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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门后的记忆与锈钥伪钟

00:14:30。

倒计时在门板上幽幽闪烁,像是某种生物的呼吸。周尉盯着第三扇门缝里渗出的黑色黏液,它蜿蜒爬行,在地面上勾勒出扭曲的纹路,像一条活着的蛇。

谢琦文的话像一根针,刺进他的神经。“自杀者联盟”——这个词让他胃部收缩,农药的苦涩似乎又涌了上来。他下意识摸了摸喉咙,那里本该有灼烧的痕迹,但皮肤光滑如初。

“你看起来不太惊讶。”谢琦文靠在墙边,指尖轻轻敲击着肉质墙壁,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周尉没回答。

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他记得农药,记得高楼,记得坠落感,但更早的记忆却像被擦除的磁带,只剩下模糊的杂音。他记得母亲打翻的调色盘,记得淤青,但母亲的脸呢?父亲呢?他连自己的年龄都记不清了。

“我该选哪扇门?”他直接问。

谢琦文挑眉:“你倒是冷静。”

“恐慌没用。”周尉淡淡道,“既然这里是‘游戏’,就有规则。规则就有解法。”

谢琦文笑了,嘴角的弧度很浅,像刀锋划开的细痕。

“我喜欢聪明人。”她抬起下巴,示意那七扇门,“每扇门后都是‘死亡记忆’,但不是你的,而是其他玩家的。你要做的,就是找到‘核心’,然后活着出来。”

“核心?”

周尉的视线扫过其余几扇门。1号门微微颤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撞击内侧;4号门的数字偶尔闪烁,像接触不良的电路;7号门则完全静止,门缝下积着一层薄薄的灰。

“选哪扇?”他问。

“随便。”谢琦文耸耸肩,“反正都是地狱。”

周尉走向3号门。黑液在他靠近时突然沸腾,像被加热的沥青,翻涌着爬上他的鞋尖。他伸手推门——

门纹丝不动。

“哦,对了。”谢琦文像是才想起来,“你得先‘支付’。”

“支付什么?”

“记忆。”

周尉回头看她,眉头微皱。谢琦文指了指门把手——那里有一个小小的凹槽,形状像人的瞳孔。

“碰一下,它会自己取。”

周尉没有犹豫,指尖按了上去。

——剧痛。

像是有人用烧红的铁钎捅进他的太阳穴,搅动脑浆。一幅画面在眼前炸开:

(母亲站在厨房里,背对着他,菜刀在砧板上剁着什么。血从指缝滴落,但她没有停。一下,两下,三下——)

画面戛然而止。

门无声滑开。

谢琦文吹了声口哨:“看来你付得起。”

周尉的呼吸略微急促,但表情未变。他只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残留着一丝黑液,正缓慢渗入皮肤。

“欢迎来到你的第一场游戏。”谢琦文说,“记住,无论看到什么,别相信,别停留,别回头。”

周尉迈入门内。

黑暗吞噬了他。

门内:腐烂的童年

冷。

这是周尉的第一感觉。不是冬季的寒意,而是停尸房那种渗入骨髓的冷。他站在一间老式公寓的客厅里,墙纸发黄剥落,霉斑在墙角蔓延。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木头和某种肉类**的味道。

“小尉?”

女人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周尉的肌肉瞬间绷紧。他认得这个声音——母亲。

(但她已经死了。)

(不对,她真的死了吗?)

(他记得葬礼,记得骨灰盒,但……为什么记忆像蒙着一层雾?)

厨房门吱呀一声打开。

母亲走出来,围裙上沾着暗红色的污渍。她微笑着,嘴角的弧度像是用刀刻上去的。

“饭快好了,去洗手。”

周尉没动。他的视线落在她的手上——菜刀,刀刃上黏着碎肉和头发。

“今天吃什么?”他问,声音平静得不像话。

母亲的笑容扩大,嘴角几乎裂到耳根:“你最爱吃的呀。”

她转身回到厨房。周尉跟了上去。

砧板上躺着一具婴儿的尸体。

(他的弟弟。)

(他从未有过弟弟。)

(但为什么心脏突然绞痛?)

母亲哼着歌,菜刀高高举起——

周尉猛地抓住她的手腕。

“游戏规则是什么?”他问,声音冷得像冰。

母亲的笑容僵住了。她的眼球开始融化,蜡油般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

“找……到……出……口……”她嘶哑地说,喉咙里挤出咯咯的笑声,“但……你……出……不……去……”

墙壁开始渗血。天花板垂下无数根脐带,末端连着腐烂的胎盘。婴儿的哭声从四面八方涌来,尖锐得能刺穿耳膜。

周尉松开手,后退一步。

(别相信。别停留。别回头。)

他转身冲向客厅。

电视突然自己打开,雪花屏中浮现一行血字:

“你杀了我。”

(不,他没有。)

(他没有弟弟。)

(但为什么手指在发抖?)

走廊尽头的门微微发光。周尉冲过去,握住门把——

一只冰冷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脚踝。

低头。

婴儿趴在地上,腐烂的脸上挂着诡异的笑。

“哥……哥……”它说,声音像是从深井里传来,“为……什……么……推……我……”

(他没有。)

(他没有。)

(但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蠕动——)

周尉一脚踹开它,拧开门冲了出去。

-回归与疑问

白光吞噬视野。

周尉跌坐在广场上,大口喘息。谢琦文蹲在他面前,手里把玩着一枚锈迹斑斑的钥匙——那是他从门里带出来的唯一东西。

“三分十二秒。”她晃了晃腕表,“新纪录。”

周尉的指尖还在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某种更深的、无法言说的违和感。

“那些记忆……”他低声说,“不是我的。”

谢琦文笑了,笑意不达眼底:“你怎么确定?”

周尉抬头看她。广场的伪光映在她金丝眼镜上,折射出冰冷的碎芒。

“因为我没有弟弟。”他说。

谢琦文的表情微妙地变了。她慢慢站起身,钥匙在指间转了一圈。

“有趣。”她轻声说,“看来‘它’开始着急了。”

“它?”

谢琦文没有回答。她只是将钥匙抛给周尉,转身走向广场中央的大屏幕。

屏幕上的数字已经刷新:

【下一场:00:23:59】

周尉握紧钥匙。金属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渗入锈蚀的纹路。

(这不是记忆。)

(这是谁的梦?)

(还是说……他才是梦?)

远处的钟楼传来嘶哑的鸣响。

晷蚀的世界,正在苏醒。

广场的伪光像一层黏稠的雾,笼罩着周尉的轮廓。他低头凝视掌心的钥匙——锈迹斑斑,齿纹扭曲,像被某种酸性物质腐蚀过。血珠从割破的皮肤渗出,渗入钥匙的沟壑,竟发出细微的“嘶嘶”声,仿佛锈迹在啜饮。

谢琦文站在三步外,指尖夹着一根不知从哪儿摸出的薄荷烟,烟头在伪光下泛着诡异的蓝。

“钥匙能开什么?”周尉问,声音平稳,仿佛刚才从腐烂记忆里逃出来的不是他。

“谁知道呢。”她吐出一口烟,烟雾在伪光中凝结成短暂的骷髅形状,“可能是生路,也可能是更深的陷阱。”

远处传来钟声。

不是正常的钟鸣,而是像锈蚀的齿轮强行摩擦的嘶哑呻吟,每一声都拖拽着听者的神经。周尉抬头,看见广场东侧矗立着一座钟楼——他确定之前那里什么都没有。钟楼的砖石表面布满血管状的凸起,钟盘上的数字是倒置的,指针逆时针转动。

“伪钟。”谢琦文顺着他的视线看去,“每次游戏后会出现,停留三分钟。”

“作用?”

“谁知道呢。”她重复道,但这次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也许是倒计时,也许是某种邀请。”

周尉没有追问。他的大脑在飞速运转:

1. 钥匙——从“记忆游戏”中带出,与晷蚀的腐蚀性有关;

2. 伪钟——游戏后出现,逆时针转动,可能象征时间回溯或循环;

3. 谢琦文的态度——她显然知道更多,但选择用“谁知道呢”来回避。

(她在观察我。)

(像实验员观察笼中的老鼠。)

钟声突然变得急促。钟楼底部的阴影蠕动起来,缓缓浮现出一扇铁门——门上有一个锁孔,形状与周尉手中的钥匙完美匹配。

谢琦文的烟掉在了地上。

“哈。”她短促地笑了一声,“看来‘它’对你很感兴趣。”

周尉走向钟楼。铁门上的锁孔边缘布满细密的尖齿,像某种生物的咽喉。钥匙插入的瞬间,他听到一声遥远的、玻璃碎裂般的脆响——

“周尉。”

一个声音直接在他颅骨内响起,“你忘记的事情,比记得的多。”

门开了。

门后:逆向诊疗室

纯白的房间,正中央摆着一张锈迹斑斑的手术台。天花板垂落数十条绷带,末端捆着残缺的肢体——手指、眼球、半截舌头,全部悬浮在福尔马林般的液体里。

墙上挂着一面钟,指针静止在4:44。

“心理诊疗室?”周尉低语。这地方让他本能地不适,不是因血腥,而是某种更隐秘的违和感——他认识这个房间。

“不。”谢琦文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是‘记忆手术室’。”

周尉猛地回头。谢琦文靠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那枚耳钉,镜片后的眼睛冷得像冰。

“你跟进来了。”他说。

“规则允许。”她耸肩,“毕竟你现在是‘特殊观察对象’。”

(特殊观察对象?)

(因为钥匙?因为伪钟?还是因为……)

没等他想完,手术台上的无影灯突然亮起。灯光下浮现一行血字:

“请患者躺好,治疗即将开始。”

谢琦文吹了声口哨:“你的‘游戏’续费了。”

周尉走向手术台。台面上刻满细小的字迹,他俯身辨认——

“医生,为什么我总梦见坠楼?”

“那不是梦,周先生,那是你删除的记忆。”

“不可能,我从未——”

字迹到此中断,取而代之的是一道深刻的抓痕,像是有人被按在台上挣扎时留下的。

无影灯闪烁两下,血字更新:

“请患者接受现实。”

房间的温度骤降。周尉的呼吸在空气中凝成白雾,他忽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被无形的力量固定在手术台两侧。谢琦文退到墙角,表情第一次变得凝重。

“这次我帮不了你。”她说,“‘它’在直接干预。”

天花板上的绷带突然绷直,残肢像钟摆般晃动。液体滴落在地面,汇聚成一行新的血字:

“问题一:你喝的农药是什么牌子?”

(又是这个问题。)

周尉眯起眼。这不是简单的问答——谢琦文问过,伪母亲问过,现在“它”也在问。农药品牌是钥匙?是密码?还是某种……身份认证?

“绿瓶。”他回答,“金属盖,标签撕了一半。”

血字扭曲了一下,像被搅动的红墨水,然后重组:

“错误。再试一次。”

(错误?)

周尉的太阳穴突突跳动。记忆深处有什么在翻涌——

(药柜前的手,不是他的。手指更纤细,腕骨突出,指甲涂着剥落的紫色指甲油。)

“不是我买的。”他忽然说,“药是别人的。”

房间震动起来。绷带断裂,残肢砸在地上,发出黏腻的闷响。血字疯狂闪烁:

“问题二:谁递给你那瓶药?”

(谁递的?)

(记忆像被砂纸磨过的胶片,只剩模糊色块。)

周尉的额头渗出冷汗。他尝试挣扎,无形的束缚却越收越紧。角落里,谢琦文无声地做了个口型:

“——别回答。”

太迟了。

“一个女孩。”他脱口而出,“穿紫色毛衣,左手腕有疤。”

(这个描述从哪来的?)

(他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人!)

血字炸裂成无数血珠,悬浮在空中,重新组合成巨大的:

“恭喜你,周先生,治疗完成。”

束缚松开。周尉踉跄着下台,发现手术台上多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穿紫色毛衣的女孩站在天台上,朝他伸出手,掌心是那瓶绿色农药。她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新鲜的、还在渗血的割痕。

照片背面用潦草的字迹写着:

“下次见面,我会推你下去。”

-回归与异变

钟楼的铁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关闭。广场上,伪光已经变成暗红色,像凝固的血浆。谢琦文一把抓住周尉的手腕——那里的黑液纹路比之前蔓延了至少两厘米。

“你刚才说了什么?”她声音紧绷。

“一个女孩。”周尉盯着自己手腕上蠕动的黑液,“我不认识的女孩。”

谢琦文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她突然扯开自己的高领毛衣——锁骨下方,有一块皮肤完全被黑液覆盖,形成清晰的数字:037。

“现在你明白了?”她冷笑,“‘它’在篡改我们的记忆。你说的女孩,可能根本不存在。”

(不存在?)

(但照片上的细节如此清晰——毛衣的起球、指甲油的剥落、疤痕的锯齿状边缘……)

周尉捏紧照片。他的大脑像被分割成两半:

- 一半冷静地列出疑点:谢琦文的037印记、钥匙的腐蚀性、伪钟的逆向时间;

- 另一半却在尖叫:那个女孩是谁?为什么他会有这段记忆?

远处的大屏幕突然亮起,血红的数字开始跳动:

【最终场:00:59:59】

谢琦文猛地拽住他:“走。”

“去哪?”

“去见其他‘自杀者’。”她的指甲几乎掐进他肉里,“在他们被‘它’全部吃掉之前。”

广场边缘的阴影里,有什么东西发出湿漉漉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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