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周子放翻了路季予侍寝的牌子。
虽然知道周子放的睡眠质量不是一般的好，但是路季予刷卡进门的时候还是特意放轻了动作。结果等他刚关上门，整个房间的灯刷地一下全亮了，耀眼程度堪比奥迪的大灯。
周子放作为这开灯的始作俑者正两腿盘起端坐在床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他。
“呦呵，终于舍得回来了？”
“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这神态语气活脱脱像是一个怨夫。
路季予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凌晨一点半，你还没睡？挺能熬的。”说完转身就要进洗手间，周子放见状赶忙从床上跳下来，抢先他一步拦在门口：“我跟你说话不说清楚，你可别想用哥哥我花钱订的房间。”
路季予熬过了困意，这会儿清醒得很，他也没跟周子放硬争，只是顺势在门对面的一张矮柜上坐下：“姜莞跟我说她们晚饭只吃了德克士，所以我给他们打包了点吃的带过去。”
“这也有问题？”
要是换作是平时，周子放可能也就被糊弄过去了，但是自从上次路季予跟他说了那番话后，他今天白天想了一天，觉得一切都没这么简单。
他跟路季予在一起这么多年朋友，他从来没见过这货对谁这么上心过。路季予自己可能没有意识到，他看着好像跟一般的男高没啥区别，能学更能玩，但是其实他的心收得很紧。这么长时间以来，能真正走进他生活的也就那么几个。
既然走进了，路季予就不会那么轻易地如他所说的那样“放弃。”
当初那件事就让他伤筋动骨了好一阵子，在姜莞这件事上又怎么可能随随便便放弃。
“说白了。”周子放跟玩似的摁着卫生间开关，整个房间忽明忽暗，搞得人心态也起起伏伏。
“你就是没放弃。”
“嗯。”
路季予没沉默，也没犹豫，回答得很快。
这一下倒是把周子放整无语了，他忽然觉得自己好像真有点多管闲事了，因为担心自己兄弟被人骗，所以跟个老妈子似的天天跟在后头一日三餐地关心人家的感情问题，结果人根本不领情，真是闲的。
“成，是我多嘴了，以后你们俩的事我就不管了。”
他这句气话的成分比占重太多，让人有点回到小时候的感觉。
周子放看着嘻嘻哈哈，嘴上时常没个把门的，但是其实他心思细腻，又挺善良。路季予记得小学最后那个暑假他们去电影院看一个动画片电影，就他一个人哭得泪流不止。
他别的都挺好，就是偶尔会有点被害妄想症。
路季予偏头靠着一旁的衣柜，仰头看着周子放，因为没睡好，眼睛一副红通通的样子，有几分“楚楚可怜”样：“怎么了，这算是要跟我绝交了。”
周子放冷眼剐他：“哪敢。”
“其实。”路季予低头，看了会儿自己白色球鞋上溅上的泥点子才抬眼看他：“你说得没错，我是没打算就这么结束。”
“只是我想知道。”
路季予站起身绕开周子放进到浴室的洗手台前默默洗了个手。周子放被他这句勾得好奇心起来，转过身看他：“你想知道什么？”
路季予捋了一把脸上的水，又随手抽了几张纸把脸擦干，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脑海里毫无预兆地浮现出刚才安全通道的那一个吻。
可以算是吻吗。
不过算是蜻蜓点水的一下。
但是。
“我想知道她为什么拒绝我。”路季予洗过水的脸上又恢复了一贯的清爽和精神气。
“什么意思，你打算跟人死缠烂打。”
路季予无语地白了他一眼：“哥哥我是这样的人？我只是——。”他难得觉得自己有些说不清自己想要表达的东西。
“我之前遇到过一个朋友她和姜莞小学的时候认识，说她小学的时候还是挺开朗的，但是上了初中后好像是换了一个人。”
“什么意思？”周子放有点吃不准。
“姜莞初中的时候被人造过黄谣。”路季予说到最后两个字的时候，莫名觉得有一股难以克制情绪在他的胸口激涌了片刻。
这一个瞬间他或许还没太明白，喜欢一个人喜欢到心疼的感觉是什么。
“那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她为什么被造黄谣，就因为交了五个男朋友？人家长这么漂亮多交几个又怎么了，我靠这帮人真是贱到没边了吧。”
路季予见他这副义愤填膺的样子忽然觉得有点欣慰：“哎。”他靠在洗手台上拿脚踢了踢周子放：“之前我记得你不是这么说的啊。”
周子放让他绕得有点烦了，干脆也坦白心路：“其实我一直觉得姜莞人挺好的，但是我实在吃不准她的路数。”
路季予笑了笑，直起身拍了拍他的肩：“我知道你关心我。”
“但是姜莞的事我会自己看着办。”
“要不要我去问问陈美云？”
但是路季予不赞同：“我还是想等她自己跟我说。”
第二天七点五十路季予就已经开着车在楼下候着，他今天一身灰白色运动套装衬得他容光焕发，完全看不出昨天只睡了四五个小时。姜莞踩着点在八点下楼，路季予坐在酒店大堂的沙发上，还是昨天那个位置，冲她招了招手。
“昨天陈美云洗澡洗到一半不出热水了，她下楼跟酒店经理掰扯了好久，晚上气得睡不着，刚刚才醒，不过她动作很快，你要不跟周子放他们打个招呼？”
路季予看姜莞脸色也有点灰，应该也是没睡好，他从茶几上的纸袋里拿了一杯咖啡递给她：“先把早饭吃了吧。”
“你早上去买的？”姜莞低头看了看纸袋里剩下的另外两杯咖啡。
“嗯。”
“芝麻贝果和芝士贝果，你要哪一个？”
“芝麻的吧。”
“陈美云喜欢吃芝士的，留给她。”
趁姜莞坐那儿吃早饭的工夫，路季予又把路线确认了一边，然后顺便跟周子放约定了他们汇合的地点。
“昨天睡得好吗？”
“嗯？还行”姜莞放下咖啡杯，凑过脑袋近距离地把某位男高的脸细细打量了一下：“看来你睡得很好。”
“我不能睡得很好？”
“我还以为你会睡不着。”
“为什么。就因为——。”路季予话说一半，抱着肩挺意味深长地看她：“至于吗？”
姜莞也看他：“原来是高手啊，路季予。”
路季予弓腰去拿他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挺谦虚道：“那肯定比不过你。”
陈美云拖着行李箱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两只眼睛只睁开了半只。
姜莞把路季予买的咖啡塞到她嘴里喂了一口：“啊，张嘴。”
“咖啡？哪来的？”
“路季予带的。”
“哇哦，这么贴心的？路季予你以后要是找女朋友了，肯定是那种二十四孝好男友。”陈美云努力睁着那半只眼跟人吹彩虹屁。
路季予笑了下算回应，他接过陈美云她们的行李：“上车吧。”
姜莞留下去退房，走到一半，放在外套口袋里的手机忽然震了好几下，她以为是谁找她有急事。
结果一看，原来是某位迪拜王子。
九条微信总共九个字。
每个字占一条，霸占了一整个屏幕。
谁是二十四孝好男友。
也许是姜莞没回，他又追发了两条过来。
说。
谁是。
姜莞抬头看了一眼门外正帮董霖装行李的男生，想了想，回了一条过去。
水饺有点甜：当然是我们南远市市草。
迪拜王子：我谢谢你。
水饺有点甜：有点见外了哈。
迪拜王子：怎么我们是很亲近的关系吗？
水饺有点甜：渣男。
迪拜王子：看来你是不想要那十个戒指了。
水饺有点甜：市草。
……
也许是喝了咖啡的原因，在去禾木的路上，陈美云格外的亢奋。
“现在是真心话提问时间。”
陈美云举起右手做求发言的状态：“别紧张，不问私人问题，咱们这一车统共就四个人，光是学霸就3.5个，咱们来聊一些学术上的问题。”
董霖扭过头来看她：“你怎么就给自己算半个？这么谦虚？”
陈美云笑着拍拍旁边姜莞的肩：“谁说我是半个？莞仔初三才开始做学霸，所以只能算半个，你觉得呢？莞仔。”
姜莞点了点头：“我赞同。”
董霖丢了一个受不了的眼神给她：“得，你就宠她吧。”
只有路季予还挺关注陈美云刚才提到的“学术型”问题。
“所以你要问什么？”
陈美云笑得很鸡贼：“说老实话，你们从小到大有没有做过弊？”
“做过弊的举手。”
结果下一秒，四只手全部华丽地举起。
“路季予你也做过弊？什么时候？”
其实路季予自己没做过弊，准确来说，他给别人做过弊。
“那你不算。”陈美云听他说完毫不留情地把他踢出了作弊组。
“你到底想说什么？”董霖咬了一口手上的奶酪棒，扭头催促她。
“之前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把小抄打在人民币上，然后又被老师没收了的话，你说这老师算不算抢劫？”
……
……
……
三脸沉默是对陈美云最好的回答。
“这年头做老师不容易，你给老师留条活路吧。”董霖说着，忽然手一指外面，激动地叫起来：“哇哇哇，快看，牛，都是牛，还有羊。”
就刚刚他们讲话的时候外面的风景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了一副天地。
盘山公路沿山而上，道路窄而而曲折，但是路两边的风景比前一天的荒漠和戈壁要生动了许多。到处都是青山绿草，路两边是成群吃草的牛羊，它们似乎对来往的车辆早就见怪不怪，有路过的车辆降下车窗同它们互动，得到的也只是冷漠相对。
陈美云降下一半的车窗，举着手机对着窗外边拍照边说话：“我看网上说禾木号称东方小瑞士，路季予我们这就你一个人去过瑞士，你觉得哪里的风景更好看？”
“各有各的好。”
陈美云不信：“算了，反正我没去过瑞士，我现在就觉得我们新疆的景色天下第一。”
姜莞难得听路季予会讲这么中庸的话，就着陈美云的话又问了一句：“那你去过的欧洲国家里，你最喜欢哪一个？”
“我吗？”路季予抬头透过车内后视镜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他貌似思考地沉吟了片刻。
“挪威吧。”
“有品味。”陈美云拍了拍路季予的椅背：“我也喜欢挪威，我们姜莞以后还打算去那边结婚。”
“哦，是吗？”路季予点了下头，语气平淡地回了一句。
董霖看了看旁边开车路季予，又回头看了眼身后的姜莞，根据女人的第六感，她似乎嗅到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
汽车不能直接开进禾木村里，他们开到服务区打算先休整一下再坐区间车进村。
现在还没到旅游旺季，但服务区里还是人山人海，姜莞左右看了一圈，有不少像他们这个岁数的年轻人，估计都是高考后出来旅游的。
山里的天气真的是一会儿一个样。他们刚到服务区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结果等路季予停完车回来，天就开始飘小雨了。
陈美云和董霖穿得都是飘飘的纱裙，她们见下雨了，蒙着头就往服务区里冲。就姜莞一个人不慌不慢地走在后头。
有脚步声不紧不慢地从后头追上来，还没等姜莞回头。路季予已经站在她旁边，自然地拎起她冲锋衣上的帽子给她盖头上：“等会要吃什么？”
姜莞理了理自己被帽沿打歪的刘海，侧过脑袋看他：“你要给我买？”
路季予抬手揉了下她脑袋：“你想得挺美。”
姜莞两手一摊：“没办法，谁叫我长得美。”
“周子放他们呢？到了吗？”
“嗯。”
雨越下越大，但是两个人谁都不急，就这么慢慢悠悠地晃着。一黑一白的俊男靓女走在雨中漫步，在路过的游人眼里看来也实在是登对又吸睛。
董霖她们往服务区里走了一半发现姜莞没跟上来，才后知后觉地往外走去找人，结果就看见他们俩不紧不慢地在雨里走着。
董霖是第一次见姜莞，她拿手肘捅了捅陈美云的：“他们俩是不是有点什么？”
“你说谁？”陈美云举着两根刚在里头买的烤肠，顺着董霖的视线看出去：“姜莞和路季予？”
“不瞒你说，我之前也觉得他们俩应该有点啥，毕竟你看他们俩的长相真是太搭了，不过现在再看看他们的气场好像不太合。”
“为什么？”董霖好奇。
“不知道，就一种直觉吧。主要是姜莞，我从小到大磕过她不少cp，但是一对也没成。”
“像她这么漂亮优秀的女孩子眼光高也是正常啊。”
“不是这个原因。”陈美云在心里叹了口气，但是又恍然察觉自己好像说得太多了，迎着董霖疑惑的眼神她又开口：“好吧，就是这个原因。”
董霖知道她没说真心话，但是几人之间的关系也没熟到这个地步，就也没继续问下去。
服务区吃饭的地方跟大食堂一样。姜莞他们进去的时候，周子放一行人已经吃得差不多了。
八个人凑了一个大桌。
路季予把外套脱了挂在椅背上，拍了拍李牧的肩：“你的左后轮有点没气了，待会找个地儿打点气。”
“你看出来了。”李牧抽了两张纸巾要擦嘴，结果被路季予半路截胡，他擦了擦下巴上的雨滴，回身看了一眼姜莞他们三个已经去柜台前点餐了，留下一句话就走。
“等我们一起进村。”
跟李清溪一起来的女生是她在国外的同学，这次两人一起回国，又碰巧她也要来新疆玩所以才临时组的队。她之前从来没见过路季予，对他比较好奇。
“这帅哥有女朋友了吗？”
“干嘛？你对他意思？”周子放吃了块糖醋肉，摇摇头劝她：“这人薄情寡义得很，你还是找别人吧。”
姑娘叫沈念，她对周子放的话倒是不放在心上，可能是因为在国外见过太多渣男了：“那又怎么样，人家有资本啊。”
得，好话劝不了该死的鬼。
陈美云点餐点到一半去了一趟卫生间，回来后莫名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莞在兰州拉面的柜台前点完面，转头问了她两遍要吃什么，陈美云也没回答，倒是拉住了她的手往下扯了下：“姜莞，你知道我刚才看见谁了吗？”
人声鼎沸的大食堂里，陈美云的声音被无限稀释，接近无。
姜莞仰头看了眼挂在墙上的菜单后漫步经心地“嗯”了一声，余光里扫到路季予正冲着她们这边走来。他脱了外套，里头只剩一件纯白T恤，他头发透过淋了雨后愈发黑亮，像春末夏初的花园里，那一棵被雨水浇透的香樟树，清新自然，隐隐散发着植物的香气。
“李亦然。”
陈美云见姜莞没什么反应，不由得拔高了嗓门补了一句。
“就是你的那个前男友，我刚刚看到他也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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