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休时，教室里喧闹如常。有人趴在桌上补觉，有人聚在一起讨论昨晚的球赛，还有人在走廊上追逐打闹。沈梨却独自坐在靠窗的位置，面前摊开一本崭新的笔记本，空白的纸页在阳光下泛着微凉的光。
她握着笔，笔尖悬在纸面上，微微颤抖。
犹豫了几秒，她终于落笔，在纸页中央，一笔一划，写下了两个字：
江屿。
字迹清秀，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用力。写完，她盯着那两个字看了很久，仿佛那不是名字，而是某种会呼吸的秘密。阳光透过玻璃窗，在“江屿”二字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跳动的心跳。
她忽然觉得不妥，又迅速在那两个字上狠狠划了一道横线。墨色的痕迹突兀地横亘在纸上，像一道无法跨越的鸿沟。
可划掉之后，心里反而更空了。
于是，她又在旁边，写了一遍：江屿。
这一次，字迹更轻，更犹豫。写完，她又划掉。
再写，再划。
一页纸很快被她写满又划空。那些被划掉的名字，像一道道被强行抹去的印记，却反而在纸上留下了更深的痕迹——墨色的沟壑，纸张的褶皱，还有她指尖无意识留下的汗渍。
她越写越快，越划越狠，仿佛在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搏斗。腕上的深色腕带被她无意识地扯得有些松动，边缘微微卷起。
“你在干嘛？”夏小满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好奇地探头看她的本子。
沈梨吓得手一抖，钢笔尖在纸上洇开一个深色的墨点。她赶紧合上本子，动作快得带起一阵风。
“没……没什么，”她声音发虚，眼神慌乱地看向窗外，“就是……练字。”
“练字？”夏小满狐疑地眯起眼，“练‘江屿’这两个字？”
沈梨的脸瞬间烧了起来，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甚至不敢看夏小满的眼睛，只觉得耳根发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夏小满却没再追问，只是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瓜，喜欢就喜欢，有什么好藏的？你这样，自己累，别人也替你着急。”
沈梨低着头，手指紧紧攥着笔记本的边缘，指节泛白。她知道夏小满是为她好，可她就是做不到。她害怕被看穿，害怕被议论，更害怕……被拒绝。
午休结束的铃声响起，夏小满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吧，该上物理课了。”
沈梨点点头，慢吞吞地收拾好东西。她把那本写满又划空的笔记本塞进书包最里层，仿佛藏起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走出教室时，她下意识地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里空无一人，只有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地面投下长长的影子。
她忽然想起开学典礼那天，江屿站在主席台上发言，阳光落在他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而她坐在台下，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影子。
原来，有些喜欢，从一开始，就注定只能写在纸上，再划掉。
她轻轻叹了口气，腕上的深色腕带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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