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核是经卦家持有的神器,它并非一个整体,据说圣核在力量最强时,可以一分为八。
如今,力量沉寂的圣核只能分出四枚较小的子核,眼前这枚则被称为母核。
天赋异禀的连山氏族人可以和子核融合。
从前,这代表了圣核的认可,但在这批新生代中,圣核选择的结果却一言难尽。
一个是连山穆,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不务正业,修为平平。经卦家只能捏着鼻子承认他优秀,还不得不悉心培养,生怕忽视了他某些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一个是连山渡,天赋修为都尚可,但出身太差,生母甚至不是灵术士,只是某个不知名小城的歌伎。生母死后,他才被带回经卦家。
剩下的子核,一枚送去了灵台,供奉给老祖,另一枚为了试验空间术和抵挡鬼煞族,在几年前被安置进了圣舟。
要不是圣舟炸毁,子核遗失,连山穆那个败家子又不靠谱,经卦家本没打算让连山渡和子核融合,这种私生子总是上不得台面的,能带回本家、赐姓连山便已是抬举。
他倒是个有福气的,二长老神色复杂。
连山渡其实并不很想要这种福气。
融合圣核,说得好听,用**凡胎去承载神器,怕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前几代融合圣核的连山氏,除了失踪的六长老,其余不是英年早逝,就是疾病缠身。
但连山渡没得选,他摸了摸自己胸口,接着顺从地点头:“已经完全融合了,不过,并没有在那位师妹身上感觉到什么。”
那便奇怪了。
子核与子核间能相互感应,连山穆近来一直在四处追踪那枚丢失的子核,要不是发现了什么,应当不会这么急急忙忙地传出讯息。
但想到他招猫逗狗的性子,二长老又在心里摇头,只能等见到人后再当面询问了。
“再多留意留意。”
二长老打量着面前听话顺从的青年,忽然语重心长道,“你三哥什么德行,你也知道,年轻一辈里,还能指望得上的,就只有你了。”
连山渡只能低眉顺眼,不说话。
二长老也不在意,兀自继续道:“对了,族里已经商议好了你和南容氏的婚事,日子还没定,我先私下把这个喜讯跟你说一声。”
连山渡眼皮一跳,抬了抬头,问:“是......哪位小姐?”
“自然是南容月,天赋极佳,在新生代中堪称翘楚,还是医药家下一任家主。”二长老笑了笑,意味深重地拍拍他的肩,“你瞧,族里如此重视你的意愿,你可千万别让我们失望啊。”
当时只是随口一说的连山渡:“......”
他对自己的处境再清楚不过,所以才会故意给出一个根本不可能的建议。
经卦家疯了,医药家难道也疯了吗?
这下好了,他都不用担心因为圣核而英年早逝,等南容月哪天知道后就会把他毒死了。
*
被丢出大殿后,阿轻就拉着半夏悄悄溜走了,当所有人都在议论白渊为何要挑衅经卦家的时候,程鹏那个狗皮膏药竟还想着监视。
阿轻懒得搭理,照常去医药家分拣药材。
连山穆被找回来这件事确实有点麻烦,但更让她好奇的是经卦家的目的,以及,在大殿里突如其来的那股奇妙波动是什么。
直到傍晚,阿轻才收拾着回去。
路上恰好碰到精疲力尽的明舒,也就得知白渊不止劈了经卦家,神巫家、铸炼家、医药家的大殿也都被他掀了。
怪不得下午挑拣药材时听到外面吵吵闹闹的,阿轻对凑热闹不感兴趣,就没出去看。
“一个个钱多得几辈子都花不完,修个房顶还这么抠抠搜搜!竟然有脸要瑶华殿出钱!”
“......不是白渊掀得房顶吗,他们怎么不去找仙首?!嘿,说到找仙首,一个个又都哑巴了!跟做了什么亏心事一样!”
明舒大吐苦水,兀自念叨了许久和四大世家扯皮修大殿的事,跨进瑶华殿大门才突然问了句:“你在天地镜里,没招惹白渊吧?”
阿轻微愣一瞬后,摇摇头,讶异道:“我怎么会招惹他呢。”
要说也是白渊来招惹她才对。
不过这种小事在接二连三的麻烦事里实在是太不起眼了,明舒不提,阿轻都没想起来。
思虑了一下午,她还是觉得如今的仙洲已经不宜久留,经卦家那边总给她一种不太好的预感,等连山穆回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
可若离开仙洲,她又该去哪里?
回到天虞,找找御灵二部?去阳宛,杀了闻人爆?还是找个隐蔽的地方,在所剩不多的时间里加紧修炼,等不久后与阿姐汇合?
阿轻沉默地垂着眼,刚有些想法,就被明舒点了点脑门:“你怎么还不跟我说实话?”
哪种实话?
阿轻露出一个疑惑的神色,像是不知道她在说什么,伪装自己已经成了一种本能反应。
明舒目光复杂,没再追问。
她叉着腰,抬起下巴点了点屋顶,煞有其事道:“我看要不了多久,白渊那臭小子就要来掀我的瑶华殿了。”
这倒真不好说。
阿轻想到昨晚,还有今天早上门外那股气息,像是白渊来过的样子。
有些反常......
他盯上她了?可她已经改头换面,白渊怎么还能找到?难道他也会占卦?
在阿轻感慨仙洲真是卧虎藏龙的时候,明舒忽然捣鼓着递过来一个小灵器。
细长的木条重重套嵌,看着很像鲁班球。
明舒双臂环胸,用一本正经的语调借题发挥:“我看你这几天还是出去避避风头,正好也替我跑趟腿,就平宁吧,近一些,把这里头的东西先送到灵庄,剩下的再交给真宝阁。”
平宁在东洲北部,是离仙洲较近的城镇。
真宝阁阿轻也听说过,在她小的时候,真宝阁就以买卖各种奇珍异宝闻名,如今更是在各个州城都开设了店铺,业务广泛。
阿轻就要把鲁班球收起来,听到明舒半是纳闷、半是期待地问:“你不拆开看看吗?”
“这还可以拆吗?”
阿轻惊讶地转了转手里的鲁班球,一脸老实,“可我不会呀!尊主,我会把它弄坏的。”
明舒眯了下眼,似是欲言又止,许久后才笑了笑,语调悠悠地说:“这样吗?我从前认识个聪明绝顶的小姑娘,可是能在五个数内把机关锁拆开,再在五个数内把它装回原样的。”
“原来这个叫机关锁,那她好厉害啊!”
阿轻面不改色地夸赞起了小时候的自己。
明舒眼中的笑意逐渐变得平静。
谨慎是好事,否则也不能在圣舟那种地方藏十年,更不可能在圣舟爆炸后,世家两个多月来回的审问中不露出一点马脚。
但她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感到难受。
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乖巧懂事自然不必说,从小也是锦衣玉食、没受过苦,却偏偏要经历旁人无法想象的艰辛,背负如此沉重的命运,前路更是难以预料。
明舒垂下眼眸,好半晌都没说话。
阿轻则是因为机关锁沉默,虽还未进行拆解,但拨动木条感知到的气息已令她晃神。
里面装着她熟悉的东西。
檐角的风铃突然轻晃,明舒往裨海的方向看了眼,随即不动声色地换了话题:“最后一艘悬舟还有一炷香的时间起航,连山穆也大约快到了,仙洲近来事多,你不如今夜就走吧。”
阿轻微微一怔,不过她原本也是这么计划的,便应了声“好”,一边退出去,一边盘算着还来不来得及把赵风带走。
跨过门槛时,听到身后明舒冷不丁喊了一声:“小轻儿。”
离开的步伐最终停在门槛另一边,细微的晚风掠过少女平静的面容,这次,阿轻没再选择装听不见,她耐心地等着明舒的下一句。
这几乎就算是承认了,明舒的神色却纠结起来,有不忍心,也有忧虑,最后她只是低声提醒了句:“风雨欲来,你现在还有的选。”
*
是趁机远走高飞,还是继续淌在浑水里?
阿轻想着这个问题,在满地枯叶的山林间匆忙往山下赶,两侧的树木不断倒退,投落的树影也随着昏暗的天色,逐渐变得模糊不清。
她没有耽搁太久,也无暇带上赵风,路上仍有灵术士跟着她,除了白渊,还有别人。
但只要没出手,阿轻就懒得理会,在悬舟起航的最后一刻,她灵活地跳上了甲板。
“小姑娘!小心些!”
绞锚的老伯被吓了一跳,忍不住絮叨,“不要仗着自己学了点灵术,就把性命当儿戏!”
“......知道啦,谢谢阿伯!”
阿轻撑着膝盖,气喘吁吁地站在船尾,从海面吹来的风卷起她的衣发,耳畔是悬舟引动的隆隆声。
渐远的岸边聚着乌压压的人影,看不出谁是跟踪者,但无论如何,他们也跟不上来了。
这些追着不放的癞皮狗,大约还是经卦家的人,阿轻正准备进船舱,已经驶出一段距离、即将加速的悬舟却忽然停了。
遥远的光束猝不及防朝这边扫射过来,在她身上拂过,人就如渺小蝼蚁无所遁形。
阿轻抬手半遮着眼,在冷冰冰的光影与水雾中看到另一艘庞然大物。
黑金的船身刻满了星宿铭文,巨大的船首凌空悬挂了一面同样材质的磁罗盘,散发着幽蓝色的光芒,笼罩着漆黑的海域。
一根根高竖的桅杆上飘扬着森严诡谲的黑白符图,代表着神巫家,当今灵族第一世家。
光束缓慢挪动,犹如森冷扫视的目光。
阿轻一步步退到阴影里,面无表情地注视着那个肃立在船首的男人,眼前恍惚出现十年前向她杀来的冰冷一剑——
那时大火冲天,同样是他,无动于衷、高高在上,破碎的凤凰在他身侧化作星火,不断坠落,而作为世间第一强者,庇护众生的仙洲仙首,他不仅没有施以任何援手,还在发现她的同时,毫不犹豫地选择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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