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我失忆了,你信吗?”
少年只是不卑不朝她笑笑。
显然不信。
封铃有些困扰,这群人将她认成了阿姐,她却不知阿姐这些年经历了什么,嫁给了谁,得罪了谁。
她生怕自己一不小心说错话,露了馅。
看来得想个法子打听打听。
直觉告诉她要想探寻封遥的死因,就得成为“封遥”,只有以阿姐的身份与视角生活下去,才能知道她如今的处境,也更能清楚究竟是谁想要害她。
眼前少年话不多,几乎是封铃戳一下,他才说一句,要想从他口中探出些东西,那简直是在做梦。
南花无看着似乎要好糊弄一些。
她顿时笑意盈盈看着南花无,话却是对着谢玉京说的:“泽明是吧,师娘我有些私事要与南姑娘讨论,就请你暂且避一避。”
谢玉京没过多询问,叮嘱南花无注意照顾封铃后,就折身离去,门合上时卷走满堂风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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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铃朝南花无笑得温柔,在南花无眼中却热情的过头,略显怪异,南花无身子一颤,说话也变得结巴起来:
“先、先前不知是夫人,弟子多有冒犯,还望夫人恕罪。”
封铃寻思着自己笑得也不算难看,难道是太久没笑过了,这才显得格外吓人?
索性她收了笑容,严肃道:“南姑娘,你离开无欲天宗多久了?”
“……不多不少,恰一年整。”
“好,既如此,我考考你:我来无欲天宗,或者说我和你们泽明君的师父在一起多久了?”
南花无满头雾水道:“三年。”
封遥是三年前找的道侣,三年前恰好是她离去不久的日子。
“你们泽明君全名叫什么?”
“谢玉京。”
“你们泽明君师尊姓甚名谁,是何身份?”
“……无欲天宗宗主,苏扶山。”
苏扶山?是十多年前被魔族杀妻杀师杀友,最终含泪反手斩杀魔族,登上正道魁首之位的苏扶山?
封铃震惊道:“他都那么老,还是个鳏夫,封遥看上他什么了?”
南花无只觉得眼前人问的问题一个比一个诡异,要死要活求着嫁给宗主的是她,如今嫌弃宗主老且鳏夫的也是她。
她该如何答?似乎怎么答都是错。于是南花无选择沉默。
“你说说看,”封铃思索着如何组织话语,“说说外界是怎么传我和苏扶山的。”
看出南花无的犹豫与拘谨,封铃说:“放心说,我不会迁怒或置气于你。”
有了封铃的承诺,南花无犹豫片刻,最终将传闻一五一十告知于封铃,当然,外界带着浓浓恶意的传谣她自然是带了几分美化,可饶是如此,封铃听闻后依旧是黑了脸。
从南花无口中,封铃知道了“自己”十五岁时被苏扶山带回无欲天宗,苏扶山本想收“她”为徒,她却纠缠上了苏扶山,在“她”死缠烂打的攻势下,苏扶山终于被“她”拿下。
婚契下过后,“她”一心沉迷于洗手作羹,终日围绕着苏扶山转,无论谁劝都不肯修炼。
直至三年后苏扶山遇险,幸得一野狐狸所救,为了助苏扶山报答野狐狸救命之恩,“她”毫不犹豫把神骨献出,给苏扶山做了顺水人情。
几日后,“她”不仅不生气,还一脸幸福的同苏扶山成亲。
用外人的话来说,她就是一个为了男人活得毫无尊严,只懂围着男人打转的菟丝花,百年难得一遇的奇葩。
封铃拍拍脸,妄图叫自己清醒过来,可她满脑子都是封遥成了个凡人,和一个老鳏夫结为道侣,还不惜叫自己名声毁尽。
即便她口中的老鳏夫如今才三十有六,是当今众多女修心目中的梦中情人。
她的心一抽一抽疼,疼得发紧。
封铃一个吸气,眼泪登时狂涌而出。
爹的好气!
都怪那臭鳏夫作弄手段!
封遥绝不可能犯花痴!
见封铃气得险些昏厥,南花无吓得急忙替她把脉顺气,她以为封铃是听了外界传谣才气成这般模样。
思索片刻,她迟疑道:“嘴长在外人身上,总归顾不了许多,不如趁着现在开始修炼,多……为自己而活。”
南花无本以为依照她的惯性,她会同传闻中一样油盐不进,拒绝她的提议,不虞听她自嘲道:“可我如今已经十八岁了,又没了神骨,还怎么修炼?”
事实上她受了八十八道戒鞭,如今只能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凡人,要想恢复鼎盛时期,至少要一年。
南花无闻言道:“夫人可知江府主母。”
忆起刚醒时在院子里见到的白衣女子,封铃缓了口气,微微颔首。
南花无说:
“她与夫君相识十五载,成亲十载,二人亲密无间,感情甚笃,日子幸福无比。
只是二人成亲多年无子嗣,阿霜一直想要个孩子,于是一年前,她的夫君请我出山。
多年前我于尘世历练时欠他一个因,于是我私自入世,只为还他一个果。
在几个月的调理下,阿霜原本易寒的体质终于正常了,也终于迎来了她的孩子。”
听到这,封铃微微抬眼。虽然有关江怀川的出场较少,可江怀川的所作所为,丝毫不像一个轻易变心之人,况且似乎二人一个多月前还满心满眼地期待着这个孩子。
想起昨晚他的妻子被人灌下堕胎药时,他格外冷漠的模样,封铃蹙了蹙眉。
南花无平淡如水的嗓音继续响起:
“两个月前,她的夫君突然冷淡下来,常常借着公务为由晚归,又或是彻夜不归,回来时,夫君身上总是有女人的脂粉味。
再后来,她怀孕了。她以为夫君听闻这个消息后会欣喜,可等来的却是他说:他不想要这个孩子。那一刻,她的心死了。
有一次夜里,她的夫君因过于体虚而昏倒在醉春楼,被一伙人大张旗鼓的抬回来,她才知道原来他不在家的夜里都宿在醉春楼,夜夜留宿花丛。
后来她想通了,男子始终靠不住,她也快三十了,精力早就不在,往后余生只想和这个孩子为伴。可惜,他的夫君为了一个捡来的女子,竟连孩子都不肯放过,她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还因魇魔将一辈子失去亲缘。”
封铃知道,这个被捡回来的女子是她,她问:“然后呢。”南花无说这么多,不单只是为了讲故事。
果不其然,南花无继续道:“然后,阿霜醒了,她不哭不叫,只是很平淡的告诉我:
她要加入仙门。
阿霜说,从前她满心满眼都是别人,忘了自己本也可以是迎风生长的松柏,而非攀附的藤蔓。仙门这条路,是她替自己选的,无论开慧年龄几何,从来都不晚。所以,她不会后悔。”
“弟子认为,夫妻和睦是好事,夫人一心为了宗主也没错,只是夫人或可为自己打算几分。”
南花无说得委婉,封铃却懂得她话中的意思,心知她是真为封遥考虑,心中一股暖流涌入,封铃说:“我会考虑的,谢谢你,南姑娘。”
南花无想起传闻中声名狼藉、油盐不进的封遥,又看着她如今认真道谢的模样,她的心里浮现起一丝诡异的割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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