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啊啊怎么回事？！怎么会搞错人？！”
一夜过去，恢复力量的天地镜灵发现了一个惊天大乌龙——
前日被它们带回来的根本不是医药世家的姑娘！那傻姑娘竟在海边勤勤恳恳地挖了一天草药！而现在这个，躺在白渊身边的这个！只是个平平无奇、灵力低到不能再低的小弟子！
“不知从哪冒出来的，真的是开过灵的弟子吗？怎么看起来跟凡人差不多？”
地镜回想着昨日那短暂的一面，它们的注意力都在白渊身上，确实没怎么关心过别人。
“这是重点吗！”天镜崩溃地翻了个白眼，快速安排起来，“你你你赶紧，现在就去把医药家那个傻姑娘带过来，我想想到底该怎么办！”
而在它们看不到的床帐内，阿轻慢慢清醒过来。视线昏暗，但近在咫尺的清冽气息却很有存在感，让她贪恋地在他脖颈处又蹭了蹭。
这师兄......真是块品质上佳的“灵玉”。
昨夜昏昏沉沉，阿轻原本只是想多攫取些灵力，却不知为何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到后来，她只能被动地承受。
好在效果很好，虽然历经波折，但身体已经不痛了，仅剩下一点微妙的酸软。
白渊也清醒过来，但没睁眼，他伸手将人往怀里拢了拢，又极自然地垂首亲了亲她的额头，低沉的声线带着几分倦意：“再睡一会。”
拜过天地，他们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更何况昨夜情浓时，他还与她一起结了契。
白渊心中由此生出一种莫名的安定，以及另一种奇妙的、失而复得的感觉。
阿轻却没那么多复杂的想法，她收回环着他精瘦腰腹的手，一边朝床沿挪动，一边拢着里衣，慢吞吞地说：“我想去洗一洗。”
喜袍皱巴巴地堆了满地，已经不能穿了。
阿轻重新换了身简单的衣袍。
寝屋外不远处便有山泉水，她望着倒映在盛水玉盘中的自己，再次因为这张脸而出神。
这张脸......不能被人看见。
阿轻倒退几步，脑海里紧接着是一道年轻女子的声音——“小轻儿长得越来越像阿娘了。”
当阿娘和阿姐的模样出现的瞬间，阿轻想起了一切，她想起自己是为了躲避追踪才进的天地镜，结果那人想要她的命，她被迫催动万物生进行自保，从而受了剧烈的反噬伤。
而该死的镜灵竟敢趁她受伤，封掉她的记忆，给她桩桩件件安排得明明白白！
和白渊成亲？
阿轻当然知道白渊，乘玉晔收的唯一一个徒弟，人族出身，天赋异禀，才二十岁便已修到九境，往后想必也是神巫家忠诚的走狗。
要不是神巫家和经卦家沆瀣一气，阿姐不会被软禁在圣舟，她也不会成为奴隶。
更何况，阿轻和这位仙洲仙首之间还有那么多旧账没算，让她跟他徒弟成亲？
阿轻真是气笑了。
就在这时，她听见了镜灵的声音，以及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身穿喜服的姑娘被一伙人推进寝屋，另一伙人则突然冲过来架起她。
“不能放出天地镜，省的她在外面嚷嚷！”
“不要让她妨碍到白渊的情劫，先把她关起来，后面再交给世家处置！”
“其实世家送来的姑娘也不全是灵族，她要是个天资不错的灵术士就算了，偏偏灵力这么低，世家会怎么处置，会将她收入门下吗？”
“这都不是你该操心的事！”
两个镜灵一唱一和，完全没注意到阿轻阴沉的脸色，她凉凉地瞥过去一眼。
十年前，天地镜就摆在她的院子，阿娘会在幻境里教她御灵，镜灵婆婆也陪伴了她无数日夜，陪她练习术法、剑法、阵咒。
现在这两个是什么东西？自作主张地安排完她，又嫌她碍事，还要关她？
蒙面人动作很快，转眼便远离了山庄，两个镜灵留在寝屋，并没有跟上来。
阿轻身上的反噬伤已接近痊愈，可是灵力还没有恢复，此刻连一境的实力都没有。
但这伙蒙面人也不过是镜中灵气化作的幻象，就像小时候一样，她熟练地开始控灵。
另一边，镜灵再次封印了白渊的记忆。
它们对呆站在一旁的南容悠说：“小姑娘，等会白渊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呢，就把自己当作刚跟他成完亲、洞完房的师妹。该怎么做，你家里的长辈应该都教过你了吧？”
南容悠晃了个神，反应过来后连忙点头。
进天地镜前，爹娘叔伯爷奶轮番上阵，让她务必要拿下白渊师兄，最好让师兄对她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从此变成南容家的女婿。
南容悠不知道他们对这位师兄到底有什么执念，仅仅因为他是仙首亲传？
仙首乘玉晔是当今第一强者没错，背后的神巫家也确实是当今灵族第一世家。
好吧，确实不是小小的医药家能比的。
南容悠不敢不答应，只能既兴奋、又忐忑地进来完成使命，心里却没抱多大期望。
两年前的仙洲醮仪，南容悠曾远远见过白渊师兄，十八岁的师兄金相玉质，轩然霞举，一身剑法更是行云流水，惊才绝艳。
只是神色太过清冷，拒人千里，很难让人想象他会对谁动情。
此后，这位传闻中的师兄就没再出现过。
据说他住在仙洲最高的天一殿，独得仙首亲身传授灵术，那套惊鸿一瞥的剑法，也传得越来越神，让不少师弟师妹懊悔未曾目睹。
这样的天上月，山巅雪。
在天地镜里，也要这样身不由己吗？
片刻后，床榻上的人醒了过来。
南容悠很是局促，不太敢看，她脸上莫名发烫，悄悄挪步躲到了屏风后面。
好像这样才没成为帮凶一样，她不愿趁人之危，可脑海里又浮现爹娘期盼的模样。
镜灵不知道躲去了哪里，房里安静得有些可怕，南容悠抿着唇，慌张地缴着手指，许久后才支支吾吾地叫了声：“师、师兄......”
她没听到回应，只感到冷意蔓延。
白渊面无表情地坐在床边，摁着床沿的指节泛出青色，他扫视着空荡冰冷的床榻，就好像那里从未有人和他彻夜缠绵过。
那双泛红的眼眸，那张脸，都是梦吗？
“唰”的一声，灵剑在他身前显形，随着清脆的铮鸣声响起，透骨的严寒仿佛要席卷屋内的每个角落，昭示着剑主心底莫大的怒意。
灵脉里，消失的大半灵力证明了昨夜的一切都不是梦，是这个地方有问题。
白渊神色淡漠，沉静漆黑的眉眼没有半点温度，他缓慢站起身，修长指骨却横握剑柄狠狠一挑，凌厉锋锐的剑气顿时破空而出，如疾风狂涌，转瞬便将对面的屋门整片轰碎！
镜灵惊愕地瞪着那道直冲它们来的冰冷剑意，只觉得一切都完了！不仅白渊的记忆没封住，他、他好像还把它们给发现了！
“等等！他要去哪？！”天镜大叫一声。
门外到山下突然出现了无数蒙面人，全都一模一样，就像一堵无法翻越的高墙。
白渊冷漠地垂着眼眸，颈侧忽有诡异的黑色纹路显现，一直延伸到衣襟深处，咒印压制着他的境界，不让他有一点破境的可能。
“九境，杀你们，也够了。”
无匹的剑势随着冰冷的嗓音一起落下。
此时，阿轻已被带到了千里之外。
她站在旷野之中，几个蒙面人正捧着灵玉递来，她随手接过，淡声吩咐：“继续去找。”
人多的好处就是效率高，而世家作为节礼放在天地镜里的灵玉品质都还不错，就这么会儿，阿轻的修为已经恢复到了三境的水平。
虽然还是很弱，就算全恢复，她也只有六境的实力，更不用说还有万物生在随时争抢。
没过多久，蒙面人就挖不到灵玉了。
阿轻正要带他们再换个地方，却突然觉察到，蒙面人的控制权被夺走了。
只一瞬间，原本听话的蒙面人就横刀划在她颈间，而她也看到了那个从天边奔来的身影。
白渊一身衣袍都划破了，鲜血淋漓，他脸色很冷，那双眼睛如淬寒霜，却在看到她的刹那，短暂地凝滞了一下，继而闪过光亮。
“阿轻......”
白渊唇瓣动了动，但没有发出声音。
一路杀到这里，他本就不多的灵力更是损耗得厉害，可当看见她时，又好像生出了无尽的力量，想要带走她、护好她。
阿轻望着他，眉心微蹙。
仇人的徒弟，看起来真是非常难杀啊。
“别动！别过来！”
身后的蒙面人厉声警告，将刀刃又往阿轻颈边压了压，白皙的肌肤立时渗出一道血线。
混账镜灵，倒反天罡。
阿轻咬了咬唇，带着哭腔唤：“师兄！”
两个镜灵浮在半空，操纵着蒙面人，让他更加凶狠：“赶紧回去！不然我就杀了她！”
听到威胁的白渊眼眸冰冷，却没有后退半步，几道无形的灵势已经神不知鬼不觉地对准了蒙面人的后心，就连镜灵都没觉察到。
就在这时，阿轻突然肘击蒙面人，一个侧身逃出钳制的瞬间，也顺利地将自己完全暴露在那些灵势的攻击范围内。
白渊见状连忙撤回灵力，正要飞身上去接过阿轻。可后方蒙面人离得更近，一把拽回了阿轻，同时翻转长刀，对准白渊猛地刺去。
阿轻顿时惊呼一声：“不要！”
她几乎不管不顾地冲上去握住蒙面人手上的刀，看似阻止，实则顺势将其推入白渊胸膛。
两个镜灵完全被这一幕惊呆了！
天镜难以置信地扭过头，大叫起来：“你做的？！不是！你刺白渊干什么？！”
“不是我啊！”
地镜也慌张起来，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蒙面人会突然失控，“他、他突然就动手了啊！”
阿轻瞪大了眼，像是还没反应过来，她怔怔地看着白渊消失在一道熟悉的光雾之中。
和那个经卦家的灵术士一样。
所以是天地镜的限制吗？
阿轻收回染血的长刀，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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