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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第 42 章

这块灵玉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报价。

小十一倒抽一口凉气,赔着笑脸道:“客官这、这太贵重了!您看看小店还有没有什么能入您贵眼的,或者有什么我们能为您做的吗?”

不然他怕这位爷回过神后会来砸店。

翡翠白菜顶天不过八千灵石,压箱底好久了都卖不出去,难道这人其实想要梳理灵脉?

小十一转转眼珠,越想越觉得可能。

这时,街上几个小娃娃笑嘻嘻地跑进来借用火折子,他们刚买的花灯不小心灭了。

“你是本地人么?”

小十一点灯时,听到他问,抬头却看到他根本没看自己,他看的是......表姑娘。

阿轻收起火折子,送小娃娃们出去。

小十一看着她,忽然福至心灵:“对,对!咱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客官是第一次来阳宛吧?今儿是十五,街上灯市热闹着呢,要不咱带您逛逛,给您介绍介绍?”

白渊没说话,也没拒绝。

小十一顿时一把拉住就要掀帘进后院的阿轻,使眼色道:“表姑娘,你想不想去灯市转转,这位客官也要去,正好作伴哇!”

“不想。”

阿轻拒绝得十分干脆,脚步却突然顿住。

这一瞬间,她像是开了窍般地想起那些被她遗漏的细节——

出天地镜后,站在白渊身边的灵术士,同样站在第三层黑玉坛上,而那天在经卦家大殿里,与二长老施压相抵消的力量,和昨日突然出现的无形屏障,似乎......是同源的。

这便是那个人追踪她的原因么?

得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等等,我改主意了。”阿轻回过身,对两人说,“我又想去转转了,还走么?”

小十一借口自己要看店,满脸都挂着“我就知道”的笑送他们出去。

可阿轻却不太高兴,灯市会让她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这种情绪也被身旁之人察觉。

直到他们拐进一条相对僻静的街道,白渊看向一脸气闷的少女,问:“怎么不开心?”

语气是他自己都没想到的熟稔,就像过去收到她一封封诉苦的信时一样——

记不住的明堂图,学不会的控灵,难练的剑法,种种,当她不愿意主动说时,便会画一个哭脸,再等他写信来问。

他不慎遗忘,而她,似乎也没注意到。

阿轻皱着眉头往身后看,神色带着几分古怪:“客官觉没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白渊收回思绪,顺着她的目光抬眸。

远处花灯如昼,人潮如织,他凝神感知片刻后说:“我先送你回去。”

“你认识吗?”阿轻好奇地盯着他看。

白渊不太确定:“或许,我去看看。”

有一瞬间,他感觉到了连山渡的气息,但他并不希望经卦家放在他身边的眼睛也追来这里,尤其是,发现不该发现的人。

“我不要回去。”阿轻摇头,“既然不是什么坏人,那我就在这等一会。”

白渊看了她一眼,没再劝说。

在他离开后不久,阿轻忽然听到一串脚步声,以及一声很轻的“姐姐”。

她往昏暗的巷道里走,看到与她分享肉饼的小姑娘趴在墙角,比划着说话时,脸上满是着急:“姐姐!那个姐姐,快、快被他们打死了,求求姐姐快去救救她吧!”

“谁?”阿轻问道。

“就是闻人家的姐姐!”

小姑娘急得一边拽着她跑,一边哭哭啼啼地说,“......那个姐姐人也很好,常常分我东西吃,可她不知道犯了什么错,被闻人家关了起来,我听见他们说,这次要把她打死!”

听明白后,阿轻停住脚步,垂下眼淡淡地问:“我为什么要救她?”

“什么?”

小姑娘不明所以地睁大了眼,下一瞬,那双眼中的焦急便变成了迷茫,呆呆抬起的脸就像是正在等待人为她指引方向的小动物。

阿轻抹去了她关于自己的记忆,摸摸她的头说:“回去吧,离闻人家远一点。”

*

与热闹喧嚣的街市不同,闻人家的后院阴森凄冷,落雪积成了坚冰。

奄奄一息的少女跪倒在冰上,单薄的衣衫下满是藤条抽打的血痕。

疼痛和寒冷让她时不时哆嗦一下。

可除此以外,她已经做不出任何反抗,或许今夜,她便会死在这里,等那些灵术士回来后,就要施行最后一场家法。

刺骨的风拂过少女浸湿的衣衫,又卷着雪屑穿过树梢枝叶,落在躲藏其间的阿轻身上。

虽说了不救人,但看看热闹总没关系吧?

闻人爆的失踪让铸炼家气氛低迷,许多灵术士都被派了出去找人。

这其实算得上是一个逃跑的好时机,只是她要出手吗?救一个正被迫害的仇人后代?

在阿轻权衡利弊的时候,院门被小心地推开,身穿狐裘、面容俊朗的青年探出个头,谨慎环顾四周后,飞快跑到少女身边,一边将人抱起,一边低声唤她:“阿熙!醒醒!”

闻人熙勉强睁眼,认清是谁后,动了动干涸的唇:“......哥哥?”

闻人炽焦急道:“坚持住阿熙,现在家里没人,我把你送走,这衣袍里装了药和灵玉,你都拿着,等逃走后......就再也不要回来了!”

闻人熙拧着眉心摇头,语气虚弱:“哥哥,你这样做,家里不会放过你的。”

“不重要。”闻人炽话音坚定。

夜色笼罩着匆忙出逃的兄妹,昏暗的小巷里,除了阿轻,没人觉察到他们的踪迹。

她跟了上去,在路上留下一块块镜片,让天镜随时监控是否有灵术士追了上来。

看方向,闻人炽大概是计划把闻人熙送上悬舟,随便逃去哪,只要离开阳宛就好。

但闻人熙的状态实在太差,仅靠自己根本逃不走,而在他们刚坐上马车时,铸炼家的灵术士便已追了出来。

闻人炽连忙抽动马鞭,马车却突然一沉,他心也跟着一沉,以为被抓住了,抬头却发现一名陌生女子落在马车顶。

“你是什么人?”闻人炽神色戒备。

天镜悄悄在阿轻耳边说:“铸炼家的灵术士还有三条街的距离,倒是那个从平宁就追着小少主的灵术士跟了上来——小少主当心!”

一柄双尖刺突然对准她咽喉,阿轻不紧不慢地垂了垂眼,问:“你是打算把你身上那点牛劲都用来对付我,然后等你妹妹被抓走吗?”

与斯文外表相反,闻人炽此刻手都没动一下,目光依然冷厉:“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救人呀。”

阿轻朝身后歪了歪头,“你现在去把你家的人引开,我呢,把你妹妹带走。”

闻人炽没同意:“我凭什么信你?”

“你还有别的选择?”阿轻慢悠悠道,“等人追上来后,你们两个,就谁都跑不掉啦!”

闻人炽仍是有点犹豫:“你真的行吗?你的修为,恐怕连三境都没有吧?”

“嗯嗯,是没你厉害,所以才需要八境的你去把人引开啊。”阿轻不想再和他扯了,一脚把他踹了下去,“快点,别那么多废话。”

谁知被踹下去的闻人炽还是追着马车跑了起来:“那你保证一定要救我妹妹!”

“你管好自己吧,小心被家里打死。”

阿轻凉凉地嘲讽一声,挥鞭加快速度。

闻人炽很快落在后面,只听到低而坚定的一句:“只要能救阿熙,他们大不了打死我!”

对闻人氏的这种兄妹情,阿轻回以冷笑。

一路都有细小的镜片被嵌进墙缝,没过多久,天镜便传回消息:“铸炼家的人被引开了,但那个经卦家的灵术士还在追。”

阿轻驱使着马车朝真宝阁去,回头看到乌黑的巷道里隐约有一道人影。

但在更后方的夜色里,正迅速追来另一个人,玄衣青年很快落地,横剑挡住路口。

灵剑光芒微闪,照出白渊沉静的面容。

阿轻拐过一个弯,让马车继续往前,自己则带着昏迷的闻人熙钻进真宝阁后巷。

连山渡急停在路口,遥遥望了眼已经消失的马车,苦笑道:“阿渊,你拦我做什么?”

“你又为什么在这里?”

白渊冷眼从他身上扫过,剑锋却移向他身后,有更多的经卦家灵术士追了过来。

为首的灵术士挑着卦线,看向剑锋的目光幽深,半是劝说、半是警告:“仙首亲传,这是经卦家的家事,你还是不要插手为好。”

“什么家事,说来听听。”白渊并未退让。

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九境剑修,仙首亲传,就这么狂妄了?

灵术士心中腹诽,嘴角闪过一抹冷笑:“看来仙首亲传今日是想与我等过过招了!”

话音未落,他便张开五指下压,掌心卦线霎时连接成阵,飞射而出。

随着半空中荡开的一声震耳钟鸣,双雷卦在夜色中霍然成形,宛若雷霆的卦阵之力迅速向外蔓延,掀翻两侧墙面的同时,化作无数刺眼的银蛇朝前方拦路的青年咬去!

狂风怒吼,夹杂着隆隆雷响,将白渊深色的衣袍吹得翻飞,蛛网般的雷线倒映在他那双沉冷的黑眸之中,并未引起一丝波澜。

两边都是难以想象的战力。

连山渡已经识趣地躲远了,这种事情,也不是他能阻拦的,打也打不过,劝也劝不了。

按他私心,反而更想看好友把这群阴魂不散的灵术士揍一顿,让他们整天盯着他!

冰冷的剑鸣倏然划过耳膜,连山渡连忙低头捂住耳朵,眼前已爆开一片夺目的剑光,其中蕴藏的强悍灵力让他下意识躲得更远。

对面灵术士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引以为傲的双雷卦就这么被剑意抵住,僵在半道,任他如何催动都不再前进分毫。

而白渊微抬着眼,冷淡目光穿透仍在交织闪烁的电网,不紧不慢地扫过对面的黑脸。

忽然,他手腕一转,只见数道寒光撕开夜雾,缠在剑身的万千银蛇在刹那间崩断,连同背后的卦阵也在不可抵挡的剑意中遽然溃散。

巨大的冲击力轰隆爆开,让灵术士连连倒退,却根本躲不过竖劈而下的剑锋。

积攒的雷击被磅礴剑气裹挟,如同炸响的天雷,只一瞬间便要砸到每一个灵术士头顶。

明明自己的境界更高,但面对这种恐怖的压迫力量,灵术士被逼得只能咬牙结阵自保。

在披靡的剑气下,他们手中垂落的卦线迅速抽长,一端“砰”地扎进地面,另一端则在头顶撑开,旋转的灵弧紧紧相连,结成屏障。

守,才是经卦家的强项。

布满阴阳符号的屏障犹如树冠,白渊懒得打,看到后便收了灵剑,只顺手将从他们那里卷过来的雷霆之力又丢了回去。

那本就是他们的东西,一丢过来就格外灵活地钻进屏障,噼里啪啦电得他们龇牙咧嘴。

“白渊!你——”

新仇旧怨让灵术士气急败坏,正要开口,就看到一片落地的白袍,一时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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