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护在银纪身旁,如晚夜的萤火,将银纪的周身点亮。
男人在前面带路,银纪静默无声的跟在他的身后。
男人有意无意的与银纪拉开些许距离,不敢靠得太近,但又怕离得太远。
他担心银纪跟不上,走得快了些便会等在原地,确定银纪不会走散,再继续赶路。
银纪盯着离自己几米远的男人,道:“你似乎对这里很熟悉?”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是肯定的。
闻言,男人一僵,他停下脚步,伫立不前,没有立即回答这个问题。
是时,男人森森回首,凝神望着银纪,不慌不忙道:“我记忆力好。”
男人不知道银纪是否信了自己的解释,见他盯着自己的衣裳不说话,虽是不解,但看对方没有追根究底,自然也不便多言。
他转换话题道:“跟紧我,莫要走丢了。”
不久前,这句话还是银纪对男人说的,如今却换了身份。
他不甚在意,不紧不慢地跟在男人的身后,保持适当的距离。
随着深入,四周的环境越发崎岖不平,一开始很狭窄,走到后面却十分宽敞。
不知何时开始,男人越发频繁地回头盯着银纪看。
每次都停留很长的时间,目光空洞且呆滞,甚至连男人自己都不曾发现,他有好几次身体根本没有动,只有头转了过来。
银纪面不改色,看来是到地方了。
男人再次回过头确认银纪是否紧随其后,得到肯定的答案后,他转过身继续前行。
就在他背过身之际,北冥得主人令,向男人攻之。
男人好似有所预感,却没能避开。
他脸上的黑色头套被焚烧殆尽,但这并不会对人体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男人吓得丧魂落魄,他手忙脚乱地扑打着脸上布料余留的火星。
他张皇失措的跌坐在地上,随后,阴狠的瞪着银纪。
银纪冷眼静看,出乎意料,眼前之人,不对,应该是眼前之“物”,竟然有“脸”,他原以为隐于黑布之下的会是它。
可,这还能算是一张脸吗?
死白的脸皮,像被长期浸泡于水中,没有一丝血色。
皮肤上可以看到大大小小腐烂的伤口,烂肉外翻翘起,四周坏死发黑,中间像疙瘩一样凹凸不平,渗出脓液。
成群的蛆虫在烂肉里蠕动,大得仿佛下一秒就会爆浆而亡。
随着男人摔倒,他脸上的一些蛆虫被甩落在地,正在枯叶里翻滚挣扎。
银纪的视线缓缓上移,男人的“脸皮”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剥离肉|体,皮肉之间拉丝,直至整张脸皮脱落,都未曾断裂。
果然是——鬼莫织梦。
没了遮蔽物,鬼莫织梦显得十分恐惧,它用衣衫遮住暴露于空气的皮肤,生怕被北冥的余辉焚化。
“仙友,我、我只是毁容了,我本不长这模样,真的,我病了,我只是有病。”
鬼莫织梦一边强行解释着,一边曲腿往后退去。
银纪似乎看穿了它的意图,他立于原地,并未动作。
一路至此,人族的骸骨见得不少,可唯独不见头盖骨,而这里却出现了颅骨。
四周平坦,过分干净,连一片落叶、昆虫行迹都没有。
鬼莫织梦喜好收集人皮与头骨,作为战利品。
这里出现头骨,那便说明——这里是它的巢穴!
这只鬼莫织梦,似乎在......拖延时间?
既是这样,那便留不得了。
银纪抬起右手,食指上方悬停着一只北冥,蓄势待发。
“哥哥,别丢下我,求求你。”
银纪呼吸一窒,他条件反射的顺着声音向身后看去,他的脸上写满了连他自己都读不懂的复杂情绪。
他浑然不知,背后有一双黑手正悄无声息的伸向了他,猝不及防的将他拉入深渊。
银纪被鬼莫织梦拖入“一潭死水”,这潭死水有一个通俗易懂的名字,换作“欲池”。
欲池是鬼莫织梦的老巢,物体无法浮于水面,万物都将与之沉沦。
它的表象无异,风过不动,极少有人能发现它。
银纪一时不察,被拽入欲池。
他的身体越过水面,未激起一片水花,随之,被黑暗一点点吞噬。
在坠入潭底的过程中,他感受到了水流带给他的快感,以及无氧带来的窒息。
可此时,他的脑袋却是清醒的。
“哥哥,别丢下我,求求你。”
银纪的耳边充斥着这句话。
这话,好像在哪听过。
为什么想不起来了。
谁......不要丢下谁?
窒息感越来越强烈,仿佛下一秒就要气绝,空气骤然灌入口鼻,得以重生。
一个水球将银纪包裹,悬浮于水中,隔绝了其他同类抢食,但即便如此,其他鬼莫织梦依然前赴后继地围了上来。
银纪的双手、双脚似乎被千千万万只从地狱爬出来的骨手牢牢抓住。
鬼莫织梦缠上了银纪的身,从下而上,如蛇细滑。
银纪生理性厌恶的蹙了一下眉头。
鬼莫织梦盘在银纪的腰间,它的双手抚摸着银纪的身体顺势而上,最后停在脸上。
它的双手轻柔地抚上了银纪的双耳,额头缓缓地贴上了银纪的额间。
此时,一个稚嫩的声音喊道:“神仙哥哥。”
银纪的身体像被投喂了催情的药物,一发不可收拾的升温,他冷白的皮肤染上了淡粉色。
他的脑子不由自主的浮现一幅让人脸红心跳的画面,仿佛身临其境。
银纪被一人强行压倒在床榻之上,还不待他反应,对方的朱唇便迫不及待的落了下来,带着致命的侵略性。
银纪慌了神,他显得窘迫与无措,这种感觉,陌生而不安。
这无疑是鬼莫织梦设下的陷阱。
“鬼莫织梦”,顾名思义,擅于以织梦的方式猎杀目标。
它们融于夜色,黑暗是它们完美的天然屏障,无性别之分,学舌、能言、吸髓、剥皮,喜欢模仿人类,性|欲物也,高度享受将猎物吞噬于激情亢奋之际。
因为猎物在颠鸾倒凤时会散发出一种迷人的香味,从而刺激鬼莫织梦的大脑神经,使它们上瘾而欲罢不能。
所以,它们织的梦无一例外都是性梦。
鬼莫织梦尝试窥探银纪的记忆,在致幻的梦境中吃掉他。
银纪额间的冰莲印记散发着银光金辉,水球内,攀附在银纪身上的鬼莫织梦瞬间被冻住。
刹那,银纪的周身爆发一股强大的耀眼金光。
北冥环飞护在侧,被冻住的鬼莫织梦应势碎裂,散为银光碎片。
同时,欲池上方的水域逐渐析出冰晶,伴着银白色的灵力流,如箭矢飞驰而下,所到之处,黑暗退却。
欲抢食包围水球外的鬼莫织梦惊慌的四处逃窜。
欲池悬浮着各色各样的“人皮面具”,池底是堆积如山的骷髅头及极少几具的无头尸骸。
冰晶坠入池底,欲池自下而上开始结冰,只可惜,鬼莫织梦早已逃没了踪迹。
银纪缓缓朝水面浮出,他望着身后逐渐冰封的池底,突然一惊,那是——
沉迷于血肉,舍不得口中之食,被冰封的鬼莫织梦。
只见一个水球内,五只鬼莫织梦正在分食一具成年的男性尸身。
男人的双腿暴露在外,上半身被抢食。
四只鬼莫织梦埋首在男人的腹部,疯狂的掏着男人的器官,享受着所谓的“美食”。还有一只,捧着男人的一整颗头颅,吸食着男人的脑浆。
男人的肚子被掏空,脑袋被吸出一个大窟窿。
这幅场景,着实让人头皮发麻。
鬼莫织梦这种高智商的食人的污邪之物根本就不应该存在于世,奈何银纪目前只能冰封了它的老巢。
它们并不仅仅存在于南柯一梦,欲要彻底消灭,绝非简易之事。
..
经这一遭,浪费了银纪许多时间。
而且,很不幸的是,他又迷路了。
虽然可以让北冥带路,但他总觉得老脸搁不住。
..
北冥指引银纪来到十里荆棘丛,这里是出入南柯一梦的必经之地,也是南柯一梦最外围的地方。
这里的荆棘并不是普通的带刺藤条,它们生长于南柯一梦,吸收了这里的污浊,早就被同化,嗜血成性。
所以,常常能看见“干尸”立于其中,远远看就像农田里的稻草人一样,擅闯者以是严惮之。
银纪显然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
按理说,这是不应该存在的。
荆棘不会放过能吸食的任何一滴血液。
血的味道究竟从何而来,而且还是鲜血的味道。
银纪罢了罢手,青绿色的灵力流从指尖呼出,星光点点,灿焕奇丽。
荆棘仿佛成了精,纷纷退避。
银纪畅行无阻,他的脚踩在一节枯枝上,枯枝断裂,发出“咔嚓”一声,在夜静的林子里突兀非常,惊吓远处的血乌鸦,其哀鸣不择各自飞。
而风干的尸体因荆棘的退避接连往道路内侧倒下,宛如在向银纪低头行礼。
银纪也终于知晓了血腥味的由来,原是埋藏于荆棘之下的“十里血染”。
他俯下身,指尖摸了一把地上的血液,轻轻摩挲。
人血?
这血,荆棘不敢吸食!
血迹往里越少越鲜红,往外越多越暗红。
看来是有人在反复尝试,试图越过这片荆棘。
这需要多大的意志,银纪甚至不敢想象。
究竟是什么东西让你如此执着,竟不昔——
血染红妆十里!
鬼莫织梦是一种拥有高智商的怪物,擅于模仿人族,所以它身着的衣服也是伪装,是之前死去之人的亡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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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南柯一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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