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临泱的视角转换到她爹娘那里,假装自己有一缕实体神识坐在她俩中间。
她左看看右看看,觉得怎么看都很恢恑憰怪。
如果这不是幻想,那现在的场景,应该就是她现在这具身体——
也就是床上这副身体的记忆。
从云瑾和宁千机的交谈中,她大概知道,这是一副会随着她长大的身体,而且,她的原身死后,就能够进入到这副身体中。
他们是怎么知道有一天她会死的?
制造一副能够还魂的肉身绝不是易事,至少她从未听过这种事。世上有的只是死板的傀儡假人,与她现在生龙活虎的模样相去甚远。何况,这副身体才四五岁,证明他们从很早就开始准备了。
黎承轩给宁千机带了一件披风,正顺手给她系上。
这个时候,他们还没有和离。
他看向床上的‘云临泱’,苦恼道:“还能缺什么?给她一把剑?”
宁千机眉头蹙起,“我又不是器修,没有把灵器融进去的能力。再说了,这也不是娘胎里出来的身体。”
羡云出声道:“很少有剑比见暮和遇朝好,强行给小泱,她应该会扔掉。”
游荡在他旁边的云临泱疯狂摇头,爹你知道吗我活过来时只有菜刀可以用!
她在她爹心中难道是个这么挑剔的形象吗?也还好吧,不就是不要的东西扔给他,不吃的东西丢给他,不写的功课甩给他……
毫不反思的云临泱对她爹怒目而视,但梦中人并无所感,只是抬手施了个术法,将床上人的面容抹去。
没有五官和眼睛瞪得像铜铃一时间不知道哪个更惊悚点。
云瑾也是愕然,指尖一点就要帮她恢复,“这样就不知道她长什么样了。”
羡云按住她的手腕,沉声道:“没有五官,被其他人知道了,还能掩饰。”
云瑾羽睫垂下,抽回刚要施法的手。
床上人被抹去五官后,云临泱一瞬间失去了视觉,身体又没有实体,什么都摸不到,只能在原地干着急。
“换颜术?”宁千机把头凑过来,观摩了一会继续道,“那她醒来后,脸可就和本人不一样咯。”
“慢慢修炼,就会慢慢恢复。毕竟我们没办法把修为渡给她,如果脸没有改变,怕是……”
羡云没有继续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他的意思,特别是作为当事人的云临泱。
如果脸一模一样,她就只能找个深山老林修炼到以一敌万才敢出关。
那时,除了北辰领主府和长灵宗,各处基本上都派人来月眠峰杀她了,以左昊为首,对她大张挞伐。
人实在太多,除开几个修为最高的,她是一个都记不得了。
察觉到气氛不对,云瑾调笑道:“你就给这个?价值可不高。”
“不止。”羡云抿唇,急着为自己辩解,划破指尖血朝床上人额间点去。
在场人皆是静默。
云临泱看不见又摸不着,急得团团转,完全不知道她们在打什么哑谜。正胡乱摸索时,她的触觉显现,碰到了云瑾的脸颊。
一滴泪从她的指缝划过,落到云瑾的衣领上。
云瑾牵起一抹笑,抚过床上人的发顶,轻声祝福道:“你要无病无灾,一世安稳。”
不知道是在对床上那副身体说,还是在说给她这个梦中客听。
云临泱怔神时,他们已经将门带上。她看不见,不知道云瑾还有没有在落泪。
她很少见到云瑾哭。
在她的印象里,云瑾像南明的大海,并容徧覆,却又无坚不摧。
总是在前行,在领头,在世间百川奔涌而去的方向。
梦境中流露出的那点脆弱,极深极重地刺痛了云临泱的心脏。
娘,你不要哭……
云临泱离开梦境,睁开有些肿胀的眼睛。
她的长睫被泪水浸润,正不舒服地扑闪着,害她眼前的人动作一滞。
水光朦胧中,云临泱渐渐看清了眼前人的样貌,神采英拔,与她的距离极近。
一瞬间,她什么难过都没有了,条件反射地给了他一巴掌。
渡危虽然头被打偏,但感觉她这次的力度不重,因为他的手并没有发麻。
但……也有可能是,他全身到处都痛,衬托得这点痛完全是小巫见大巫。
云临泱‘噌’地一下坐起来,压下眉眼不悦道:“你干嘛?”
“喂药。”渡危掂了掂手上的丹药,没好气道。
他回来本是想睡一觉的,但一旦沾上床铺,后背就像被玄铁重击一样,痛感更重。
本身的伤痛加上与云临泱感同身受的疼痛,让他根本没有能够入睡的身体状态。
为了入睡,他甚至还跑去陈决那,请求把他打晕。
陈决听完觉得有违师德,几瓶止痛丹把他打发走了。
不幸的是,渡危发现,他吃这个药并没有什么用。
身上该痛的,一点也不少。
于是,再三思索后,他决定给云临泱喂,所以诞生了刚才那一幕。
当然,这些话他并不会告诉云临泱,她现在在他眼里毫无信誉可言,他更想自己去查查看这个同生咒是怎么回事。
云临泱看着他手中红润的止痛丹,不满道:“喂药要凑那么近吗?还以为你要暗杀我。”
“呵。”渡危抱胸蹙眉,嗤声道,“不知道某人梦见什么了,又喊娘又喊爹的。你说说,这要怎么喂?”
云临泱难得有点羞赧,咬着下唇回怼道:“你都没娘没爹你懂……”
你懂什么。
她没有把话说完整,甚至声音很小,渡危都有点听不清她究竟在嘟囔什么。
他疑惑看去,只见她头蒙在被子里,又含糊不清地说了句:
“对不起。”
渡危从她这几句模糊的话里提取出来一点信息,比如,他没有父母。
以及。
“我从前对没有爹娘的事很耿耿于怀?”他掀开被子,迎接她有些恼怒的目光。
云临泱盯着他,在脑中飞快思索。
渡危在意父母?
根本没有的事。
关于他小时候的事,他只粗略提过几次,说是幼时曾被一个女人当成玩物对待。
把他关在着火的房子里听他尖叫求救,将他扔进湖水中央看他溺水挣扎,或者命他赤脚走在街上向路人磕头乞讨。
不会让他吃饱穿暖,也没有给他取名,至于教他识字,那更是天方夜谭。
直到后来某一天,那个女人消失了。
他无处可去,只能漫无目的地流浪,从沿路交谈的人口中学到一点语言,从街巷的流浪汉那里学会打架。
有一次,他捡东西吃时,捡到了一个魔修的老巢里。
在魔修即将要攻击闯入的修者时,他竟然不自量力地抱住了魔修的腿,试图阻止他。
阮殊那时觉得有点好笑,随意挥手,将魔修撵成粉碴,顺手把这个脏兮兮的小孩捡回了长灵宗。
听完这一桩桩一件件莫名其妙的事,看了无数烂俗话本的蓝祝果断拍板定案:“你娘恨你爹。”
渡危那时坚决反驳:“不是我娘。她也没在我面前提过什么男人。”
云临泱好奇探头,“可是你那时都没学会说话,怎么确定她没提过?”
“绝对没有。”渡危笃定,“她只是纯粹想折磨我。”
云临泱眨了一下眼,简略过那些悲惨经历,告诉眼前人,他并不在乎父母,真正敬重的长辈是他师尊。
渡危没做什么反应,只是将止痛丹塞到她手里。
她身上一点也不痛,吃了有点浪费,但还是为了不被怀疑,将丹药吞了下去。
对了。
她爹娘给她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她被镇山珠吸收走的又是什么?
她看一眼床边的渡危,觉得他肯定什么也不知道,于是扭回头趴下,烦躁地在床上滚了一圈,任被子把她裹成了一条虫。
忽然,她觉得自己的喉咙变得黏糊糊的,许是被齿尖碾碎的丹药粘在了喉管上,于是猛地坐起,不住地咳嗽起来。
渡危身上的疼痛没有得到缓解,还以为是止痛丹过了药期,结果是她完全没把药吞下去。
他看了看床上的人,感觉只能从她后领下手,于是提着她往外挪了一点,道:“别咳我床上。”
云临泱边咳边道:“你的床?咳咳咳……那我的呢?”
“新舍被炸了。”
“咳……那你,要干嘛?”
渡危给她倒了杯水,看她喝下,清声道:“你跟宗主说,知道我的识庭脉去了哪里。那你现在说说,到底在哪?”
大口大口灌水的云临泱又被呛到,忍住吐水的冲动,缓了好一会儿,抬头道:“我记忆有损。”
渡危微笑,还要逼供,却听她继续说道:“但是,你体内有器灵,如果能唤醒它的话,或许能知道你的识庭脉去了哪里。”
渡危:“我是它主人,但它都不听我使唤,你能行?”
云临泱并没有多大的信心,但还是心虚应声道:“可以……吧。”
渡危挑眉,“要怎么做?”
他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挪了把椅子坐在床头。
云临泱思索了会,决定用最基础的神照。
把她的识庭脉借给他,或许鸷霄就醒了呢。
渡危对她这个法子有点鄙夷,毕竟紫极宗的长老和精锐弟子都对他用过神照,无一例外,皆没有反应。
但他还是抱着一丝希冀,点头同意了她的做法。
云临泱动用了她那可怜的只有一阶的识庭脉,抬起指尖,朝渡危的额头上点去。
触感冰凉,不消片刻,她的神识便被拉入他的脑海中。
渡危确实有点身世但不多(?)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4章 无病无灾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