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乘歌回来时,八双眼睛齐齐看向他,这条路,仿佛变成了架满摄像机的红毯。
“乘歌,你没事吧?要不要喝点水?”安笑着问道。
“麻烦下次关心人的时候,别露出这样不怀好意的笑可以吗,安、小、姐?”李乘歌抬手挡住安的脸。
“我这是欣慰的笑啊,你看你一呛到,陈三愿多关心你?”
李乘歌眉头紧皱,硬生生把那口水咽下去。
“你非要我当众出丑是不是?”
“乘歌,你怎么能这么想我?”安委屈的样子我见犹怜。
李乘歌早已司空见惯,拉着椅子坐下。
“你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非要我大声宣讲,我是养尊处优的少爷是吧?”
“啊……”陈三愿摇头。
[祖宗没事了吗?还难不难受?]
“呛一下又死不了,赶紧吃你的吧。”
“啊……”陈三愿放心地回去旋饭了。
“三愿今天吃饭还挺慢的,估计也是走累了。”巴储笑道。
李乘歌看了一眼,十分自然地说道:“饭店的碗能和家里的比?他若是吃这点就饱了,胃最起码要割去四分之一。”
北宫翠低头一笑,他看向安,知道她又要使坏了。
“服务员!这里再来一碗紫米饭。”安回身招手道。
“好的小姐,请稍等,我马上送过来。”
“等一下等一下,能不能……换个大点的碗?”安两手比划着大小,“我点三份……嗯……乘歌啊,你说点几份好呢?”
李乘歌送到嘴边的勺子掉回碗中,他茫然地盯着安,一字一顿道:“你没病吧?”
“别让人家等太久好吗?店里生意很忙的,没空陪你发脾气呀,少——爷。”
李乘歌气极时,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微笑。
“随便你,最好给他撑死算了。”
“真要撑死你又不乐意。”安拿腔捏调地白了他一眼,又转向服务员,精确解读道,“他说三份正好,找一个大碗盛吧,不然容易凉。”
服务员的脸上闪过一丝诧异,又很快换上标准的笑容:“好的,请稍等片刻。”
“安,难怪你上大学的时候总是挂科,你的理解能力真得非常差劲。”李乘歌咬牙切齿道。
“乘歌,对一个女孩子进行如此罪孽深重的人身攻击,你的良心不会不安吗?”
李乘歌兀地发笑:“你可不是简简单单一个女孩子就能指代的,你这发情恶魔。”
“哼,你长着张嘴惯会取笑我,却不知如何表明自己的心意。”安将筷子轻轻一拍,“若是不在乎,又怎会注意到他吃不饱?”
零帧起手。
暗箭难防。
李乘歌快要气炸了。
适时,服务员端着米饭回来了。
“您好,您要的三碗米饭。”
“啊,好,放这边就好,谢谢。”安稍稍侧了下身子。
“不客气,您有需要再叫我。”
“嗯。”
陈三愿不知该不该吃了。
“乘歌,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你到底在不在乎呀?”安笑吟吟问道。
“闭嘴吧长舌妇,你但凡是个男的,我早把你骨头捶碎了。”
李乘歌有两不打,女人和小孩,小孩仅限于两岁以下。
“那北宫呢?”
李乘歌无语道:“他可没你那么闲。”
“哈哈哈,听上去是被夸了呢。”北宫翠歪头看向李乘歌。
“啊……两个人机。”
饭后闲逛,两三点钟的太阳炙烤大地,热浪般的人群你拥我挤,却丝毫不影响他们游玩的热情。
李乘歌不解,但大为震撼——眼前景致让人心旷神怡是不假,可这大热的天,以及土拨鼠般攒动的人头,实在令他的心情大打折扣。
可能是他老了,因为陈三愿的表现就跟一旁六七岁的小孩一样,仿佛见到琼楼玉宇。
好不容易走到一处阴凉地,李乘歌将帽子摘下,稍微理了下头发,额前发丝已被汗水打湿,可即便是黏在皮肤上,也给人一种颇为干净的感觉。
许是他长得帅吧。
陈三愿给李乘歌递了一张纸,又在包里鼓捣鼓捣,拿出一个小风扇。
李乘歌诧然。
“谁给你的?”
“啊……”
“三愿他自己买的。”巴储温声道。
“啊?你们……什么时候?”
“出发的那天早晨,我开车带他去买的。”巴储拉了一下陈三愿的胸包,“还有这个包嘛,一起买的。”
“哦。”李乘歌转头向前看去。
那时候他还没醒。
陈三愿也把帽子摘了,不过没有整理头发,所以炸得毛茸茸的。
他举着小风扇给李乘歌吹风,将两只胳膊都抬了起来,风从右袖口吹进,又从左袖口吹出,宽大的衣服像是煮熟的千页豆腐般鼓了起来,逗得他一阵发笑。
李乘歌瞥了一眼,收回视线。
再瞥。
再收回。
陈三愿的头发……立起来两撮毛。
像耳朵,想摸。
“有卖冰粉的,你们想吃吗?”北宫翠问道。
“乘歌吃吗?”安拍着李乘歌的后背道。
李乘歌向左迈了半步,抬手扇了扇:“随便。怎么逛了半天,你身上的香水味反而更重了?”
“哦?你说这个吗?”安晃了晃香水瓶,“女孩子出门怎么可以不带香水呢?”
“真受不了,我去前面等着。”
“没品。”安吐槽了一句。
走着走着,李乘歌突然开始回忆。
出门时,他先到门口等着,还没确定要不要戴帽子,就挂在了手上,可看到陈三愿戴着帽子出来时,他就把帽子放下了,谁知这家伙想都没想就把帽子给摘了。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他装作无意地拿起帽子,陈三愿果然戴上,他放下,陈三愿就摘下,好像受制于某种指令。
风扇声还算安静(陈三愿专门比对过,挑选了最合适的一款),风将几缕发丝吹进李乘歌的眼中,让他不得不抬手拨了一下。
陈三愿反应很快,连摁三下调到一档风力,仍举在李乘歌的肩头。
“啊……”陈三愿打了个哈欠,仰着头,闭着眼,眼角慢慢渗出一滴泪。
李乘歌的食指在裤线处轻轻挠动。
陈三愿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感受到李乘歌的视线,扭头朝他看去。
李乘歌的手猛地按住,低头后又迅速抬起,烫着舌头道:“风扇……你自己吹吧,没那么热了。”
“啊……”陈三愿把风扇收起来了。
“你不热?”
陈三愿摇摇头。
[虽然会出汗,但是不热,十月份比起三伏天,还是差了很多。]
“皮糙肉厚。”李乘歌谑了一句。
陈三愿笑笑,右手攥拳,左手在手背上摸了摸。
还好,没有硬邦邦的。
李乘歌回头看了一眼,北宫翠他们还在那里排队。
陈三愿的“狗耳朵”还立着。
想摸。
“啧!”
李乘歌摸了下兜,才想起来出来时把烟丢桌子上了。
倒霉。
他怎么会有这种想法?rua狗也要看对象啊,不过……
“不用。”李乘歌拒绝了陈三愿递来的水。
[祖宗有烦心事吗?]
李乘歌的手抬了起来。
狡猾,这家伙居然顶着狗耳朵讲话。
“没有。”李乘歌挠脸。
陈三愿点头,转过去了。
李乘歌的心怦怦直跳,他紧张得要命,好像要做什么偷鸡摸狗之事。
然而,以往之事,都是李乘歌想要,李乘歌得到。
现在,越想要,越顾虑。
与此同时,李乘歌感觉周围的视线增加了,好像路过一条狗都要多看他们两眼。
怎么了?
李乘歌摸了下头发,又检查了一下衣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
那……只能是旁边这条狗了。
李乘歌拇指指尖抵住手心,牙齿上下磨动着。
摸他,然后把头发压下去。
李乘歌再次抬起手,不过半秒就要收回,偏偏陈三愿转过身子看向他,进而将目光放在他的手上。
[怎么了?祖宗。]
狗耳朵,狗眼睛,狗爪子。
李乘歌抿唇不言,被注视的感觉更为强烈。
陈三愿的眼睛倏地睁大,眸中跃动着星子般的碎光。
祖宗,一掌拍在他的脑袋上。
但,他更倾向于,这是一种抚摸。
李乘歌扭过头没有看他,可还是让陈三愿高兴得发木。
他不知自己做了什么,竟能得到这样的奖励,难道是给祖宗吹风吗?
小风扇,供起来。
李乘歌感觉自己的胳膊麻了,动都动不了,他的脸好烫,今天太阳真是格外得毒。
都怪陈三愿。
要不是他头发乱糟糟的在这里丢人现眼,他怎会亲自动手帮他打理?
他脸皮薄,经不起人看。
可话又说回来,打理头发的事,不是说一句话就行?
李乘歌越想越用力,越用力越抓紧。
陈三愿不敢动,生怕自己一动祖宗就走了,便只能瞪着眼睛向上看。
李乘歌终于劝服自己,一本正经地转过脸,然后看到……好多抬头纹。
“啊……”
“别说话。”李乘歌顿感不对,把方才在脑子里反复练习的词飞快背了出来,“别多想啊,你摘了帽子头发全都炸起来了,丑得出奇,我实在看不下去才手动帮你打理。”
“嗯!”
李乘歌愣住,嗯什么嗯?
“我说你刚刚跟被大炮崩了一样,被好多人看笑话了。”
“嗯!”
嗯个屁啊嗯!
这家伙现在是不是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啊?
还真是——现在天塌了陈三愿都顾不得跑,只要祖宗摸他头他就开心,大炮算什么?玉米加农炮都没关系!
余光瞥见北宫翠他们走过来,李乘歌一阵快刀斩乱麻,在陈三愿的头上左拍一下右拍一下,迅速将手收回抱在胳膊下。
“下回记着,摘帽子之后弄弄头发。”李乘歌冷淡关怀着。
“啊……”
陈三愿点着头,又伸出手在自己脑袋上摸了两下,心里齁甜。
[祖宗,以后也请多摸摸我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