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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报仇

真珠见倚熏那邋遢模样,十分不愿,碍于面子,只得搭了两个指头,过了一会,说:“才坐的胎气,大概一个月吧。”

倚熏心里的石头就落了地,乘风也有了笑意。

真珠碎嘴:“小尹也太小气,自己穿的光鲜,相好的倒似乞丐......”

乘风骂道:“说什么疯话!这是公子沸的侍妾!”

真珠唬了一跳,忙自打嘴巴子,连声道得罪,乘风叮嘱:“嘴牢靠些!君上不示下,你敢乱说,你知道规矩?”

真珠连忙表示自己的嘴乃是天下第一的牢,然后搭讪着走了。

乘风打发了真珠,笑对倚熏说:“你也是有福气的,听说就一宿吧。”

倚熏低着头不说话,乘风又笑了笑,说:“日后若是得势,莫要忘了小臣我穿针引线的功劳!”

倚熏颤声说:“忘了天地也忘不了您的恩德。”乘风满意了,进去通传,此时宰正搂着四美中最钟意的美人名叫素藤的,一边吃酒一边做耍子,听了乘风的话,顿时愣住了。

他是万万想不到倚熏居然能怀孕!

乘风察言观色,小心翼翼的说:“君上之意,这孩子要不要......”

宰回过神,高声道:“要!怎么不要!”

乘风连声称赞"君上是仁慈君父",素藤也不住的夸奖,宰暗自得意,思虑了一番,说:“叫那女子进来。”

乘风有言在先:“那女子邋遢至极,只是不肯梳洗,急着面君。”

宰随意道:“带上来吧。”

乘风于是把倚熏带了进来,有一诗单表那倚熏的模样:

乌发嵌灰泥,两腮厚油腻。

鼻梁悬苦胆,火眼挂紫衣。

脚下百窟鞋,身上千絮衾。

何以朝君上,腹中文王裔!

宰看了半日,实在没法子将这人同之前盛装的倚熏联系上,素藤也低低的惊呼了一声。倚熏却是不慌不忙,进来先三跪九叩,口称:“舞雩衙侍女倚熏拜见君上,君上安泰!”

宰见她进退有度,便问:“听你谈吐,乃是斯文守礼之人,如何这般模样?”

倚熏含泪道:“司巫与我有仇恨,指使人不许小女吃饭,小女装疯卖傻,苟活至今啊。”

宰一愣,见倚熏虽脏污,却也不是面黄肌瘦的模样,于是皱眉道:“既然不许你吃饭,你吃了什么养的这样好”

倚熏低声说:"望乡井常有老鼠,小女靠此度日。"

宰怒问乘风:“内宫竟有这等事?”

乘风忙避重就轻的道:“啊呀!怪道这阵子有人说望乡井旁常有老鼠骨头!”

宰叹道:“难为你了,你该早说才是!”素藤忙道:“正是,不然何至于受这许多苦楚?”

倚熏边抹泪,边说:“小女这个月没换洗,又开始呕吐,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了。”

宰又叹:“可怜!可怜....”素藤跟着抹了抹眼角。

倚熏终于放声大哭:“司巫是主官,小女是侍女,纵然司巫教训,也只好承担,只是腹中孩儿贵重,不敢自轻!今夜那人又寻事,不仅不许吃饭,还要殴打于我!小女唯恐孩儿有损失,失手用烛台打了她,小女知罪!求君上看在孩儿份上,容我生下他再受国法!"

宰怒道:“你怀着的是我姬姓子孙,就是尊贵之身!那小人不敬,就该受死!岂有尊而让卑的道理?此事你休要再管,寡人自有主张!”

倚熏重重的磕头:“君上待我恩重如山!小女纵然粉身碎骨!也难以报偿!”

宰满意的点点头,对乘风说:“你带她下去,安排宫室,再添几个人,好生伺候着!”

乘风笑道:“宫室众多,只不知按何例?”

宰便思虑了起来,内宫少妃除了雨姚皆是豪族出身,雨姚如今不在,他放谁那儿都唯恐其背后家族冲着沸摇尾巴,正是为难的时候,素藤柔柔的道:“君上,不如安置在环佩馆,如何?少妃好性儿,环佩馆正好空着我们姊妹的住处,岂不妥当么?”

宰一听,想起垂珮家道很不如以往,心里就肯了七八分,面上却轻抚那素藤的粉颊,笑道:“这话是垂珮教你说的?”

素藤连连摇头:“是妾自己想的。”

宰心中警铃大作,“噢”了一声,又问:“你想这事儿做甚?”

素藤柔声细语的说:“少妃的弟弟前几年没了,顶梁柱也就塌了,一族的人都指望少妃,少妃嫁了君上,就指望君上呢,故而常说要为君上分忧,只恨人单力薄,如今君上有差事,派与少妃,一来君上无忧,二来也顺了我们少妃尽忠的虔心,妾身一点小心思,君上莫怪。”

这一番好话儿说的宰通体舒畅,暗道:“她家的嫡子还没加官,若不是寡人照拂,早也被旁人生吞活剥了!若不靠寡人,能靠哪一个。”于是他转做笑脸:“垂珮贤良,身边人也教导的好。”

素藤靠在宰怀里,娇声道:“君上风度,如玉如珠,少妃与小女皆倾心不已!”宰听的十分受用,怀抱着美人,手上就有些不安分,那乘风见状,轻巧的咳嗽了一声。

宰回过神,也咳嗽了一声,坐正了身子,问倚熏:“舞雩衙里除了司巫,还有何人苛待于你?”

倚熏故意支支吾吾的不说,宰鼓励道:“如今你与他们是云泥之别,不必顾忌!”

倚熏便说了尤炽和尘儿的名字,"尤炽原是司巫,受了公子的责罚,丢了差事,迁怒于我,告到尤浑面前,尤浑叫尘儿打我。"

宰轻描淡写的颔首,对乘风说:“皆杖毙!”

倚熏心里一喜,又有些慌乱,她急急忙忙的再次给宰磕头。

乘风也俯首应下,就往舞雩衙去了。宰又对素藤说:“你带她去垂珮那儿吧,吃穿用度一样和你们的道理。”

素藤乖巧应下,走到了倚熏身旁,顿时闻到一阵恶臭,只是她面上的笑一点都没改,还亲亲热热的挽着倚熏的手:“好妹妹,我送你去少妃那儿吧。”

倚熏再度行了三跪九叩的大礼,便随着素藤去了。

垂珮正在内殿里闲坐,冷不防素藤带着倚熏来了,听了来龙去脉,她只愣了一瞬,便笑开了花,也不管倚熏身上臭气熏天,拉起她的手,叹道:“好艰难的人儿,好在君上恩典,你算是熬出头了,你安心在我这儿住下,甭管外头的事儿,你怀着姬家的孩儿,饿死了天下人也饿不到你头上!”

倚熏感动的热泪盈眶,又要给垂珮下跪,垂珮连忙扶着:“哎哟,你双身子的人,拜我做甚?”于是又叫了几个利落侍女过来,"带姑娘下去好生照顾着,烧暖屋子擦身,不可沐浴了,免得热气伤了胎!"她又转脸,笑吟吟对倚熏说:“想吃什么想要什么,尽管要!我这儿东西多的很!”

倚熏千恩万谢的去了。

等倚熏一走,素藤就连忙取出香帕,跪着给垂珮擦手,一边请罪:“少妃恕我自作主张了,公子沸子嗣单薄,我想着这也是个大情......"

垂珮笑容满面的等她擦干净了自己的手,叫侍女杏花扶她起身,说:“你这般灵巧,我欢喜都来不及,岂会怪你?”

素藤松了一口气,那垂珮又道:“你好久也没回来了,正好,下午你回家瞧瞧你老娘,你娘害了眼病,我叫矫蕙弄了些宫用的决明子包儿给她,敷眼睛是最好不过的,你带回去给你老娘用吧,再去家里领四包好棉,四匹五十两重的缎子,四条鹿腿,四头活羊羔,叫小厮抬了,给她们家都送去,快入冬了,也过个好年!”

素藤欢喜的又跪下了,"多谢少妃!多谢少妃!"

垂珮受了礼,让她起来,笑道:“偏你这蹄子多礼!”

素藤忙笑道:“我替秋洁她们谢少妃呢!"秋洁正是那四美之一了,这会子正在陪宰呢。

垂珮笑了笑,叫杏花送素藤走了,过了一会子,侍女们送了倚熏过来,此时倚熏穿着一身浅绿的软棉袍子,松松的挽着头发,浑身上下都擦的干干净净,只脸上的伤口还狰狞,不过时日久远,也渐渐的收口了。

垂珮仔细打量,叹息道:“那日宴上见着你,我就可惜来着,好好的美人,被人破了脸面,听说公子还把那小人收拾了一顿,只是可惜这容貌到底损了些.......”

倚熏眼眶儿就红了,垂珮陪着落了点泪,又宽慰她:“好在苦尽甘来了,你也实在有福,我年轻的时候也生的好模样,那又有什么用呢?不如你,你有了这个儿,有靠了!”

一番话说的倚熏又欢喜了起来,羞涩道:“还不知男女呢。”

垂珮笑道:“女孩儿也好,将来嫁到豪族家里,谁不敬你这个娘?”

倚熏越发的欢喜了,垂珮拉着她说了许久的体己话儿,再亲送她去了偏殿,又叫了下头伺候的侍女小厮过来敲打:“这是公子的爱妾,怀着姬家的骨血,比我还贵重哪!你们好生伺候着!若有个闪失,你们全家都别想活了!”

下头的人连忙唯唯诺诺的应下,那倚熏站在一旁,看着奴仆成群的模样,心里越发的满足了。

而那厢,乘风带着人来到了舞雩衙,舞雩衙的院子里正热闹呢,尤浑坐在一张宽椅子上,尤炽并侍女小厮在对面站成一排,中间一个条凳儿,上面趴着个尘儿,已是被打的血肉模糊,断气多时了。

见那乘风来了,尤浑忙弹了起来,赔笑着迎了上去,说:“啊呀!小尹来了!我在审问人呢!这蹄子歹毒,背着我折腾倚熏那孩子,倚熏也实在硬气,晚上就把人打了,这才叫我知道这没天理的事儿,我现处置了她,您看......”说话间,塞了个巴掌大的金饼到乘风的手上。

乘风背过手,不肯接,而是低声叹道:“你我也算是老熟人了,罢了,我少叫你受罪吧。”话音落下,身后的侍卫便上前把尤浑钳制住了。

尤炽见状,连忙跑出来,跪在乘风面前:“小尹!小尹!这事儿是我叫人做下的!我歹毒!我不得好死!你放了我姐姐!要杀要剐,都是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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