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风裹着细小的雨水砸在窗玻璃上，留下蜿蜒的水痕，高二（3）班的暖气却烘得人指尖发暖。林霄把下巴垫在物理练习册上，视线明明落在“受力分析”的题干上，余光却不受控地黏在斜前方的庄寒身上——对方正垂着眼改错题，笔杆抵着淡色的唇线，冷白的脖颈在暖光里泛着薄瓷似的光泽，连握笔时绷紧的指节，都看得他心跳慢了半拍。
“喂！魂都快飘到庄寒那儿啦！”林小满胳膊肘突然怼了怼他的腰，语调像蹦跳的玻璃弹珠，另一只手大大咧咧地勾着苏晴的肩膀，把人往自己怀里带了带，“前几天降温，你硬扒他围巾裹自己脖子那股横劲儿呢？现在怎么跟个被踩了尾巴的兔子似的，耳朵红得能滴出血！”
苏晴被她晃得轻轻笑出声，指尖拢了拢垂到肩前的软发，声音软得像化在暖气里的奶糖：“小满，别闹他了，你看他练习册都没翻页呢。”说着悄悄往林霄桌角推了块橘子软糖，指尖刚碰到桌面就飞快缩回去，耳尖也跟着泛了点浅粉——那是早上她和林小满一起在便利店买的，特意留了林霄喜欢的橘子味。
林霄被这一怼一劝闹得更慌，手忙脚乱间，练习册“哗啦”一声滑到了地上。前排的庄寒闻声回头，眉梢微蹙，眼尾没什么情绪，只淡淡吐出一个字：“吵。”
他弯腰去捡的动作顿住，指尖恰好撞上庄寒伸过来的手——对方的掌心带着笔杆的凉意，指腹擦过他手腕时，林霄像被烫到似的猛地缩回手，连后颈都漫上一层热意。庄寒没再多说，只把练习册轻放在他桌上，扉页里夹着的一片枯卷香樟叶掉了出来，浅褐色的纹路里还沾着点淡得快散的木质香。
“这叶……你还留着？”林霄捏起那片叶，指尖有点发颤，“深秋落的叶了，怎么现在还夹在这儿？”
“上次沈砚借练习册整理错题，还回来时就夹着了。”庄寒转回身，笔在草稿纸上敲了两下，墨色字迹落在“摩擦力分力”的题干旁，声音没什么起伏，“她问这叶是不是你塞进来的。”
林霄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深秋那阵，香樟叶铺了满操场的金黄，他趁庄寒去办公室抱作业，偷偷往他书包夹层塞了半兜新鲜叶子，最后怕被发现，只留了一片最完整的夹在练习册扉页。后来降温降得急，香樟枝桠都秃了大半，他早把这回事抛到了脑后，怎么也没想到，庄寒会把这片叶留到现在。
“谁、谁塞的啊，可能是风刮进去的吧。”他把枯叶胡乱塞回练习册，指尖却蹭到扉页里藏着的东西——是张浅褐色的书签，边缘印着细密的香樟纹路，正是上周他在文创店磨了半小时才抢到的“限定款”。明明当时是“不小心”落在庄寒桌角的，怎么会被这么妥帖地夹在练习册里？
“林霄，借你错题本。”庄寒的声音突然从前方飘过来，带着点纸张摩擦的轻响，“季主任说你那本里有上次周测压轴题的步骤，我补一下思路。”
林霄猛地抬头，撞进庄寒转过来的视线里——对方的眼睫很长，垂下来时能遮住半片瞳仁，此刻抬眼望过来，冷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却让他想起前几天降温的傍晚，自己裹着对方的围巾站在走廊里，风把庄寒的校服衣角吹得贴在腰侧，他伸手去扯围巾的边角，指尖不小心碰着对方冻得微凉的下颌，对方没躲，只是皱着眉说了句“麻烦”，却没把围巾拿回去。
“哦、哦好。”他手忙脚乱地翻书包，把错题本递过去时，指尖又擦过庄寒的指节，那点凉意顺着血管窜到心口，让他忽然有点发懵：明明和庄寒凑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不过是课后补习的那几节晚自习、抢围巾的半分钟、捡练习册的这一瞬，怎么会在看见他夹的叶子、他收的书签、他伸过来的手时，心跳乱得像被风吹散的香樟叶？
“你脸怎么这么红？”林小满又凑过来，指尖戳了戳他的脸颊，带着橘子软糖的甜香，“该不会是对庄寒——”
“才没有！”林霄猛地拍开她的手，声音大得惊动了前排的庄寒，对方回头看了他一眼，眉梢皱得更紧，却把桌角刚温好的热水杯往他这边推了推——杯壁印着“高二（3）班”的字样，是上次运动会时发的，庄寒自己从不喝热水，此刻杯壁的暖意隔着校服袖子传过来，烫得他心口都软了。
他盯着那只水杯，指尖在桌角蹭了蹭，忽然开始犯糊涂：是因为庄寒帮他捡了练习册？还是因为对方留了他塞的叶子？又或者是这杯没说出口的热水？怎么会只是这些小事，就让他在看见庄寒的眼睛、听见他的声音时，连呼吸都变得不顺畅？
这时陈默抱着一摞作业本从后门进来，没注意窗台上的香樟枝，一撞之下，碎雪裹着枯叶落了满地。林霄蹲下去捡叶时，庄寒也弯了腰，两人的指尖同时碰到一片半枯的叶——那片叶还沾着雪水，凉得像庄寒的指尖，却让林霄的心跳突然快得像要蹦出来。
他抬头，撞进对方垂下来的视线里，那双眼睫很长的眸子里，好像藏了点晚冬里的暖意，又好像只是他的错觉。林霄飞快地收回手，把叶攥在掌心，心里乱糟糟的：这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和庄寒待了没多久，怎么会有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算喜欢吗？好像是，又好像不是……
他攥着那片叶站起身，看见庄寒已经把捡好的叶放进了窗台上的玻璃罐里——罐子里还放着之前他塞的那片枯叶，两片叶叠在一起，像藏了个没说出口的秘密。林霄望着那只罐子，忽然不敢再想：或许只是冬天太冷清，才会把这点偶然的暖意，错当成别的什么吧？可为什么心口那阵乱跳，却怎么也压不下去呢？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