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南昼慌乱地俯身去抱林青眠,让他依靠在自己的怀里。紧接着耳朵贴近林青眠的口鼻处。
几秒后,池南昼听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声。
他心下一紧,确认林青眠还活着!池南昼立刻去拨120急救电话。简明而要交代好情况后,他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换给林青眠穿上,然后迅速背他上身,朝着来时路折返。
除了林青眠和一部手机。池南昼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原地,可尽管这样,池南昼还是觉得下山的路每踏一步都是如此缓慢艰辛。
他的眼皮越来越重了。
“上次在梨茶雪山上也是这样的场景,你静静地睡着,我背着你下山。只是我现在的身体没上次那样有力气了,不能快点带你走出去。你有没有怪我抛下你呢,我不该这样做的,林青眠对不起。
池南昼脑子混沌,说话混乱无序。索性想到什么就一口气全说了。待摇摇晃晃走到平坦处他将林青眠往上掂了掂不知觉哽咽起来:
“你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睡觉呢,背起来轻飘飘的。林青眠,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可是我害怕你知道。因为我患有遗传性肺癌,虽然9年前做过一次手术,但最近突然的复发像定时炸弹指不定未来什么时候就爆炸。
我每天在担心下一次的‘复发’会不会死。所以在回去的一个月里我想了很多,想着就这样离你远远的是不是最好。可是我发现我做不到,在吃饭工作睡觉的每一秒里我都无比的想念你,我舍不得放开你……
可是,我总是抓不住你。好像没什么东西值得你停留,你做了无数次说走就走的决定,撇下所有人,留下决绝的背影。你怎么那么狠心。”
在荒野之地,池南昼将藏在心里的话倾泻而出。他在难过,在控诉,想要争一争自己在林青眠心里的分量。
尽管他知道此刻林青眠听不见他说话,也看不到他流泪。可是池南昼还是忍不住恳求道:“林青眠,你不要睡。你活下来好不好,我帮你治病,我替你分担痛苦。我不要你死,你不准死,不准,不可以……”
“呜——哩——呜——哩——”
几百米之外高频交替的警笛声响个不停,池南昼看着救护车正由远及近快速驶来。他奋力小跑到公路上等候。
在此期间,雪花依旧层层叠叠落在他们周身,将他们渲染得与天地同色。突然池南昼感受到脖颈处一片温热,后背上的人虚弱的开口:“这还是幻觉吗?池南昼你又出现了。”
救护车已到两人跟前,医护人员从车上急匆匆而下将林青眠放置在担架上。池南昼跟随着坐上救护车,片刻间已泪流满面。
他紧紧握住林青眠的手用脸颊亲昵地蹭着,低声温柔:“我在,我在。”
“先生,我们先帮你简易处理下伤口。”池南昼被医生叫在一旁。
他脸上的血迹明显,除了口鼻处,也在膝盖小腿等地方发现大大小小刮伤的口子。
池南昼没有察觉这些小伤口,反而有些难受地捂住双眼,沙子状的异物硌的眼睛生疼,他稍微睁眼,却怎么也看不见眼前的景象。
“医生,我看不见了。”他着急地开口。立马起身去摸林青眠所在的位置。
“哎,你别动。刚处理完小伤口。我看看你的眼睛,可以睁开吗?”
“不行。”池南昼尝试睁开,可强烈的刺痛感迫使他不由得流泪。
“看样子是雪盲症,导致了短暂性视力模糊。如果不想失明请不要乱动,防止不必要的发炎感染。”
池南昼听罢便规矩地坐着只是他依旧要牵住林青眠的手,牵住唯一让他安心的存在。
车子在路上快速行驶,两侧的松柏树无限往后退。四处炊烟升起,对于镇民来说,这一天是新的开始。
林青眠想翻身,发现动不了。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池南昼疲累苍白的的脸。
面前的人还在熟睡着,林青伸手抚上他凌乱的头发,想要把他的憔悴连同着抚平。
“不是幻觉。”
林青眠的手指依次触碰着池南昼的眼睛鼻子嘴巴,心情复杂地开口:“为什么?我根本不值得你这样做。我也、不值得你的喜欢。”
林青眠原本是打算喝农药结束自己的生命,他那时候已经抱着必死的想法。可是在他翻找出农药的时候,包包夹层里的平安符连带着被翻出。
符纸打开,上面写着的就是「林青眠平安」字样。
那是在法云寺的时候池南昼给他求的平安符。他恍惚地在原地发怔,透过手中的符纸好似能真真切切看到池南昼当初为他祈福的模样。
不知怎的,林青眠有些气恼,池南昼总是这样,要这样对他好。要自己欠他。
他发狠地将平安符扔到远处不让它扰乱自己的心绪,可与此同时,林青眠的手臂甩到摆放一旁的农药上,那瓶子刹那间就被完全打翻在地,药水沿着瓶口迅速流出与雪融为一体。
林青眠看着这一切叹了口气,颇有些无奈。他心下一动起身去捡回那平安符,随后将它攥紧在手心里,哆嗦地躺在地下。
林青眠心想就这样吧。就睡在这里,被冷死,被野生动物吃掉,还是被人救下来都好,就这样顺其自然吧。
他抵抗不了命运,是死是活也交给命运。
显然,他还是活了下来。
他被池南昼找到也听到他的秘密。
喜欢。池南昼说喜欢他,原来他们是互相喜欢的。
林青眠苦笑着摇摇头,觉得一切都很不可思议。同时心里止不住的发慌。
他没办法承担住那份喜欢。在他的认知里,如果他接受了池南昼的爱,那他必须回报给池南昼更多,更好,更浓烈的感情。
可是在关于爱这方面,林青眠显得很生涩,没人教他去爱,爱的标准概念又是什么?他忍不住在想,万一爱得不够,爱得过失怎么办。
想不通,林青眠需要独自一人冷静冷静。他小心地掀起被褥准备下床,下一秒池南昼就伸手抱紧了他。用非常强势的姿势将他整个人从头到脚都被禁锢住。
“不要走,求求你。”池南昼睁开双眼,哑声说着,“别离开我。”
他凑近林青眠,额头试探性地抵住对方的额头,再次恳求:“不要丢下我。”
两人到底是一个月未见,没人能料想到再次重逢会是这样两败俱伤的局面。
“你的眼睛怎么了?”林青眠没挣脱池南昼,反而盯着那双双无神的眼睛紧张地问道。
“雪盲引起的短暂性失明。”
“又是因为我吗……”
林青眠皱起眉声音几乎为微不可察。
“不是你的错,你没有错。”池南昼着急地将他抱得更紧,“我喜欢你,愿意为你做一切合理与不合理的事。所以我变成什么样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表白的话就这么说出,林青眠不由得僵直了身体。
“为什么是我,我不明白。我到底有什么值得你喜欢的。我明明就很糟糕。”
他又开始贬低自己,林青眠内心深处早已被巨大的不配得感占据。
凡是别人捧到他面前的东西,他总会问自己凭什么得到这些好东西,所以他总是在拒绝,在把人往外推。
池南昼稍稍低头就吻过他的鼻梁:“说得夸张点,我好像来到这个世界上就是为了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邀请你做模特吗?”
“嗯。”
池南昼像是陷入了记忆的漩涡,慢慢开口讲述:“小时候,爸爸妈妈不在家是常态。我经常独自生活,所以我很早就学会把所有东西都打理好,这样希望妈妈能夸我,一开始的确他们会赞许我的懂事,可时间一长,他们的夸赞总是那样,我不满足,想要他们放更多的注意力在我身上。
于是我跟班里同学学着打架斗殴,不出意外的,我被请家长了,我永远记得那天我爸看我的眼神,他不打我骂我,就只是冷漠的看着我,就仿佛在说,不要做这样无谓的试探。我会讨厌。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害怕了,害怕他们失望的眼神,害怕一个人被抛弃在家里。我每天都比之前更懂事,更能体恤他们的不易。
在外人眼里我们一家是幸福家庭的模范,爸爸妈妈事业有成,作为他们的儿子我更是成绩优异,听话懂事。一切都美满到任何人都挑不出毛病。可是只有我知道,一年见他们的面屈指可数。我每天过得行尸走肉,直到你出现、我缠着你给我当模特,要你搬进家里,每天和你行形影不离,因为我太孤单了,我太需要一个不能离开我的人,而你恰好就是那个人,你只有我我也只有你。
你对我越来越好,我就越来越离不开你。我都没意识到这份强烈的占有欲是何时演变成爱。可是后来我因为肺癌的事离开了你,我们分开的九年里我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又只有我在空房子里。尽管妈妈现在在弥补我,可我想要的自始自终只有你。”
池南昼一口气说完这些,居然松开了林青眠,他小声地问:“我这样说会不会很自私?现在你的世界里有了很多其他人,我好像挤不进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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