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一个微凉的午后,江屿走进图书馆。
他刚打完一场球,额角还带着薄汗,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白T恤被汗水浸得有些透。他径直走向文学区——这是他的习惯,每次打完球,总要找一本诗集,在安静的角落坐一会儿,让躁动的心慢慢沉淀下来。
他的目光扫过一排排书脊,最终停在一本熟悉的《飞鸟集》上。那是他高中时读过的书,后来不知被谁借走,一直没还。他记得书里夹着一片干枯的银杏叶,是他高三那年秋天夹进去的。
他抽出那本书,书页已经有些泛黄,书脊也微微松动。他翻开扉页,那片银杏叶还在,只是颜色更深了,像一枚旧时光的标本。
他随意地翻着,目光落在“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那一页。忽然,一张素白的信纸从书页间滑落,轻轻飘在地上。
江屿愣了一下,弯腰捡起。
信纸没有署名,也没有称呼,只有几行清秀的字迹:
【“我曾以为,伤痕是耻辱的印记,是需要被永远藏匿的秘密。直到那天,你说‘不是你的错’。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原来我的存在,本身就值得被温柔以待。
我不敢奢望太多,只愿你知道,有一个人,在默默注视着你,像注视着清晨的露珠,像注视着夜晚的星辰。
你不必回应,也不必知晓我的名字。只要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有人因你而相信光。”】
江屿的心猛地一跳。
他认得这字迹。
开学典礼那天,他在主席台上发言,台下有个女生一直在低头写东西,阳光落在她低垂的睫毛上,像蝶翼。后来他在图书馆帮她捡书时,无意间瞥见过她笔记本上的字迹——清秀、安静,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力量。
是沈梨。
可他很快又否定了自己。这样细腻、温柔的文字,真的会是那个总是低着头、沉默寡言的沈梨写的吗?她看起来那么……那么疏离,仿佛把自己裹在一层看不见的壳里。
而且,“伤痕”?“不是你的错”?
他想起图书馆那天,她腕带滑落时露出的那道疤。当时他确实说了那句话,但只是出于本能的心疼,并没有多想。他以为她只是不小心烫伤,没想到……背后还有故事。
可这封信,会不会是别人的恶作剧?或者是某个暗恋他的女生,故意夹在这里,想引起他的注意?
江屿皱了皱眉。他向来不喜欢这种暧昧不清的试探。他更喜欢直来直去,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他把信纸折好,放回《飞鸟集》原来的位置,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然后,他合上书本,将它塞回书架,转身离开了文学区。
他没有看到,就在他转身的瞬间,沈梨正站在不远处的书架后,手里抱着一摞书,脸色苍白如纸。
她本来是来还书的,却远远看到江屿抽出那本《飞鸟集》。她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既期待又害怕。她想躲,可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
她看到他捡起信纸,看到他眉头紧锁,看到他毫不犹豫地把信塞回去,看到他转身离开……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把小锤子,敲在她的心上。
原来,真的是她自作多情了。
她以为那封信能传递一点心意,却没想到,在他眼里,不过是一张废纸,一个无聊的玩笑。
沈梨低下头,抱着书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腕上的深色腕带被她无意识地扯得有些松动,边缘微微卷起。
她慢慢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出了图书馆。
外面的阳光很刺眼,可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她忽然觉得,自己像个傻子,在无人的舞台上,演了一场独角戏。
那本夹着情书的《飞鸟集》,依旧静静地躺在书架上。而她的心事,也随着那封信,被永远地封存了起来。
她不知道的是,江屿走出图书馆后,并没有直接回教室。他站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掏出手机,点开那个叫“青藤树洞”的账号,犹豫了很久,最终,只发了一条新动态:
“有些光,太亮,不敢碰。”
他以为没人会懂。
可沈梨,却在回家的公交车上,看到了这条动态。
她望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眼泪无声地滑落。
原来,他不是没看见,只是……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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