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严时清忽而忆起方才在严府门口的那一幕。
她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话锋一转,眉眼间满是戏谑之色,忍俊不禁地调侃道:
“虞大人倒是个会气人的,临走前还特意留下两个侍卫盯着行惩,瞧把我那心高气傲、眼高于顶的二妹妹气得脸都绿了,那模样,倒像极了一只被踩了尾巴、炸毛跳脚的猫儿。”
虞墨被这般打趣,那张原本清秀的面容上,刹那间便洇开一抹淡淡红晕,仿若画师笔下不经意间晕染开来的胭脂色,美得动人心弦。
一旁的严时清瞧见,饶有兴致地欣赏起来,眼中满是玩味的笑意。
“娘娘说笑了。奴才不过是瞧她在娘娘面前那般张扬轻狂,这才略施惩戒,娘娘太过心软了。那严二小姐平日里怕是没少给您添堵使绊子,今日若不惩治,日后还不知要如何蹬鼻子上脸,愈发妄为。”
严时清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日暖阳般和煦,眼神中却闪过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似夹杂着些许无奈。
“今日你也瞧见了,父亲待我,虽说不上疼爱有加,但也着实算不上苛刻无情。继母与二妹妹虽心怀鬼胎、不怀好意,但终究是心思浅薄、城府不深,所作所为不过是一些无伤大雅、小打小闹的伎俩。”
“看在父亲与母亲曾真心相爱、情深意笃的份上,也念着那点子血脉相连的亲情,我终究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也不想与他们过多计较,徒增烦恼。”
虞墨眉头微蹙,眼中满是担忧,轻声劝道:“娘娘心地善良、宽宏大量,可这世间并非所有人都如娘娘这般心怀善意。”
“奴才只怕,娘娘的宽容大度,会换来他们的得寸进尺、变本加厉。那严夫人和严二小姐,看似行事莽撞,可背后说不准有人在暗中指使,娘娘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啊。”
他的眸光,灼灼如星辰,透着一丝毫不掩饰的忧虑与关切。
严时清忽而轻启朱唇,轻笑一声,宛如山涧清泉,清脆悦耳,又透着几分意味深长、耐人寻味的深意。
“虞大人,我可不是任人欺凌的软柿子。曾有人这般评价过,我是一个工于心计、善于谋略的女子,行事向来不拘手段,只求达成心中所愿,求得个圆满结果。你……可莫要被这看似柔弱良善的模样给蒙骗了!”
虞墨听闻,先是微微一怔,随即眸中闪过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巧了,娘娘,奴才也并非良善之辈。在这深宫之中摸爬滚打多年,若无几分手段与心机,怎能活到今日?”
“然……奴才愿与娘娘一路同行,无论前方是荆棘满途,还是刀山火海,奴才定当拼尽全力,护娘娘安然无恙,助娘娘得偿所愿。”
其实,他心底还有一句话,未曾说出口——我的娘娘,您心中究竟所求为何?
可终究没敢问出口,他怕自己那颗炽热纯粹、一往无前的真心,会惊扰到眼前之人。
好在他并未徘徊犹豫太久,便毅然决然地遵循本心,来到了她身边。
他暗自宽慰自己,不怕,如今一切刚刚好。来日方长,总有一天,他会成为她身边最信任的人。
这时,马车忽而急停,车身猛地一晃,猝不及防之下,严时清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
忽觉肩膀一紧,一只宽厚有力的手已稳稳托住她的肩头,低沉的声音拂过耳畔:“娘娘当心。”
待她坐稳,那双手连忙松开,严时清抬眸去瞧,却见虞墨已转身掀开车帘,冷声喝问:“何事惊驾?”
那声音,宛如寒冬腊月里的北风,凛冽刺骨,惊得驾车的侍从扑通一声跪地,声音颤抖:“回大人,方才有个孩童突然冲出,小的实在避让不及……”
严时清瞧着虞墨那绷紧的下颌线,忽觉有趣。
这人长得一张清秀俊俏的脸,却生个这般严苛正经、不苟言笑的性子。
她轻笑着将素手搭上他的手腕,轻轻拍了拍,带着一丝狡黠与调侃。
“虞大人这般疾言厉色,倒把这侍从吓得快要魂飞魄散了。”
这一搭一拍,倒让虞墨彻底噤了声,他微微垂眸,目光不经意间落在她腕间的羊脂玉镯上。
那玉镯晶莹剔透,宛如凝脂,此刻却滑落半寸,露出雪肤上淡青的血管,恰似一幅绝美的画卷。
仿若刚回过神来,他慌忙抽回衣袖,衣衫下的手不由握紧,微微抿唇,故作镇定。
车帘在风中猎猎作响,可那手腕处似有丝丝暖意入骨,暖意随着血液脉络,不经意间缓缓流进心头。
“无事,你且去看看,究竟是何人拦车?”严时清似未察觉,神色坦然,温声吩咐道。
侍从忙领命道:“是,娘娘,小的这就去。”说完,便如蒙大赦般溜走了。
“瞧瞧咱虞大人,把人吓得,当真是威风凛凛呢。”严时清转而看向虞墨,眉眼间尽是戏谑调侃之意。
虞墨闻言,面上略微泛红,倒什么话都没说出口,只默默坐在一旁,甚是乖巧。
不多时,侍从便将那拦路稚子引至马车前。
虞墨轻挑锦帘,刹那间,寒风卷着细雪扑入车内,严时清抬眸望去,目光落在那孩子身上。
瞧着约莫七八岁的模样,瘦得皮包骨头,浑身脏兮兮的,破旧的衣衫上满是污渍与补丁,头发凌乱地散落在肩头。
那张小脸上也满是污垢,唯有一双杏眼,清亮如星,此刻正怯生生地望着他们,眸中满是不安与惶恐。
他的双手紧紧地揪着破旧的衣角,指节因用力泛出青白之色,不知是寒冷还是畏惧,小小的身体如同秋风中的落叶般不停地颤抖着。
严时清心中一软,遂温声问道:“莫怕。这般拦车,可是遇着难处了?”声音轻柔得如同羽毛,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那孩子犹豫了一下,小小的脑袋微微低垂,片刻后,才略鼓起勇气,声音微弱如蚊蝇,还带着一丝颤抖。
“我……我饿了好几天了,想向贵人讨点吃的……”尾音消散在喉间,化作一声呜咽。
侧首望向身旁的虞墨,严时清略略挑起那如黛的眉梢,一双美目中闪过一丝询问。
“这孩子如此可怜,既然上天安排相遇,便是有缘,总不好见死不救。虞墨,可愿随我一同,做一次这孩子的「救世主」?”
听着自己的名字,从她唇齿间缓缓吐出,虞墨微微一愣,只觉心头似泛起层层涟漪。
待回过神来,他忙不迭地点了点头,道:“娘娘慈悲,虞墨皆听娘娘吩咐。只是这孩子……”
他目光迅速扫过孩童溃烂的脚踝,眉头微微皱起:“怕是要先寻医馆,这伤势若不及时处理,恐生变故。”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复,严时清轻声一笑,那笑声宛如山间清泉流淌,又如银铃般清脆悦耳。
她轻轻抬手示意,侍从赶忙小心翼翼地将孩子抱上马车。随后,又亲自将暖炉塞进那孩子怀中。
待孩子抱稳暖炉,方才缓缓吩咐道:“走吧,先去瑞锦坊,给这孩子换身暖和的衣裳,再去济世堂,请个大夫好好瞧瞧。”
马车轻轻碾过青石街道,发出轻微而规律的声响,车内檀香与孩童身上散发的异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一种独特又略显怪异的气息。
孩童捧着暖炉的手渐渐回暖,那暖意如同涓涓细流,慢慢渗透进他冰冷的身体。
忽然,他怯生生地开口:“多谢小姐,多谢公子。”声音虽小,却充满了感激。
严时清执起他枯枝般的手指,那手指粗糙干裂,她却丝毫不嫌弃,用锦帕轻轻地擦拭着那手中污秽。
她眼神中满是怜惜与疼爱,轻声问道:“几岁了?可有名字?”
“我……我七岁了,没有名字,大家都叫我小乞儿。”
孩子低着头,声音带着一丝自卑,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不敢直视严时清的目光。
严时清轻轻抚摸着孩子的头,柔声道:“从今往后,你便有了名字。你眼睛明亮如星,便叫星儿,可好?”
那孩子抬起头,眸中闪着惊喜的光芒:“多谢小姐赐名。星儿……我有名字了,我叫星儿!”
他低声重复着,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纯真美好的笑容。
看着眼前这似曾相识的一幕,虞墨眸色微闪,似有波光流转。
这时,马车缓缓停下,车外传来侍从恭敬的禀报声:“大人,瑞锦坊到了。”
虞墨闻言,伸手掀开车帘,欲示意下属前去清场。严时清瞧出他的意图,忙出言阻止。
“虞大人可知,这瑞锦坊乃上京都出了名的旺铺,每日客似云来,说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此时前去清场,岂非劳民伤财,平白坏了这店里的生意,也扰了客人们的兴致?”
虞墨剑眉微蹙,脸上浮现出一抹担忧之色,轻声道:“娘娘的安危比什么都重要,奴才实在不敢有丝毫懈怠。待会儿奴才命人多给些银两,权当补偿店家损失。”
严时清闻言,眸中笑意更浓,似有一汪春水荡漾开来。忽而倾身逼近,那鬓边步摇随着动作轻颤,葱白指尖轻轻点在虞墨肩头,眼尾微微上挑,扬起一抹狡黠的笑意。
她压低嗓音,似呢喃般轻语:“虞大人,这瑞锦坊可是我的产业。这般大张旗鼓地赶客,莫不是要断了我的财路,让我这幕后东家去喝西北风不成?”
虞墨只觉一股若有似无的雪松气息扑面而来,不由微微一怔。
【小剧场】
墨:娘娘,阿墨与星儿,在您心中孰轻孰重?
清:你都多大了?还跟个孩子争宠?
墨:谁当初还不是个孩子了!待他长大了,缠着娘娘怎么办?(一脸委屈巴巴)
清:……你以为人人都似你这般黏人?
星:娘娘,其实……我也黏人!(害羞脸)
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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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短篇完结文《深渊无边》《掌上珊瑚怜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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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第 43 章 救星儿 瑞锦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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