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殊所住之处叫迎龙殿,不了解的会认为这与她的佩剑迎龙影同名,了解的便会猜测她所迎为何龙。
殿内布置不如外面看起来那般奢华,仿佛外面的一切都是给人看的空壳子。
梨木地板通铺进殿,里面摆设少的可怜,探头再看,能看见右侧层层帷幔后藏着雕刻精细的床脚,除此之外看不见别的。
贺殊走进主殿,抬手示意寒香彻去旁边的偏殿:“那边是你住的地方。”
寒香彻只好收起好奇心,悻悻转身去了旁边的偏殿,没等进去,后面两道华光闪过,两名弟子结伴而来,看见寒香彻还愣了一下,才对贺殊抱手汇报:“宗主,宗门外被结界所困,我们十人竭尽全力也无法突破。”
贺殊点头,“不必再管。”
那两名小弟子恭敬答是,说完便十分自然的站立在主殿门边当值。
寒香彻迈进门中,十分好奇的探出头看了一眼,不知道什么时候宁鹤宗还有弟子当值的规矩了,她当时从没做过当值的事。
而且看贺殊的态度,竟然对这些弟子冷冰冰的,她不该说声‘早些休息’,命令弟子回去吗?
贺殊如何变得这般冰冷?
当年之事竟会将她性格改变如此之大?寒香彻说不出心里什么感觉,像是有人抓着她心脏往外扯,可她早就感受不到心痛了。
偏殿布置与主殿相似,没有过多的装饰,不过处处都是精美雕刻,可以看出建造此殿时工匠们都下了功夫,贺殊本人并不娇奢,如此对她来说可能已经算是劳神费力的工程了。
有弟子送来干净衣物,其中还有一身宁鹤宗道袍,那弟子特地嘱咐,宗主让她明日起一同跟着穿道袍。
寒香彻道谢接过衣服,抖开一看,与其他弟子身上的是一样的,还是十几年前的老样子。
之前寒香彻不愿意穿道袍,出门闯祸前总要换身衣服再去,大多都是师姐给她准备的漂亮衣裙,虽然动起来不方便,但纱裙飘舞时的确好看,她就总欢欢喜喜的穿着。
如今又要穿这蓝袍银绣、规矩的像木偶服饰的衣服,她没有不悦,竟十分怀念。
外面天色完全变黑,自己找人无果还跟来了这里,寒香彻伸了个懒腰,脱去外袍趴在床上,鼻尖是淡淡木香,她瞬间被拉入梦境,甚至都还保持着乱七八糟的姿势来不及调整。
也许是被褥间的香气太过安神,也许是她跑了一天终于累了,寒香彻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睁眼时屋内十分亮堂,窗户上映着外面的太阳光,一看就知道是个暖洋洋的日子。
她木讷的从床上坐起来,翻出昨天那身弟子服,穿上后到镜前照了照,曾经乌黑的头发变成如今这白色干枯短发,她有些遗憾的歪头露出身后丝线。
蓝银交织的丝线竟然正好与这道袍辉映,说不出的和谐,好像这衣服就该搭配这种头发,寒香彻笑了声,推门出去找人。
门一打开,旁边站着的女弟子立马对她道:“这位师妹,宗主命你醒后去宁鹤殿见她。”
寒香彻被猝不及防抱手鞠躬的小孩儿下了一跳,正想调皮,想起自己在对方面前年纪颇大,不合适再捉弄人,只好点头,走出去没两步,又回头问:“我是师妹?”
小弟子点头。
寒香彻沉吟片刻,再次打消了调皮的念头,问她:“这位师姐,这天上结界破了吗?”
“未曾处理。”
寒香彻歪头好奇,“那你们不害怕,为何都不惊恐?”
对方似乎并不懂寒香彻为何要问这些,拧眉思索半晌,仔细回答说:“上山拜师前都了解过宗门历史,既然来了,就与宗门共存亡,不会害怕。”
寒香彻被说的哑口无言,本来想借机打听一下她们对这结界的看法,进而打探贺殊的意思,没想到问出这么一句话。
这些孩子都知道当年的灭宗惨案,甚至这案至今还未查明,愿意来山上拜师,自然都是不怕。
竟是寒香彻小看了现在的宁鹤宗,这些弟子实力虽弱,心性却很坚强。
她缓缓呼出口气,对面前的人笑着点点头,“怎么称呼师姐?”
“游山晴。”
“小黑。”寒香彻一本正经说,“幸会,游师姐先忙吧。”
说完她就顶着小黑的名字快步走了,留下游山晴一人在后面微微蹙眉。
仙门有规,除重大急事,任何人不得在宗门内部使用移形换影等急行术,寒香彻走出去长长一段,累的停在石阶边喘气,望着上面看不见头的山路,心里盘算自己被累死算不算大事。
之前上山没这么累过,几个月前的伤还没恢复完全,所以才会如此。
她转身看着下面层叠山脉和掩在其中的屋殿,心中无比安宁,站了会儿,她猛然惊醒,这安宁是从何而来?
她之前从未盯着某一地方有过这种感慨。
时过境迁,她如今竟然也变化了许多。
又站了会儿,眼看时间快到正午,她叹气继续往山上走,上面开始传来悉悉索索的说话声,是演武台练功的人都回来了。
寒香彻尽可能的走在旁边,但她一头怪异头发实在不能不引人注目,好在她不用理这些孩子,快步路过人群上去了。
宁鹤殿金瓦红墙,威严庄重,大殿正门紧闭,只有最右边开了一扇偏门,寒香彻很清楚殿中景象,穿过演武台时心中拜了几次,既是再拜仙鹤前辈,也是再拜宁鹤宗全部亡魂。
她无比紧张的走近小门,探头往里看了眼,贺殊正跪坐在仙鹤金像前的蒲团上,双眼紧闭面容虔诚,但又带着一丝十分明显的忧虑。
寒香彻没有进去,将头伸回来又转身去看下面绵延百里的山脉。
如今的宁鹤宗只有一位大修,没人愿意来此担任长老,以贺殊的性子,她也不会去求谁,所以一旦这里发生任何事,她要自己扛起全部。
寒香彻心里想着不能再让贺殊有危险,可实际上并没能力,她必须尽快突破化神期。
每一阶段的突破都能跃进式提高修为,虽然听起来只是由元婴后期突破化神境,但实际上突破化神期的修士一人能拦百位元婴期修士,大乘期则更为恐怖,如今世上建在的,只有三人突破了大乘期。
如此一来,寒香彻又想到自己的师尊,苦修多年突破大乘,却折在这么一场不明不白的惨案中。
这世间到底有谁能使当时宁鹤宗的众多大修全部身亡,此人若不是实力强到让人毛骨悚然的地步,那就是另有隐情,也许这些大修都是自愿为之。如此一绕,嫌疑就又回到了寒香彻身上。
寒香彻浅浅叹了口气,转身迈步,视线随便一扫,看见贺殊从大殿外走过来,道袍银冠,身姿绰绰,是她所认识的师姐没错。
刚才还在殿内跪拜,怎么这会儿就在外面了,寒香彻抓住门边探头往殿内看去,这一看给她直接看迷糊了,里面竟然还有一个师姐。
一个虔诚跪拜,一个神色淡淡正冲自己走过来。
谁是假的?
寒香彻迷茫的伸出一只脚跨进小门,同时看着两个师姐,谁先消失谁就是假的。
可等殿外的师姐到了面前,殿内那个也没消失。
寒香彻彻底迷糊,饶是调皮聪慧,也想不出同时出现两个师姐的理由,主要是两个师姐都好像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她忍不住问:“你们……你、你为何有两个?”
殿外的贺殊看着寒香彻,“什么两个?”
寒香彻难以置信的伸出手指着殿内,“你感觉不到里面还有一人?”
贺殊推开身侧殿门,望着神像前的蒲团,拧眉收回视线,“谁?”
寒香彻立马不再跟她说话,跑进去到蒲团前,使劲摇晃还在跪拜的师姐,“你能不能看见外面还有一人?”
对方被她晃得皱眉睁眼,略带责怪的看她一眼后才回头,视线四处扫过一圈,问:“谁?”
寒香彻松开手蹲着往后挪了挪,一会儿看看门口一会儿看看蒲团上,然后狐疑的问:“你们两个都能看见我但看不见对方?”
两位师姐脸上都是疑惑神色,寒香彻又问:“那是你们谁找我来这里的?”
两个师姐虽然不懂,但还是同时说:“自然是我。”
寒香彻眯眼笑了声,“好,我知道你们谁是假的了。”
她抱手大摇大摆晃到门边,对着门口的贺殊轻声说:“咱们一起跑。”
然后还装作无事,一步迈出门外。
门口的贺殊视线始终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等她发号施令一起走。
但寒香彻没有任何提示,召出天昭向后划开一道烈焰,将自己与那两个假的师姐隔开。
此处地势太高,她如此用剑肯定会被山下的人看见,寒香彻迅速升空至结界边,念咒突破结界后立马收了剑意,那两个假师姐站在宁鹤殿门前仰头看她,脸上竟还能维持住贺殊那种冷漠无变的表情。
而寒香彻的剑意如此明显,真正的贺殊竟然没有出现。
她遥立于结界之上,道袍飘摆不息,飞舞丝线擦过脸侧,还是吸引了山下不少人注意。
其中先赶上来的正是以游山晴为首的十名弟子,应该是贺殊比较看重的十人,她们停在宁鹤殿前,竟然无法察觉殿门口站着的两个假师姐。
寒香彻迷惑皱眉,万万没想到会是如此,视线对上游山晴的目光,她先问:“宗主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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