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聚光灯的余温还残留在皮肤上,震耳欲聋的欢呼像潮水般退去,只留下耳膜嗡嗡的鸣响。苏慕言站在舞台中央,额角的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砸在银灰色舞台服上,洇出一小片深色水渍。他清晰地捕捉到嘉宾席首排那道极具穿透力的目光——凌曜的视线不再是纯粹的审视,冷冽中掺了丝被冒犯的锐利,像淬了冰的刀。
苏慕言没有回避,眼尾的红痣在灯光残韵中泛着薄光,嘴角那抹带锋芒的笑意又深了半分。他微微鞠躬,腰脊挺得笔直,像株被暴雨打过却不肯折腰的竹。这无声的姿态像根针,精准刺中了台下那只蛰伏的猛兽。
后台的喧嚣瞬间将他吞没。记者们举着长枪短炮围上来,闪光灯密集得晃眼,尖锐的问题像冰雹砸来:
“苏慕言!你的舞台是在回应凌影帝的‘德不配位’论吗?”
“后台和凌曜的冲突是真的吗?他是不是针对你?”
“‘小凌曜’通稿是星途安排的碰瓷吗?现在怕了吗?”
小杨吓得脸发白,想挡在他身前却被人潮推得东倒西歪。苏慕言抬手虚按,掌心的汗濡湿了指缝,声音却清冽得像冰泉:“舞蹈是献给舞台的。其他的,时间会证明。”
这话不软不硬,像块砸进湖面的冰,瞬间让嘈杂的议论声噎了半秒。有人想追问,却被组委会的人拦住——金雀奖的庆功宴要开始了。
刚走到休息室门口,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拦了路。是凌曜的执行经纪人王莉,她手里捏着份烫金剧本,指甲涂着猩红色的甲油,笑起来像只优雅的毒蜘蛛:“苏老师,凌老师很‘欣赏’你的舞台。”
“王姐客气了。”苏慕言垂眸,看见剧本封面上《逆鳞》两个字,指尖猛地收紧。
“凌老师说这角色适合你。”王莉把剧本塞进他怀里,“科幻大片,S 制作,他演联盟特工‘雷’,你演实验体‘零号’。明天上午十点,星海大厦顶层试镜。”
小杨在旁边倒吸冷气——S 制作!凌曜主动递资源?这是要和解?
苏慕言翻开剧本,指尖扫过“零号”的人设:实验室的失败品,被注入不稳定异能基因,最终被“雷”用高压电流击穿心脏,碳化而死。死亡戏占了三分之一戏份,要求全程实景拍摄,用特制电极模拟电流贯穿躯体的痛苦。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这哪是资源,分明是凌曜的恶作剧——用“高压电流”“异能失控”暗讽他的秘密,用“被主角亲手清理”警告他的挑衅。尤其看到“零号”在剧痛中瞳孔涣散的描写,手腕内侧的疤痕突然发烫,像被烙铁碾过,带着时间回溯的反噬痛感。
“凌老师说,期待你的‘破碎感’。”王莉笑得更甜了,指甲轻轻划过剧本上“零号之死”的标题,“毕竟舞台上那眼尾红痣,哭起来肯定很动人。”
苏慕言合起剧本,封面的烫金字硌得手心发疼:“替我谢凌老师。明天准时到。”
王莉走后,小杨急得快哭了:“言哥!这明显是坑啊!演了就是被他拿捏,不演又会被说耍大牌……”
“演。”苏慕言打断她,声音平静得像结了冰的湖,“他想看戏,我就演给他看。”
回到休息室,苏慕言反手锁上门,脱舞台服的动作顿了顿。镜子里映出他光裸的脊背——肩胛骨中间有片淡粉色的疤,像被强酸腐蚀过的痕迹。那是三年前为了救哥哥,强行回溯时间两小时留下的,医生说再晚一秒,他的脊椎会彻底坏死。
冷水泼在脸上,却压不住体内翻涌的灼痛。他拧开药膏,艰难地反手涂抹后背,冰凉的膏体触到皮肤时,浴室门突然“咔哒”一声开了。
苏慕言猛地转身,浴巾松垮地挂在腰上,水珠顺着流畅的腰线滑落。凌曜倚在门框上,黑西装外套搭在臂弯,衬衫领口敞着,露出性感的锁骨。他的目光像带钩子的网,从苏慕言泛红的眼角扫到颤抖的指尖,最后定格在那片淡粉色的疤痕上,瞳孔骤缩。
“这疤……”凌曜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最低音,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是联盟实验室的烙印?”
苏慕言心脏骤停。联盟的机密档案里,只有“时间回溯者”过度使用能力,才会留下这种放射性疤痕。凌曜怎么会知道?
“不关你事。”苏慕言伸手去抓浴袍,手腕却被凌曜攥住。对方的掌心滚烫,指尖缠着微弱的电流,触到皮肤时像有细针钻进血管,激得他浑身发麻。
“怎么不关我事?”凌曜逼近半步,雪松香水混着雷电异能的臭氧味涌过来,压得人喘不过气,“一个被判定‘死亡’的时间回溯者,敢顶着联盟的烙印上舞台,还敢跟我叫板……”他俯身,温热的气息喷在苏慕言耳后,“你以为昆仑山脉的废弃基地,能藏住你哥多久?”
哥哥!苏慕言猛地抬头,撞进凌曜深不见底的黑眸。对方眼中闪过一丝得逞的冷笑,指腹在他手腕疤痕上用力碾了碾:“想找你哥,就得乖乖听话。明天试镜,把‘零号’的绝望演出来——演得好,我就告诉你他在哪。”
电流突然加剧,苏慕言痛得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体内的时间异能被刺激得疯狂冲撞,像要撕裂血管破体而出。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时,凌曜却突然松了手。
“好好准备。”凌曜直起身,整理着衬衫袖口,仿佛刚才的侵犯只是幻觉,“别让我失望。”
浴室门关上的瞬间,苏慕言滑坐在瓷砖上,后背的疤痕和手腕的烙印一起灼烧,痛得他蜷缩成一团。镜子里映出他苍白的脸,眼尾红痣被冷汗浸得发亮,像雪地里滴了滴血。
凌曜不仅知道他的秘密,还握着哥哥的下落。这场戏,他必须接。
第二天上午,星海大厦顶层的试镜室门口。
走廊里坐满了试镜“零号”的男演员,交头接耳的议论像苍蝇一样嗡嗡响。
“那不是苏慕言吗?真敢来啊?”
“听说昨天被凌曜堵在浴室,啧啧,现在还来送人头?”
“‘零号’的死亡戏要吊威亚绑电极,凌曜肯定趁机整他。”
“等着看他哭着求饶吧,新人跟顶流斗,嫩了点。”
苏慕言靠在墙角看剧本,连帽卫衣的帽子遮住半张脸,只露出双平静的眼睛。小杨攥着保温杯,指尖发白:“言哥,要不我们跑吧?我查了,这戏的制片人是联盟的人……”
“跑?”苏慕言抬眼,目光扫过试镜室紧闭的门,“跑了,才真成了待宰的羔羊。”
“下一位,苏慕言。”
他起身时,走廊突然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黏在他身上,好奇、嘲讽、幸灾乐祸。苏慕言摘下帽子,冷白皮在灯光下泛着玉光,眼尾红痣被化妆师特意加深,像点了滴朱砂。
试镜室里,凌曜坐在主位,指尖转着钢笔,目光落在他身上时,钢笔突然停了。
“试‘零号’注射催化剂后的失控戏。”导演推了推眼镜,“开始。”
苏慕言闭上眼。再睁开时,那双清澈的眸子突然覆上一层猩红。他猛地蜷缩身体,指关节扣进掌心,指甲缝渗出血丝。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呜咽,像幼兽被生生扯断了腿,听得人头皮发麻。
“呃……啊……”他跌坐在地,脊背剧烈颤抖,仿佛有无数条蛇在皮下钻动。汗水浸湿了卫衣,贴在身上勾勒出单薄的轮廓。他突然抬头,眼尾红痣洇着水光,直勾勾地盯着凌曜,瞳孔里翻涌着痛苦和疯狂:“是你……是你把我关进来的……”
凌曜转钢笔的手指顿了顿。
“为什么……为什么不给我死……”苏慕言突然扑向凌曜的方向,却在半空中被无形的“墙壁”撞回,重重摔在地上。他趴在那里,肩膀剧烈起伏,指尖抠着地板的缝隙,指节泛白,“我哥呢……你们把他藏哪了……”
这是剧本里没有的台词!导演刚想喊停,却被凌曜的眼神制止。
苏慕言的声音突然低下去,气若游丝,带着濒死的绝望:“他说会来救我……骗子……都是骗子……”他缓缓抬起头,脸上分不清是汗还是泪,嘴角却勾起抹诡异的笑,眼尾红痣在惨白的脸上像滴将落的血,“既然没人救我……那就一起死吧——”
他猛地张开双臂,身体突然剧烈抽搐,仿佛有电流在血管里炸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破旧的风箱。抽搐越来越快,最后猛地定格——他保持着张开双臂的姿势倒下去,眼睛圆睁,瞳孔涣散,只有眼尾那点红痣,还亮得惊人。
试镜室一片死寂。
“卡!”导演率先回神,声音发颤,“好……太好了!这爆发力……”
“加试一段。”凌曜突然开口,钢笔敲了敲桌面,“‘零号’看到‘雷’来清理他的反应。”
导演愣住了。这是明摆着刁难,剧本里根本没这段!
苏慕言躺在地上没动。过了几秒,他才极其缓慢地转动眼珠,视线一寸寸爬向凌曜。那双死寂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丝极淡的光,像烛火在狂风中最后亮了一下。
他看着凌曜,看了很久很久,久到所有人都以为他忘了反应。然后,他极其轻微地笑了。那笑容比哭更让人窒息,眼尾红痣颤了颤,像雪地里最后一片融化的冰。
“原来是你啊……”他用气音说,声音轻得像叹息,“也好……”
说完,那双眼睛彻底失去了焦距,眼尾的红痣渐渐褪去血色,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白。
试镜室里落针可闻。
凌曜盯着地上的人,转钢笔的手指停了。过了半分钟,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听不出情绪:“就他了。”
苏慕言还躺在地上,眼角沁出一滴泪,顺着脸颊滑进头发里,没留下任何痕迹。
他知道,这场戏才刚刚开始。而凌曜不知道的是,“零号”最后那句“原来是你”,从来都不是演的。
(第二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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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试镜藏锋,浴室窥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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