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身的力量仿佛被彻底抽离,整个人宛如沉浸在一片汪洋无际的深海之中,压抑感逼仄地让人无法呼吸。
时间仿佛停滞了,只有无尽的虚无。
就在这一片死寂中,突然有一丝微弱的光亮,穿透了那层厚重的黑暗。
它摇曳着,似乎在召唤。
在那光亮的引导下,昏昏沉沉的意识开始苏醒。
沈青颐的意识如同被狂风卷起的落叶,飘忽不定,时有时无。
她只能够感受到散乱僵硬的身子随着木板不停地晃动,好像是在行程中,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马车嘶鸣的声音。
除了马匹的嘶鸣,还夹杂着车轮碾压过石子的细碎声响,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鸟鸣。
努力想要睁开眼,却感觉眼皮有如千斤重。
耳边零零散散萦绕着低低喃喃的谈话声。
是死了吗?还是活着?死了为什么还能听到呼吸的声音,活着却宛如死了一般,浑身上下提不起来一点力气。
她努力想要回忆起自己处于何般境地,但记忆仿佛被厚重的雾气笼罩,只留下一片模糊与混沌,最终还是身体过于疲乏让她再次陷入昏睡。
玉尘宫内,灯火通明,犹如白昼,硕大的夜光灯映照着宫殿里的每一砖每一瓦。每一块宝石和装饰,映出一道道流转的光影。
大殿之上,金樽玉箸,佳肴满桌,乐师们坐于轻纱之后,指尖轻拨琴弦,悠扬的乐声如泉水般流淌而出。
忽而,一阵清风拂过,带着几分凉意与花香,穿透了紧闭的窗棂,拂过在座每一位宾客的脸庞。
众人不由自主地抬头望向门外,只见夜空中繁星点点,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满大地,将玉尘宫映照得更加庄严而美丽,如梦似幻。
此时,一位身着华服的女人缓缓步入大殿,手持一柄精致的羽扇,步伐轻盈,宛如漫步在云端。
她身上的锦衣绣着金丝与彩蝶,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辉。
她来到大殿中央,朝向上方盈盈一拜,然后轻启朱唇,道:“殿下,妾身献丑了。”
随着女人的话语落下,正坐中央大殿宝座的男人仿佛置若罔闻,抬手举饮一樽,薄唇微扬,却半时回应,吝啬吐出一字“准”
盛装装扮的女人轻移莲步,绕至大殿一侧,那里早已布置好了一方小小的舞台。丝竹管弦悠扬,她踏足其上,翩翩起舞,舞姿曼妙,衣袂飘飘,宛若凌波仙子。
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她轻挥羽扇,随着一阵清脆的铃声响起,女郎的的身形却突然变得飘忽不定,踏着乐声,融入了周围的光影之中。
她旋转、跳跃,每一个动作都精准而优雅,仿佛不是凡尘之物,而是来自九天之上的仙子。
仙子的眼睛如万团数不清的情丝般紧紧缠着高坐台上俯视万物,一心饮酒的男人,对周围众宾客的喝彩漠不关心,似乎这一切的喧嚣与欢愉都与她无关。
她的目光深邃,静静凝视着宝座上那位神情冷漠的男人,乞求男子的一个吝啬的眼神。
这般举动削减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飘飘,反而沾染上了一抹人世尘气。
随着舞步的起伏,女人轻盈地接近宝座,她那羽扇轻轻一挥,扇面轻触了男人的手背,带着丝丝魅惑。
男人的目光还是丝毫无有所动容,微微垂眼,凝视那羽扇与玉手交缠之处。
女人的舞步忽而放缓,像是一场无声的倾诉,她在用每一个旋转诉说着未曾言说的情意。
殿上正坐的男人好像感受不到此番浓烈的情谊,表情从头到尾依旧没有丝毫变化,他仿佛是一座不可撼动的山峦,任凭外界风雨如何肆虐,都岿然不动,对女人的一厢深情视若罔闻。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大殿的宁静,一名宦官匆匆而入,手中捧着一份赐婚圣旨,神色紧张。
男人的目光终于从高台上移开,转而望向那宦官,眼神中充满了锐利和威严。
“孤的好皇叔,说什么了,念!”
宦官颤抖着手,也不敢在活阎王面前要求行使跪拜礼,缓缓展开那卷金黄色的圣旨,声音因紧张而略带颤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以天下为念,以社稷为重。北疆王,朕之股肱,自幼习武,英勇善战,于边疆屡建奇功。其以铁血之躯,护我疆土,使匈奴闻风丧胆,不敢越雷池一步。北疆王之勇猛,实乃国之栋梁,民之楷模。
而今,朕日夜忧心皇侄为国效力致使茕茕孑立,形影单离,实属愧对皇兄在天之灵。观丞相府千金沈青颐,秀外慧中,才德兼备,深得朕心。其知书达理,温婉贤淑,乃闺阁之典范,女子之楷模。朕思量再三,特下此诏,赐婚于北疆王与沈青颐。愿二人琴瑟和鸣,相敬如宾,共结连理。此乃天作之合,亦是朕之至愿。赐婚之期,望北疆王速速完婚,以成佳话,共谋国家大计,永固江山社稷。
钦此!”
宦官念完圣旨,大殿内一片死寂,仿佛连空气都凝固了。
男人的眼神从锐利转为深邃,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语气不带一丝感情
“丞相府千金吗?皇叔的这份‘厚礼’,可真是让孤既惊又喜啊。皇叔真是心疼孤王啊!”
然而,他的话语中却听不出丝毫的喜悦之感,充满了慢慢的讽刺意味。
女人的目光瞬间变得空洞,她绝望地望着那宦官手中的圣旨,心中五味杂陈。
北疆王,她心心念念的男人,竟然要被赐婚与丞相府的千金,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将她所有的希望击得粉碎。
她多么希望,此刻男人能够果断拒绝。
可是,一切都是她的妄想……
过了良久,北疆王终于再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孤要多谢皇叔好意。”
声音中听不出一点谢意,只能感受淬着阴寒的冰冷。
在场的众人皆为之一震,宦官的手微微颤抖,恐一不小心人头分离,小命交代在这。
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居然被安排这般要命的差事。
他站起身,缓缓踱步至宦官面前,接过圣旨,轻轻摩挲着那光滑的表面,似乎在品味着其中的深意。
“告诉皇叔,孤定不负所望,定会好好筹备这场婚事,让天下人都看到我们皇室与丞相府的联姻是如何的盛大与辉煌。”
大殿内再次恢复了平静,但这份平静之下,却隐藏着波涛汹涌的暗流。
女人静静地站立在原地,目光始终未曾离开过北疆王的身影,她的心中充满了不甘与绝望。
宦官闻言,连忙躬身应是,心中暗自松了口气。大人物之间较量,受苦的都是中间传话的小鬼。
只是不等这口长气吐出,只听到台上的掌权者不带一点感情地补充道:“传令下去,凡是陪嫁的人一律处死,即刻执行。大喜的日子总要来点红色庆祝一下。”
此刻的男人如同活阎王现世,顷刻间,一群人的命运被无情裁夺,浑厚的声音如同冰窟,令人不寒而栗。
话音刚落,整个大殿仿佛被一层无形的寒霜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肃杀之气。
众人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便会触怒那位掌权者的逆鳞。
随着这一声令下,大殿外立刻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和金属碰撞的叮当声。
那是侍卫们正忙着准备执行命令,将那些陪嫁之人一一押赴刑场的景象。
此时夜深人静,景安府邸方才还是一番欢声歌舞,喜庆连天的景象,现在却是一夜鬼哭狼嚎的求饶声、辱骂声,仿若炼狱深渊。
辱骂声是因为知道在恶魔面前求救毫无用处,不如临死前痛快宣泄,来消除对即将来临的死亡的恐惧。
一声声绝望的哭喊穿透夜空,血腥的气息弥漫开来。
不管是什么声音都没有持续很长时间,不到一刻的时间,偌大的北疆府归于平静,死一般的寂静,只留下满园的鲜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与未散的寒意,仿佛连风都畏惧于此,不敢轻易穿梭。
已是深夜,月色惨白如霜,映照着满地的血迹,显得格外凄厉。府内的灯笼在寒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阴影。
狱中,身着红色嫁衣的沈青颐被捆绑在冰冷的十字木架上,她的嫁衣鲜艳如血,在脏污不堪的牢狱中,更是显得异常亮眼。
长期的缺水使得她的嘴唇干裂,混沌的意识一片混乱。
她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眼前的世界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纱幕笼罩,模糊不清。
每一口呼吸都像是在沙漠中跋涉,喉咙里干渴得如同被烈火灼烧。
此时,一桶冰寒的冷水猛然迎面泼来,巨大的温差使得沈青颐全身为之一颤,刺骨的寒冷瞬间穿透了她的嫁衣,沁入骨髓。
她忍不住闷哼一声,意识却因此清醒了几分,水珠沿着她绝美的脸颊一滴滴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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