就随便点个外卖应付一下吧。”
迪拜王子:我给你打包一点?
水饺有点甜:不用了,到时候他们还要问你给谁打包的,你不还要解释?
迪拜王子:说得也是,还是你贴心。
得,又给这哥阴阳上了。
聊完这句,董霖正好打完电话回来,陈美云招呼她们一起过来点外卖,姜莞便扣了手机没再跟他聊了。
三个人凑在一起商量了半天,人生地不熟谁都不敢轻易尝鲜,为了保险起见,各自窝囊地点了一份德克士的手枪腿。
等外卖送来再吃完天也终于完全黑下来了,三个人商量着开始轮流洗漱。董霖和陈美云凑在一起大骂各自的男友一时停不下来,姜莞便十分自觉地抱着换洗的衣服第一个进浴室。
路季予信息发来的时候,姜莞正好在吹头发。等她再看到信息,已经是二十分钟后的事了。
迪拜王子:有空吗?下来拿个快递。
旁边陈美云在跟她讲话:“姜莞,我没带磨砂膏,你的借我一下。”
姜莞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箱:“在箱子里粉红色的袋子里,你自己找一下。”说着,她穿上自己的针织外套拿起房卡,人往外走。
董霖看到问了一句:“你干嘛去?”
“下楼拿个快递。”姜莞想自己也没说谎。
从电梯里出来,姜莞到酒店大堂旁的沙发里看了一圈没找着人,才拿起手机跟路季予发信息:“刚看到消息,你走了吗?”
路季予过了快有一份钟才给她回消息:“没走,你在大堂等我。”
于是姜莞找了个靠窗的沙发坐下,窗外是陌生城市的陌生夜景,到处都是游客模样的行人。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像是有感应似的,她抬头看向酒店敞开的大门,手里拎着两个大袋子的路季予从门外的夜色里踏进来,几乎没有张望,便一眼就冲着姜莞坐着的方向看过来。
她坐着没动,只是看着他。
这一幕有点像是他们当初的第二面。路季予想起那次她也是刚洗完头发,穿着家居服,安安静静地望着他。
她的头发刚吹完的时候会有点蓬松会像一只炸毛的小猫,不像睡了一觉起来后第二天那么服帖柔软。
“路季予,你把人餐厅打劫了啊。”姜莞看着他手里提着的满满当当的两个大袋子还是挺惊讶的。
他迈着大步一路走来在她旁边的沙发上坐下,弯腰从一个更大一点的袋子里掏出一个相对比较小的打包盒递给她:“应该还热着,你拿上去跟她们一起吃吧。”
“剩下的东西我放车上。明天我们要进禾木了,那里买东西比较不方便,我刚才顺便去隔壁的超市采购了点食物和水。”
“你之前来过新疆?”
“跟我父母在这儿待过一段时间。”路季予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晚饭吃了什么。”
“我们吗?德克士。”姜莞在看他买得那两大袋物资,搜刮有没有什么喜欢吃的。
“德克士?”路季予看着她把袋子里的东西翻了个天翻地覆,似乎也没有找到自己满意的。他盯着她低垂的脑袋,长发完全的披散下来遮住了她的脸,而她又细又白的后脖颈倒是完全的暴露在他的视线里。
路季予拿手指点了点她脑袋:“都给我翻乱了。”
姜莞只当听不见这句:“我们三个都没尝过当地菜,保险起见才点的德克士。”
路季予看她翻了一阵也没停就不管她了:“你们禾木的住宿定在哪里?”
“本来打算住在村里的,但是我们订得比较晚了,没订到合适的房间。”
住在村外的话,每天都要坐区间车来回,费时不算,还特别麻烦。
“我帮你看看有没有空的房间。”
“还能捡漏?”姜莞这才抬起头。
捡漏什么捡漏。周子放和李牧两个少爷各自给自己订了一间房,刚才吃饭的时候两人还在商量让路季予隔天陪睡一个。路季予自己寄人篱下,对他们两人的嚣张气焰也算是照单全收。他们总共在禾木住三天,后来两人为了最后一天路季予到底陪谁睡这件事争了起来。
想到这个,路季予点开手机上他们的三人群聊小组,跟钓鱼似的随手发了个表情包-我有一个好消息。
周子放第一个上钩。
周八戒:什么?
龙的传人:不是,你人去哪儿了,找了你半天没找到,来斗地主啊。
周八戒:@聋的传人,人家去送外卖了,你懂个屁。
龙的传人:文盲,给我好好打字。还有他去送什么外卖了?背着我们披上黄袍,当骑士?
周八戒:呵呵。
路季予见他们聊到死胡同里了,才插了一嘴。
gazer:刚不是住宿的问题没解决吗,我想要不这样,干脆我们三个人住一个房间怎么样?
周八戒:什么意思?
龙的传人:那另一个房间怎么办,就空着给鬼住啊?花了哥两千一晚好吗!
聊到这,还是周子放先反应过来。他点开路季予的头像,两人私聊。
周八戒:姜莞她们要过来跟我们住?
gazer:嗯。
周八戒:冷笑jpg,那干脆你也跟她们睡一个房间去吧。
gazer:你舍得?
周八戒:你大爷的!!!!
周子放还真舍不得。
姜莞看路季予拿着手机捣鼓了一会儿,然后站起身看她:“我们正好多了一个房间,让给你们住。”
“哪来的房间,房费怎么算?”
“具体的事明天再跟你说。”现在太晚了,路季予看得出她也挺累了。
“明天八点出发,你记得定个闹钟。”
交代完这句,路季予忽然觉得自己怎么有点像是个老妈子,他也不打算再停留了,弯腰拎起地上的东西正打算要走,倒是姜莞却突然扯着那塑料袋,不让他走。
他被扯在原地,疑惑地看她:“还有事?”
“等等,你现在不能走。”
路季予知道姜莞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但还是挺欠儿地开口:“干嘛,舍不得我?”
姜莞却只是指了指他背后前台的方向,将手挡在嘴边算是压低了嗓音开口:“陈美云刚下楼了,就在前台。”
果不其然,路季予一回头就听见陈美云神色激动的和前台工作人员在说些什么。
其中有两句半他听得特别清楚。
“我不去沙发上休息。”
“我就在这站着等你们的经理。”
“要我去沙发那等也行,除非你——。”
他垂下视线,和还坐在沙发上的姜莞快速交换了一下视线:“你跟她说下来见我吗?”
姜莞摇摇头:“我说我下来取个快递。”她正说着,放在膝盖上的手机震了起来,陈美云来电。
姜莞没接。
陈美云手机挂在耳边,目光四下转了一圈,目光正好扫到酒店大堂的那一排淡米色沙发上。
跟人说了半天她也真的是有点累了,不如先去坐一会,反正——
那里也空无一人。
安全通道里,细密又急促的呼吸声和棉质品与尼龙服之间摩擦生出的摩挲声交织在楼道昏昧的光线下。
路季予刚才一口气没喘顺,他弓腰仰头靠着身后的墙上,也不顾不上斑驳的墙灰,滚着喉结深吸了两口气。
“姜莞,我说下次有这种行动之前你能不能先通知我一下。”而不是突然拽起他的手就往就酒店安全通道跑。
姜莞也喘,但比他算是好一点。她侧头透着门上的两块玻璃往门外看了一眼,确定陈美云没撞见他俩后也渐渐平息了呼吸,也后知后觉地发觉,他们之间现在是个什么姿势。
路季予整个人让她压在墙上,此刻低垂下的目光正好和她的对上,四目相对。谁都不说话,彼此之间的温度在一层更深一层地沉默之轰地一下迅速燃了起来。
她和他彼此相忘的目光又亮又专注,在这方尘埃遍地的小小天地里,陡然就织起了一张密不透风的网。两人的鼻息间充斥着楼道尘埃的气味,以及对方身上的味道。尤其是姜莞,她刚洗完澡,身上那股水蜜桃沐浴露的味道在两人如此相近的距离里简直让人无处可逃。
温度,气味,还有心跳,各种安全指标都在逐渐升温脱轨。气氛因此也渐渐陷入一种无比的焦灼状态之中,明明两分钟之前,他们还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可有可无地聊着一些酒店的问题。
而此情此景下,似乎他们不做些什么都对不起这个氛围。
“路季予,我——。”
姜莞刚握上路季予的手腕,声控灯在这一刻毫无预兆地暗下。
无边的夜色像是一双无形的手,他会推着犹豫不前的人陷入一场拥抱。
近在迟尺,却看不清对方的脸。但是有些寻找是不是不需要视力的,他只需要一种感觉。
路季予只觉得自己被姜莞握住的地方,此刻正热得发烫,是的,她烫他更烫。
“路季予。”她又叫了一遍他的名字,伴随着那股子逼逼紧闭的水蜜桃的气息。声音和气息,所有的一切混合在一起几乎勾得人内心深处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悸动。灵魂和身体都在隐隐颤栗。
路季予不是傻子,他当然知道她想要干什么。可是如果现在得到的太多,那等以后失去的那一刻会不会愈发不舍。各种乱而无章的思绪在拉扯着路季予所剩不多的理智。
最后——
他还是别过头,同一时间手反握住姜莞的,将两人之间的距离定格。他的嗓音沙哑,不太自然地开口:“陈美云突然下楼干什么?”
……
“不知道。”
温度冷却,姜莞沉默了片刻:“要不我帮你问问。”
同一时间,门外传来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安全楼道内的声控灯又霎时间亮起。
像是午夜十二点敲响的钟,魔法失效,绮丽退散,理智也跟着回笼。
姜莞挣开路季予握着他的那只手,原本在暗夜里滋生的那一星半点儿的情绪这会儿已经如退潮的海水卸得干干净净。她往后退了一小步拉回到安全距离,晃了晃手上的手机,又自如地对上路季予的目光:“陈美云在找我,那我先上去了。”
路季予知道自己搞砸了一些东西。
姜莞说完弯腰拎起脚边的那一个打包盒,刚拉门要走,后面却伸出来一只手拉在她手腕上。
是路季予在看着她,他欲言却又止。
“还有事吗?”姜莞笑了笑。
她笑得很好看,但看的人并不好受。
“没,回去小心。”路季予终于还是松开了手。
安全通道的门打开又重重关上,像是有什么重物沉入深海,暗无天日。
人都走了有一会儿,路季予依旧保持着靠墙的姿势,他仰头看着对面楼梯间里的那扇高窗,有树荫在窗外轻轻摇曳,凉风自洞开的窗户里缓缓灌入。
他还能说什么呢。
反正一切都是他自己选的。
就算后悔不甘他也得自己受着。
路季予深吸了一口气,试着平复了一下情绪,还是拿起手机给刚走的人发了条信息:“刚才忘了说,明天九点出发,我来接你们。”
那头很快就回了一个“嗯”过来。
路季予盯着那简单一个字看了一会儿,自嘲地勾了一个笑后把手机收回口袋里。他想今天这个晚上到这里就算是终于结束了,顿时就觉得嗓子眼紧得有点发痒,想要喝点什么带酒精的清醒一下。算了,明天还要开车,别作死。
路季予思来想去等总算是平静了点后,从墙上直起身,侧身拍了拍背上沾到的灰后,正打算要走。
紧闭的安全通道让人从外向内推开。
他有点意外地看向来人,结果更意外了:“怎么了?落下东西了?”
“你。”姜莞关上门看他。
“什么?”路季予有些不明所以。
“你。”姜莞固执地又强调了一遍。路季予到这儿似乎终于从她的表情和语气里品出了一些异样。
“我——?”
在声控灯暗下的千分之一秒的那个瞬间,在路季予还来不及看清面前女生脸上表情的那刹那,一双冰冰的手已经捧上了他的脸,随即人又被重重地推到了墙上去。
得,刚才得灰算是白拍了。
姜莞侧着脑袋凑上来,在他的脸上,准确来说是嘴角的位置,快速又精准地印了一下,柔软的发丝又轻又快地蹭过他的锁骨。
如蜻蜓点水般的肌肤相贴,几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感觉,徒留一股百爪挠心的难耐。
但这就是一个吻了。
再度回过神来的路季予这会儿眼神都有点迷离了,看着姜莞的样子软乎乎中带着一种少年冷感的劲。又乖又疏离,让人忍不住想要再亲亲他抱抱他,更想让人知道这双锋利的眼含着眼泪的时候又是什么样子。
路季予难得有些不知所措,抬手摩挲了两下还姜莞还贴在他身上的手腕:“你?嗯?”
一时之间,他有很多话想跟她说,但却一句都说不出。
“路季予。”姜莞的声音也软了,她又摸了摸他的脸,眼里有很明媚地笑意:“明天见。”
如果今天不亲他的话,姜莞想她会失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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