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三尺白绫”的,都觉得此名不甚吉利,心觉古怪,认为它的主人未免太不讲究了些,竟不怕一语成谶。
然而当他们一睹过三尺白绫,都惊觉此名取的极好,极妙,因为这不是束缚她的三尺白绫,是在敌人身上死死纠缠,缓缓收紧的断命杀器。
见到那段素色绫罗的那一刻,江琅心中一惊,却丝毫不惧地笑道:“早想见识见识师姐的三尺白绫了,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云雾般缥缈轻盈的绫罗舞动,以惊人之势去击他的手腕,江琅手臂一痛,险些将另一把匕首也跌了下来。
他紧咬牙关,呼吸急促,不得不全神贯注地应对她,生怕一时不察,太快落了下风,被她轻视。
胥兰璀缓缓呼出一口气,定下心神,手中的丝帛像水一样蜿蜒在身侧,以柔化刚,暗藏锋芒,密不透风地按下了他的灵力。
就在这时,江琅锐利的匕首将将要划破白绫时,胥兰璀手腕一翻,灵敏地转了半圈,呼出的掌风快而猛地打掉了他最后一只匕首。
江琅甘拜下风,站直了身子行礼道:“多谢师姐赐教,琅受益匪浅。”
胥兰璀鼓励似捏了捏他的肩,温柔一笑:“以你现在的修为,能在我手下过数百招已十分不易,日后若勤加修炼,必有所成。”
江琅柳眉杏目,白皙的脸上泛起一点儿薄红,有些腼腆地揪了揪衣袍:“师姐严重了。”
他将两把匕首拾起来,飞快地别在腰间,逃似的跑下了云台。
人群中响起一阵嘻笑声,胥兰璀笑说:“笑什么,还有谁要和我比划比划?”刹那间,弟子们的笑意微微一僵,个个脸上划过惊恐之色。
若说没祭出三尺白绫前的胥兰璀是柔中带刚,不失温和,他们还可以过上几回,那祭出三尺白绫的胥兰璀便是不容置喙的干脆,哪还能由着他们过家家式的玩闹。
几个本打算上前的弟子也开始犹豫了,站在原地踌躇不前,打算放弃,又有些心有不甘。
似乎是察觉到他们的担忧,胥兰璀收了绫罗,安抚道:“好了,我只用剑,点到既止,现在有人要上来吗?”
话音刚落,弟子们又闹腾了起来,有几位更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姜彦和玲珑显然是最高兴的那个,可惜姜彦才在她手下打了许久,早已精疲力竭,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玲珑倒是眉开眼笑,笑意盈盈,脑后的一对橘红色丝带随风飘起,她红裙一转,如同只小锦鲤似的跳了上来:“当然是我玲珑了!”
胥兰璀失笑:“你倒是积极,输了可别哭鼻子。”玲珑眼睛一转,满不在乎道:“输了就输了,有什么可哭的,又不是输给了魔族,那才应该哭呢!不对,输给了他们连哭的机会都没!”
无人注意的角落,胥兰璀的笑容微微一僵,缓缓握紧了手中冰凉的剑柄。
她几乎不可避免地想到了那日宁陵山血流成河的惨状,倒下的长老、弟子,死在她怀中的师无愁,和在山门前断了气的玲珑。
几乎是逃避般的,她收敛了神情,轻轻道:“罢了,何必提这些惹人不快的晦气事,玲珑,来。”
人群中的燕彻静静地望着她,心中微不可察的一动,师姐不高兴么?
玲珑将腰间的鞭子解下来,虎虎生风地一甩,脚一蹬,就要欺身上前。胥兰璀银剑出鞘,轻轻转动着手腕,挽了个剑花,四两拨千斤似的挡下了玲珑极富力道的一鞭。
玲珑有些疑惑,垂头抖了抖鞭子,胥兰璀无奈:“专心些。”玲珑连忙应声,柔软如灵蛇般的鞭子将将缠上她的手腕,却被胥兰璀呼之欲出的灵力弹了回去。
玲珑微讶,额上的热汗滴了下来:“不过几月,师姐修为又大涨了?”胥兰璀凌云而上,向下划出一式“飞云踏雪”,玲珑躲闪不及,肩上一酸,低头看去,却没有伤口,只是肌肉有点儿发麻。
她不敢再分神,急忙亮出一招,长鞭破风而出,迎着风声猎猎作响。
胥兰璀足尖向后轻点,在空中翻了个身,飘飘摇摇地落在地上;手中的除霜与长鞭甫一相接,就迸发出一阵强大而猛烈的银蓝色剑气!
瞬间,周围狂风大作,吹散天边云霞,弟子们被吹得衣带飘摇,玲珑措手不及,只觉得要向后一倒,她连忙闭紧了眼睛。
怎料,意想之中的疼痛没有传来,一条柔软的手臂接住了她的腰身。玲珑一睁眼,就见师姐温柔婉约,笑意盈盈地望着她,她鬓发整齐,不见丝毫凌乱,像天上美丽的神仙。
胥兰璀见她一脸错愕,挑眉笑道:“怎么了,被打懵了?”
玲珑慌忙摇头,脸颊涨得通红:“没,没有。多谢师姐相救!”胥兰璀将她拉直了,便将手臂一松:“既然如此,便下去好好休息吧,庭兰,你来。”
燕彻原本正沉默着望着台上,忽然听见她的声音,刹那间,他漆黑的瞳孔里划过一丝亮光,在阳光下清澈而明亮。
胥兰璀微微扬唇,扶着剑,有些疑惑地朝他招了招手:“庭兰,怎么不过来?”
燕彻心慌意乱,呼吸控制不住地乱了一瞬。他几乎是僵硬地走上了台,她却不觉有异,只是淡笑着望着他。
弃尘出鞘,与除霜相撞的那一下,铮的一声,剑鸣金玉,闪动着令人胆寒的银光。
她的身法极快,像一片纷飞的竹叶,边缘锋利,轻盈迅捷。
燕彻无端失神,这是打斗是的大忌,可他控制不住地将目光落在她的身上,落在她的眉眼,落在她的发丝,还有她那握紧剑柄的纤纤玉指。
胥兰璀觉察出了他的分神,一时有些生气,低斥了一声:“燕彻,专心!”
燕彻耳尖染上一缕薄红,不敢再盯着她,只能专心地承接着她的招式。
他生得高挑,身姿清越,锦带束着劲瘦的腰,像一棵新生的松柏,虽还有些清涩,却已经不容小觑了。
胥兰璀和他打着,越打越高兴,只觉得他若是不入邪魔歪道,定能成为名震九州的人物,她朝剑尖多施了两成内力,和燕彻有来有回地纠打了起来。
她的一招一式皆出其不意,燕彻不甘示弱,紧紧咬着牙关,不敢多分出一丝一毫的心神。
胥兰璀剑尖一挑,忽地划过他的手臂,冰凉的剑刃透过绢帛带起一阵细微的颤栗,他的肌肉紧紧绷着,双唇微抿,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她却浑然不知他的紧张,在他耳边提醒了一句:“胳膊,再抬起来些。”
燕彻闻言,用皮质束袖挡了挡她即将落下的剑刃,胥兰璀眉毛微挑,如一片轻盈的花瓣般翻身一跃,快而准地将剑刃横在了他腰后。
她握剑的手不轻不重地拍了拍他的腰,紧蹙着黛眉:“专心些,若我是魔族,此刻可攻你脊椎,你定重伤无疑。”
那道柔和的声线轻轻吐在耳畔,呼出的温热气息让他耳垂发烫。就在她话音落下的那一刻,“轰”的一声,耳边像是有什么东西炸开了。
燕彻头晕目眩地和她过了几十招,终于,那冰冷如霜的银刃破开空气,如鬼影般悄无声息地横在了他颈侧。
二人停了下来,迎着漫天绚烂的粉紫色云霞,胥兰璀眉眼弯弯,笑吟吟地说:“师弟,你输了。”
燕彻不禁扬了扬唇角,露出几丝浅浅的笑意。那笑意却很快地被他掩去了,他收剑行礼道:“多谢师姐赐教。”
胥兰璀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迟疑了一下,还是道:“以后可来我院中习剑,我会亲自教你。”
原先还半垂着眼的人倏然抬眸望向她,眼底亮盈盈的,像是一捧月光,她不太自然地朝他颔首:“好了,你回去吧。”
燕彻应声走了下去,就在他刚下去的那一刻,又有弟子马不停蹄地站了上来。他半侧过头,看着台上那个不大熟悉的女弟子,好像是惊鸿峰的,胥兰璀对她很温柔,是他从没有过的温柔。
是了,对于她来讲,他和他们都是一样的,没有任何一点特别,只是一个时不时需要一点关心的同门师弟。
他压下心里的涩意,又将自己隐进人群中,藏在稍远的地方。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自然也没人窥见他隐秘的艳羡,甚至是令他难以启齿的妒忌心。
可忽然,台上的那人回眸,朝他不大明显地一笑,她的笑意柔和到让他心如鼓擂,却把他心底那些苦涩给拂去了。
他的心绪重归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台上的比试停了下来,胥兰璀又过了几人,有些疲倦地收了剑,揉了揉眉心:“今日便先到此为止吧,待有时间再比也不迟。”
说完,她微微点头,朝林中走去。
她一走,人群也渐渐散开了,燕彻也转过身,打算去藏书楼学习阵法。就在他抬腿欲走之际,一道声音叫住了他:“燕师兄!”
燕彻侧目,见是那个死皮赖脸的江琅。他脚步一顿,俊俏清秀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冷意:“江师弟有何贵干?”
江琅似是对他的不耐没有察觉,笑道:“燕师兄多虑了,我只不过是想问问你,莲灯节那日云裁师姐有空吗?我想邀请她下山游玩,那会儿宣陵可热闹了。”
燕彻冷淡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没空。莲灯节自然要与最亲密的人同去,你算什么?”
江琅倒是不恼,徐徐道:“那看来师姐是要和兰将师兄一道了,不知燕师弟局时可有伴?”
燕彻粲然一笑:“我有没有伴关你何事?”江琅微微弯了弯眼睛:“确实不关我的事,你若是没伴,不如考虑考虑张师妹?她好像喜欢你很久了。”
燕彻眼中浮现出几分淡漠:“说完了便走吧,我没功夫陪你闲扯。”过了几秒,他语锋一转:“毕竟明天我还要去小师姐院中习剑呢。”
说完,他也没管怔愣在原地的江琅,径直离开了。
写文进度像是挤牙膏,唉[托腮]………亚历山大啊亚历山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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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白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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