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钟没响,许云程的生物钟便准时提醒他,他打了个哈欠,眼角溢出点泪。
又到了互说“明天见”的时刻。
徐遗轻轻环上他的腰,把头埋在他颈间,说:“你今晚能不能陪着我?明天不训练也不上班。”
许云程抓住他的手,手心传递热意,传递某种不可言说的**。
“你在邀请我?”
“我已经很多天没喝咖啡了,你不能只管我又不给奖励。”
关了电视,关了灯,客厅陷入黑暗。慢慢的,窗外城市灯光和月光交织在一起,一同爬进来,爬上他们步调一致的影子。
淡而浓。
进了房间依旧没有开灯,等到躺下的那一刻,两只紧紧牵住的手也没放开。
他们默认会解决一切让紧牵的手分开的阻碍。
“床很大,枕头很舒服,被子有淡淡的香味。”
是许云程苦苦找寻的那个味道。
“嗯,你喜欢就好。”
徐遗静静地侧身躺着,静静地望着他,什么也不做。
许云程已经被袭来的困意打倒,陷在柔软的被窝里,双眼发重,意识发沉。
“阿程。”徐遗试着叫他。
“嗯……”
“谢谢你,我很满足。”
“嗯?”
“睡吧,晚安。”
“阿程……”
“阿程,把背挺直。”
“阿程,与你白头,我心驰神往。”
睡梦中,许云程隐隐听见有人在呼唤自己,一声比一声轻,一声比一声还要像徐遗的声音。
他睁眼,眼前亮得像白天,他又看见自己靠在徐遗怀里,这回是真的看清对方的脸了。
徐遗拥着他,亲昵地亲|吻和触|碰他身体各处,他受不了这样撩|拨。
“兄长……兄长……”
明明想从嘴里说出制止的话,可听来就像是一声声催促。
“别说话。”
“也别掉下去。”
“!”
有什么东西很滚烫,烫得他听话地搂紧徐遗。
却搂空了。
许云程猛然睁开眼睛,眼前是昏暗的,窗帘缝隙之间有光透进来。
徐遗起床后没有叫醒他,也没有把窗帘拉开。
对,这是徐遗的房间,昨晚睡在这张床上,和他一起。
只是第一次同|床共枕,就做了这种梦。
起初,徐遗叫他挺直背,他就挺直了。再然后,他们一起跌进铺了软毯的躺椅里,尽情拥|吻。
许云程对着天花板叹口气坐起来,这一坐可不得了。
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不会是……
他撩开被子一看,果然果然果然……
现在他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赶紧离开这张床,于是下床拖鞋也不穿就冲出房门。
徐遗在外面,并且听到房间的动静就看过来。
好死不死,对视上了。
许云程原本觉得不太对劲的地方更加不对劲。
他慌里慌张地扯下上衣遮住,绕了大半圈小跑进自己房间旁边的浴室。
“嘭”地一声把门关上,反锁。
徐遗只当他又是睡懵了,做好早餐后在餐桌上等他出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浴室一点动静也没有,而且里面也没有许云程的牙刷。
徐遗走过去,敲了敲门:“阿程,你怎么了?”
门敲响的同时,一颗汗珠从许云程的额头顺流而下。
他极力忍着快崩临至顶点的感觉,闷哼到达喉间便强行咽下去。
徐遗的声音响起的不是时候。
他快要承受不住了。
“没,没什么……我在拉屎,便秘了……哥,你先,先别管我。”
浴室外不再有声音,可是许云程手机在洗手台上震动了。
他一看来电显示,是省队的教练。
可实在没有手空出来接通,也不能接通。
他加快手上的动作,终于解决之后,双手撑在洗手台上默默喘着粗气。
额头上黏着被汗水打湿的碎发,胸前的衣襟也湿了,他直视起自己的双眼。
在刚才的过程里,他从头到尾想的都是徐遗的眼睛、双唇、声音、笑容、体温……
用不一样的方式再拥有一次。
许云程的呼吸平缓下来,他打开水龙头,掬水泼向自己的脸,随便甩了甩,再拿起手机回了教练的消息。
徐遗回到餐桌后身体一直对着浴室的方向,许云程打开门,徐遗就看着他笑了。
许云程忐忑地挠了挠鼻子。
徐遗问:“怎么搞成这样?”
许云程:“那个拉屎太用力,天太热出汗了,就用水洗了洗。”
“快去换衣服,吃完饭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暂时保密。”徐遗神神秘秘道。
许云程面露难色,说:“抱歉啊哥,我可能去不了了,刚才教练发了消息,我得回队里。”
“没事儿,以后去也行,一切以你比赛为主。”徐遗向他露出一个没关系的笑容,“我送你去吧。”
“嗯。”
车子在骑射省队基地外停下,许云程解开安全带,徐遗叫住他:“结束训练记得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
“好,走了哥。”
许云程的身影渐行渐远,而他的队友们也陆续出现在大门。
一个个热情地和他打招呼,瞬间打闹在一处。
徐遗打开车门下车,正巧许云程也回头望。
他队友也看过来,手搭在他肩上,好奇:“我大老远就看见你从那辆车下来,一步三回头的,他是谁啊?”
许云程说:“我哥啊。”
队友恍然大悟:“哦!就是那天在医院陪你的那个吧?”
许云程点头,拍开了肩上的手。
队友忽觉背后凉飕飕的,又回头看了一眼,他怎么觉得许云程他哥在盯着自己看。
徐遗回到车里,等了足足二十分钟,没等来消息,于是解锁手机打起电话。
“喂,你是?”
不是阿程的声音。
徐遗说:“我找许云程,他人呢?”
“哦他啊,刚才被教练喊走了,手机没拿。”
“你是?”
“我是他队友,听声音你是他那个表哥吧?”
“表哥?”徐遗眉头一皱,“他是这么告诉你的?”
“那倒没有,我猜的,他又没有亲哥,那不就剩表哥了。”
电话里,是长久的沉默。
“喂?你找他有什么事,我帮你转告他。”
“麻烦告诉他,放轻松别紧张,我会等他,谢谢。”
徐遗不由得冷着脸果断挂掉电话,他原本想说的是:刚才下车,你没有抱抱和亲亲我。
车子启动后,徐遗最后瞄了眼基地大门,猛踩油门驶离。
“前方限速路段……”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超速提示音不断,徐遗不断忽视。
他们之间,好像还没产生可以理所当然的权利。
想到这,徐遗停到路边,呆坐着。
许云程回到休息室,就听到他队友说:“刚才你表哥给你打电话了。”
“表哥?”许云程疑惑,平常他很少跟表哥堂哥他们联系的,拿来手机确认。
最新一条通话记录是徐遗。
“不是你表哥吗?”看许云程的脸色,队友反应过来自己闯了大祸。
“当然不是!”许云程心急得喊了一句,“他说了什么?”
“他说让你比赛别紧张,他会等你。不是,他到底是你谁啊?”
“他是,我喜欢的人。”
“啊?!”
许云程立刻拨了过去。
“喂,徐遗。”
“嗯。”
徐遗的声音莫名很平静,听不出来其他情绪。
“你在哪儿呢?”
“回家的路上。”
“我有话跟你说,从今天开始我们得进行封闭式训练,我暂时不能回家了。”
“嗯,祝你顺利。”
“也没法一直给你打电话聊天。”
“嗯。”
“我还有话跟你说,你……会等我的吧?”
“……”
“我会。”
————
见不到摸不着许云程的第一天,徐遗在晚上独自待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滋生出了离别的情绪。
见不到摸不着许云程的第二天,徐遗逗留在书房照片墙和浴室的次数渐长。
见不到摸不着许云程的第一个星期,徐遗对着手机发呆,除了自己和他互道早安晚安之外,没有别的聊天内容。
后来,连这些也没有了。
离别的情绪越来越严重。
直到第二个星期过完,思念和不安逐渐演变成焦虑、失控。
反复设想,持续害怕,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睡眠。
心不在焉的工作,心不在焉的生活。
赵眄问他们是不是吵架分手了。
徐遗说好像没在一起过。
赵眄想这比失恋还要恐怖。
所以,徐遗除了必要的工作之外,回绝了所有社交活动。
他只想待在家里。
因为家里还有许云程的东西。
笔筒有他用的笔,书架上有他的奖杯,衣柜有他的衣服,浴室有他的牙刷,冰箱有他的饮料,门口有他的钥匙和鞋子……
房间,还残留他的气息。
种种迹象表明,许云程不像是一个离开他身边的人。
可他就是觉得许云程离开他了。
白板上的日程安排已经很久没换新的。
徐遗想听点声音,于是打开电视机。
一起看的纪录片也变成他一个人看。
他闭上眼睛,脑子很乱,陷入胡思乱想之中。
他想过终有一天会失去他,但那是属于生老病死的范畴,绝不是现在这样从安定平常的生活中突然抽离。
呼吸逐渐放轻,他觉得自己或许是累了,睡一觉吧,梦里见到也挺好。
“阿程,取些纸笔来吧。”
许云程松开他,从书房里取来纸笔为他铺好蘸墨。
病痛使徐遗的脸失了血色,四肢无力,握笔已经用了全部力气。
许云程重新拥着他消瘦的身子,抱紧一分便心痛一分。
“阿程,吾爱:唯有君身旁,是某痴绝处。”
落款:遗。
最后一笔,徐遗发抖的手写得并不好看。
“盈之,不写了,我们不写了。”许云程哽咽难言,想拿走笔,未料徐遗紧紧握着。
“阿程,伸手。”徐遗的声音愈加虚弱。
许云程照做伸出右手,手心有一颗墨色小痣,徐遗休养后日日都要点上几遍。
今日恐怕就是最后一次了。
“阿程,吾爱,吾爱……”
笔尖还未触及,它就从徐遗手中掉落,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滴泪滑落于声响之后。
“兄长,好生睡吧。”
没有人回应。
许云程骤然拥紧怀中睡着的人,压抑着哭声:“盈之,爹娘都走了,如今,你也要走……”
春日,帝至丧礼,亲自主持。
徐大相公劳苦一生,忠君体国,多病加身,久而久之酿成顽疾,享年五十有一。
追谥忠勤。
帝亲扶灵前失魂之人,慰道:“先生,节哀。”
徐遗听见了许云程的哭声,哭声不大,听起来很委屈。
听了,他也要哭。
泪水便夺眶而出,胸前忽然堵着难以呼吸。徐遗睁眼,他摸上脸,眼泪打湿了他的手指。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心痛,接着,空荡荡的房子游荡着他断断续续的抽噎。
这几个月好不容易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甜蜜,正从他心间溜走,正止不住的心碎。
“君一去,世间如火牢,灼我骨,烧我肉。望君回魂,来救。”
“他晓得自己书读得不多,所以每每回信时都要抓耳挠腮好久,执意写出好词句配你。”
“可是,你走那日,他就得了这使人煎熬的一句。”
“几年后,也走了。”
“好在,你们一起过了大半辈子。”
易中天式嗑法实在权威[鼓掌][鼓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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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同床共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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