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闻璟的呜咽渐渐化作断续的抽噎，江聿风的校服前襟早已洇出深色水痕，混合着少年发间柠檬香波与墓园潮湿的泥土气息。
月光穿过云层在两人交叠的影子上流淌，江聿风数着怀中人体温的起伏，输液港的疤痕随着呼吸隐隐作痛，却比不过少年颤抖的睫毛扫过他手腕时的触动。
"以前总觉得这里像避风港。"宋闻璟的声音贴着他的胸腔闷闷响起，墓碑冰凉的触感透过单薄的布料传来，"摸着这些字，就好像妈妈还能摸摸我的头。"
他蜷缩的手指无意识揪着江聿风衬衫下摆，扯出细密的褶皱，"可这次......"话音戛然而止，新的泪水又砸在江聿风锁骨处。
江聿风的拇指轻轻擦过少年泛红的眼尾，指腹沾着温热的泪痕。
记忆突然闪回上周雨夜，宋闻璟冒雨给他送作业，浑身湿透却举着完好无损的习题册傻笑。
这样的少年，此刻却因莫须有的罪名蜷缩在墓碑旁，他胸腔里翻涌着愤怒与心疼，喉间泛起熟悉的铁锈味。
"我陪你去。"江聿风的声音低沉而坚定，掌心贴着宋闻璟后颈凸起的骨节，"要让所有人知道，你宋闻璟的努力不该被践踏。"
他想起宋闻璟熬夜刷题时倔强的侧脸，想起那些被旺仔牛奶罐堆满的课桌，每一幕都清晰如昨。
宋闻璟的肚子适时发出咕噜声，打破了凝重的气氛。
江聿风低头看见少年耳尖泛红，明明眼眶还挂着泪珠，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这抹熟悉的笑意让他紧绷的神经骤然放松，伸手捏了捏宋闻璟软乎乎的脸颊："走，带你去吃红烧肉。"
墓园的石子路在脚下沙沙作响，江聿风刻意放慢脚步，任由宋闻璟的手指轻轻勾着他的小指。
远处城市的灯火在夜幕中闪烁，像缀在黑丝绒上的碎钻。
宋闻璟突然停下，转头看向江聿风，月光照亮他还带着泪痕的脸："谢谢你来。"
江聿风喉结滚动，抬手揉乱少年的头发："笨蛋，以后别一个人扛着。"
他的目光扫过墓碑上宋母温柔的笑容，突然明白自己为何这般执着——或许从某个时刻开始，这个总是带着阳光的少年，早已成为他生命里最珍贵的存在。
办公室的日光灯管发出细微的电流声，吴主任转椅的皮革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他指尖敲击键盘的节奏越来越快，屏幕蓝光映在宋闻璟紧绷的侧脸上，少年攥着书包带的手心里全是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江聿风站在他身旁，校服外套的衣角不经意间扫过他的手背，带来一丝温热的安定。
"找到了！"吴主任突然猛拍桌子，震得笔筒里的红笔都跳了起来。
监控画面里，周涛肥硕的身躯在后排晃动，他先是将纸条揉成团攥在掌心，眼睛警惕地扫视四周，随后故意踢翻铅笔盒制造声响。
趁着监考老师转身的瞬间，纸团精准地滚到宋闻璟桌前。
宋闻璟感觉血液冲上头顶，耳畔嗡嗡作响。
画面里的自己正皱着眉盯着突然出现的纸条，完全没注意到周涛得逞的冷笑。
江聿风的手指突然轻轻勾住他的小指，这个细微的动作像根定海神针，让他快要失控的情绪稍稍平复。
"这......"吴主任的喉结上下滚动，脸上的横肉不自然地抽搐着，"也许是你们提前串通好的！"
话音未落，江聿风已经调出手机相册，屏幕上赫然是周涛在校门口威胁宋闻璟的照片——少年被逼到墙角，对方戴着金链子的手正指着他的胸口。
"吴主任，周涛之前因为欺负同学被记过，这次是蓄意报复。"
江聿风的声音冷得像冰，镜片后的目光却灼灼燃烧，"如果需要，我可以提供更多证人。"
他想起昨夜宋闻璟蜷缩在墓碑前的模样，想起少年哭到沙哑还坚持说"我没作弊"，胸腔里的怒火几乎要冲破理智。
吴主任的脸色由红转青，手指在办公桌上敲出凌乱的节奏。
窗外突然传来下课铃，走廊里学生们的嬉闹声飘进来，与办公室里凝滞的空气形成鲜明对比。
宋闻璟感觉江聿风的小指又轻轻勾了勾，像是在无声地说"别怕"。
"这次......算是误会。"吴主任终于挤出一句话，抓起茶杯猛灌一口，茶水溅在他沾着烟灰的衬衫上，"处分的事......我会处理。"
他避开两人的目光，对着电脑屏幕用力咳嗽两声，"以后注意言行，别给学校添麻烦！"
走出办公室的瞬间，秋日的阳光扑面而来。
宋闻璟深吸一口气，转头看向身旁的江聿风。少年额前的碎发被风吹起，嘴角扬起的弧度却比阳光更耀眼。
他突然想起墓园里的那个拥抱，想起江聿风说"我信你"时温柔又坚定的眼神，眼眶突然有些发烫。
"请我喝旺仔牛奶？"江聿风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某奶茶店的优惠券，"庆祝我们的宋同学沉冤得雪。"
他的声音轻快，却在宋闻璟点头的刹那，悄悄揉了揉自己隐隐作痛的胃部——刚才强撑着的气势，差点被旧疾的突然发作打破。
但此刻看着少年重新绽放的笑容，那些疼痛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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