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睛一闭一睁，周末就过去了。
周一的早晨，陈三愿一如既往地帮李乘歌带饭，李乘歌一如既往的不吃。
这两周结束后就到国庆假期了，周六放一天，然后再连上三天，周一周二月考，九月结束，十月开篇。
月考带来的紧张氛围早早地弥散开来，下课后，大家除了睡觉就是看书，很少有聊天的了。
或许，这就是压力的具象化体现。
但绝不会在李乘歌身上出现。
铃声响起的刹那，地理老师廖海晴拿着一摞周测小卷走了进来。
她瘦瘦高高的，特别喜欢穿裙子，几乎一年四季都是长裙。
“哎呀，上周的卷子，批的我那个火大，嘴里连着起了两个泡。”
“老师，我嘴里也起大泡了，可疼了。”于海铭喊道。
“你是该替自己发愁，于海铭，批完你的卷子，我都开始怀疑自己了。”廖海晴翻出于海铭的卷子，但没有给大家展示，“哎，我想着这些我都讲了啊，怎么还能错这么多？结果一翻前面，才发现你写在答题卡上的选项全都抄串了啊。”
“啊？”于海铭抱住脑袋，忽然激动道，“那我是不是考得特别好？”
廖海晴笑了一声，将卷子放下：“相差不大。”
班级瞬间笑作一团。
“于海铭，我要是你都不好意思问老师。”王子寒回头笑道。
“王子寒，你别在这五十步笑百步了。”廖海晴微微皱眉，“你那选择错的跟于海铭旗鼓相当，人于海铭最起码大题答得不错，你大题就差空着给我写了。”
“啊……那个，老师，我……我没背好。”王子寒说着说着就趴了下去。
“老师，那我考得怎么样啊？”肖扬问道。
“肖扬，我记得……”廖海晴翻了两张卷子，突然想了起来，“哦，选择错了三个，大题……前三问答得不错，最后一问有点问题。”
“气压带风带还是太难了。”肖扬转着笔。
“多做题多分析，有经验就好了。”廖海晴的目光略过余笙，“余笙这次答得不错，错两个选择，看来学到擅长的部分了。”
“哇！谢谢老师，看来蒙的都对了。”余笙紧紧握拳。
大家齐笑。
“来，叶悬铃，左思衡，把卷子发一下。”廖海晴走上讲台，双手压在讲桌上，“于海铭啊，我是批卷子才上火，你是因为什么上火啊？”
“老师，我担心考不好啊，这几天光想小测的事了，茶不思饭不想的，一觉醒来就长了个大泡。”于海铭捶胸顿足，不甘心的样子像是四六级考了424分。
夏天高举着手：“老师老师，你别被于海铭骗了，他上火纯粹是打游戏打的，周天我们五排，连跪了六七把。”
“哦——听上去是比我要上火，你们的膝盖都还好吧？”
“哈哈哈哈！”
课堂甚是美好。
“好了，都拿到卷子了吧？我们先来看一下14、15题，红叉重灾区啊，几乎全军覆没。看来这高考题是有些难度，现在我来带着你们做。”廖海晴抬头，微微一笑，“这样，我先不念答案，我们来排除一下。小王梓涵先说说看，你选的是什么？”
一班有两个叫“Wang Zihan”的，为了在提问中区分开来，老师们把王梓涵叫“小王梓涵”，管王子寒叫“大王子寒”。
“我选的D，4D，错了。”王梓涵道。
“好，排除一个，后面的，王子寒你呢？”廖海晴摆手示意王梓涵坐下。
“我选的B，第二个，也错了。”王子寒瞄了眼旁边人的卷子。
“行，你也坐下。”
廖海晴还没看李乘歌，后者就已经站了起来。
“你都知道我要喊你了？”
李乘歌笑了笑：“犹豫了一下，选的A。”
“好，坐吧。”廖海晴转过身，在黑板上写下选择的答案，“感谢三位排雷先锋啊，这道题正确答案选C，我们来一起看一下。”
为什么廖海晴会叫李乘歌回答呢？因为他蒙题的运气实在太差，属于要么就全会，要么就必错的那种。
别人在考试前，可能都会去拜拜孔子或是爱因斯坦什么的，一班的同学不一样，他们会提前问李乘歌，若是遇到不会的他会蒙哪个选项，然后这个选项就被排除了，并且经多次考试检验，排除率可达百分之百。
李乘歌对此也颇感无奈，曾尝试不选自己一眼就看中的选项，结果第二个还是错的，于是他就利用自己的特性做排除法，可是最后兜兜转转还是会选中错误的选项。
后来，他也不思考了，上一个选什么这个就跟着选，反正不会影响到他的排名。
“这两道题还有问题吗？”廖海晴问道。
“没有了。”
“好，那先往下看，16题就比较简单了，这BCD一看就是错的，送分了。”廖海晴将卷子翻转，“接下来得加快速度了，有问题举手，没问题就过。”
过着过着，就到了体育课。
老师让两人一组练习下手发球，夏天和陈三愿一组，练的那叫一个热火朝天，别人练习的时候他们在练习，别人休息的时候他们还在练习。
夏天的体育细胞自不必多说，更引人注目的是陈三愿，他本身力气就大，掌握了诀窍后基本一发一个准。
“陈三愿，你真的很有天赋啊，下次再举行排球比赛，你一定要参加，打什么位置都无所谓，重要是你来了，咱们队伍肯定如虎添翼。”夏天揽着陈三愿夸赞道。
“嘿嘿。”写字板在场外放着，陈三愿只能笑着摇了摇头。
“你最好别逗他，就陈三愿那小孩儿脑子，再哄他几句，他就该觉得自己能打世界赛了。”李乘歌甩着手扇风，懒懒说道。
“我没开玩笑，陈三愿他真的打得特别好，臂力惊人啊。”夏天伸手握拳，手臂上的青筋扭动了一下，“诶陈三愿，咋俩掰手腕啊。”
李乘歌嘴角微扬，坐直了身子：“你比不过他。”
“啊？我这……我天天举哑铃呢。”夏天不可置信地看向陈三愿，后者依旧笑着摇头。
“那试试呗，不过这也没什么支撑点啊。”李乘歌左右环顾。
“就这就行。”夏天拍了拍旁边的台子。
“垫张纸吧，水泥的表面不太平滑。”顾声说着，抽出两张纸，折成方形后放在两侧。
“太贴心了，顾声，你真是妈妈级别的。”夏天感动道。
顾声皱眉一笑：“少感慨了，一会儿输了我可不安慰你。”
“开玩笑？”夏天拍了拍自己的大臂，“看到没？这健硕的肱二头肌。”
李乘歌朝陈三愿扬了扬下巴：“去，倒也不用使出全力。”
夏天瞪大眼睛，不服气道：“老大，你这也太看不起我了吧？”
“没有看不起，但你力气再大也是人，他……”李乘歌顿了一下，“有使不完的牛劲。”
夏天半信半疑，却是不敢掉以轻心了，打算一上来就用出全力，结果陈三愿竟与他分庭抗礼，而且丝毫不吃力。
真……真难缠。
夏天憋红了脸，眼看胜利已经向他倾斜，陈三愿却慢慢将他压了回来。
“咚”！
夏天输了。
“哈……”夏天甩着手，眉头虽皱，眼里却满是敬佩，“我输了我输了，陈三愿，你力气是真大啊，而且这么稳，平常点软件的时候肯定不会跳转广告吧？”
“啊……”
陈三愿点头，轻轻抓起夏天的手腕，确认没有受伤后才放心。
他原本想故意输给夏天，可若是放水太明显被瞧出来，岂不是变成对此次比试的轻慢？
陈三愿迁思回虑，最后，还是决定赢下来。
“没事，就轻轻磕了一下。”夏天转身面向李乘歌，“老大，我甘拜下风啊，要不是听你的话用了全力，估计上来就被掰倒了。”
李乘歌看了眼夏天的手腕，似笑非笑道：“或许吧。”
“要不你俩比比？诶？老大，咱俩好像也没比过，我跟肖扬比过，肖扬老能坚持了，于海铭说我俩是在熬鹰。”
“我？”李乘歌伸出手，对准陈三愿的脸虚握两下，“你们比不过我。”
夏天知道李乘歌不是爱说大话之人，心里便有了底。
“顾声肯定比不过我。”
顾声无奈一笑：“我也不想跟你比。”
夏天将那两张纸揉吧揉吧揣进兜里：“你那双手是拿笔……哦不对，应该说是拿画笔的，自然不能和我这种人比啦。顾声，你要是去意大利了，咱们可就得好几年才能再见一面了。”
顾声微微一愣，目露温柔：“说的那么伤感做什么？我可不认为这是你的真心话。”
果然，夏天下一秒就笑了起来。
“哈哈，顾声，你出国前一定得给我们一人送一幅画，等你出名了，这画就升值了，到那时……”
“来！集合！”老师喊道。
顾声和陈三愿拿起球，四人朝场地中央走去。
“到那时怎么样？”顾声问道。
“本来想着是卖掉，可是啊……”夏天伸出手将三人搂住，尾音似是被晒化的糖，“估计到时候就舍不得了。”
顾声垂眸一笑。
出国是父母的安排，也是他儿时的心愿，不过他原本的计划中，不曾写下这么多朋友的名字。
“你手可真够长的，也不嫌热？”最左边的李乘歌走快了一步，“都是汗味，搂什么搂啊？”
“啊？很明显吗？”夏天低头闻了闻，又问道，“陈三愿，我身上有汗味吗？”
“你问他？老好人——”李乘歌揶揄道。
陈三愿笑着摆手，然后小跑两步跟了上去。
“跟过来干嘛？”李乘歌淡淡道。
陈三愿把排球举到李乘歌面前，指了下自己，又指了指他。
李乘歌秒懂，不假思索道：“不换，我跟顾声配合挺好的。”
“啊……”
李乘歌切切实实感觉到了一股浓浓的丧气感，可他才不管，刚准备加大步伐，夏天和顾声就跟了上来。
“我饿死啦，老大，一会儿去吃汉堡吗？”夏天擦去头上的汗。
略作思考，李乘歌答道：“行。”
“那我先跑去点吧，你虾堡，顾声菠萝牛肉堡，陈三愿巨无霸，对吧？”
“你记得真清楚。”顾声微微歪头，发丝在眼前轻晃，似柳枝拂过水面。
“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早就摸清楚啦。”
“才一年多而已吧？”李乘歌拆台。
几人的声音逐渐放小，在队伍最后一排规规矩矩地站好。
顾声偷偷瞄了一眼三人，又向左前方肖扬他们的位置看去，笑意温软，一如这阵恰逢其时的风。
明明才上高二，他却已经感到不舍。
那个潮湿而短暂的夏天，少年们拼命拔节生长，注定要遗落一地青涩的珠贝。他们仓惶地将那些与冰汽水、热可可有关的记忆藏入铁盒，却又总是忍不住偷看。
在某一天，藤蔓撕开裂缝，他们恍然惊觉，浸染在笔墨中的四季，在信纸的褶皱间悄然生根，那条名为青春的友谊长河，奔涌着澄净的誓言和湍急的梦想，他们早已涉水而过。
彼时，他们行囊丰盈，溯流而往。
犹记得，高压下沉晴朗 反气旋，低压上升阴雨 气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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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白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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