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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裹挟着细雪拍打着玻璃，宋闻璟缩着脖子推开烟花店的门，风铃叮咚声惊起柜台后打盹的老板。
店内墙上挂满五彩斑斓的烟花宣传画，火药味混着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让他想起江聿风发烧时身上若有若无的消毒水气息。
"老板，后天能用的烟花还有吗？"他搓着冻得发红的手，羽绒服口袋里的钱包被攥得发皱。
手机屏幕还亮着与江聿风的聊天记录，半小时前对方发来消息说在便利店买关东煮，配图里暖黄的灯光映着少年苍白的侧脸。
老板转着计算器嗤笑："现在订？也就我这有现货。"
他敲了敲价目表，"一箱'银河璀璨'，三百不议价。"
宋闻璟盯着数字倒抽冷气——这几乎是他攒了两个月的零花钱，手指无意识摩挲着校服袖口磨出的毛边，那里还沾着织毛衣时留下的毛线碎屑。
"便宜点吧！"他扒着柜台往前凑，睫毛上的雪水掉进领口，"我是学生，真没那么多钱......"
话音未落，瞥见角落堆着半箱零散烟花，包装纸边角磨损，像是被挑剩下的残次品。
老板顺着他的目光挑眉："那箱'流星花园'，二百。但有几筒受潮了，能不能放全看运气。"
宋闻璟咬着下唇犹豫。记忆突然闪回约会那天，江聿风仰头看烟花时眼底的星光，苍白的脸上泛起难得的红晕。
他想起少年说"小时候隔着病房窗户看烟花"的落寞神情，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就它了！"
扫码付款时，余额显示只剩十七块三毛，他却莫名地笑了。
走出店门时雪下得更大了。宋闻璟抱紧写着取货单的牛皮纸袋，突然想起织毛衣的夜晚。
针脚歪歪扭扭的袖口，是被扎破三次手指才勉强织好的；衣摆处藏着的小猫图案，拆了又织足足五遍。
此刻他跺着脚哈气，却觉得胸腔里有团火在烧，比任何时候都温暖。
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对着雪地跳起笨拙的舞步。
明天要偷偷把烟花藏进储物间，后天考完试就能......突然，手机震动起来，江聿风的消息弹出来："给你带了热可可，校门口等我。"
宋闻璟看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指尖在键盘上悬了许久，终于打下："好，最爱你了！"
雪落在取货单上渐渐融化，宋闻璟小心翼翼地将它塞进最里层口袋。
寒风呼啸而过，却吹不散他眼底的期待——这一次，他要让江聿风的十八岁生日，绽放在专属于他们的璀璨烟火里。
教室后墙的电子钟跳动着红色数字，距离收卷还有十五分钟。
宋闻璟咬着笔帽，盯着数学试卷最后一道大题，草稿纸上密密麻麻的公式像纠缠不清的蛛网。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冷冽的阳光穿过结冰的玻璃，在江聿风的侧脸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江聿风！"他压低声音，橡皮屑簌簌落在答题卡上，"最后一题答案是多少？"
江聿风握笔的手顿了顿，输液港的位置在毛衣下隐隐发烫。
他转头时镜片闪过冷光，却在触及宋闻璟紧张的眼神时融化成温柔："2。"
"才2？！"宋闻璟差点拍桌而起，被监考老师瞪了一眼才慌忙捂住嘴。
他看着自己草稿纸上算出的10，眼眶瞬间泛红，"完了完了，这次又要拖班级后腿......"
"别急。"
江聿风抽出他的草稿纸，钢笔尖在关键步骤处轻点，"这里求导符号写反了。"
消毒水味的气息混着纸墨香拂过耳畔，宋闻璟突然想起昨夜复习到凌晨，江聿风裹着毛毯给他讲题的模样，睫毛在台灯下投出扇形的阴影。
收卷铃声响起时，宋闻璟还在对着答题卡发呆。
江聿风利落地整理好文具，顺手将他皱巴巴的试卷塞进书包："去吃烤红薯？校门口那家新开的。"
"没胃口......"宋闻璟耷拉着脑袋，却在触及少年掌心的温度时，鬼使神差地跟了上去。
寒风卷起他们的影子，在积雪上拖出长长的轨迹，像两条不愿分离的河流。
家长会当天的礼堂坐满了家长，宋成的黑色西装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他翻着宋闻璟的成绩单，手指在物理分数上停留许久："小璟说这次进步很大？"
班主任扶了扶眼镜："确实，尤其是数学，从不及格到78分，江聿风同学帮他补习了不少。"
宋成的目光扫过礼堂角落的江聿风，少年正在给其他同学讲题，苍白的侧脸被夕阳镀上金边。
散会后，宋闻璟在校门口来回踱步，羽绒服口袋里的烟花取货单被攥得发皱。
远处江聿风的身影出现时，他立刻小跑过去："杨老师找你说什么？"
"下个月的国赛培训。"
江聿风摘下围巾裹住两人，输液港的刺痛被宋闻璟的体温驱散，"你先去茶馆，杨老师还找我有其他事情，我很快就来。"
宋闻璟望着他远去的背影，突然喊出声："记得早点！"
寒风将他的声音带向天空，他摸了摸怀里藏着的毛衣，想象着烟花绽放时江聿风的笑容，脚步轻快得几乎要飞起来。
宋闻璟已经像脱缰的野马冲出门。羽绒服拉链半敞着，围巾歪歪扭扭挂在脖子上，口袋里的烟花取货单随着步伐窸窣作响。
高二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他满脑子都是江聿风看到烟花时的笑容，还有藏在衣柜深处的那件歪扭毛衣。
转过楼梯拐角时，刺骨的寒意突然扑面而来。
周涛倚着栏杆，校服领口歪斜，嘴里叼着的香烟在楼道里腾起白雾。
他眯起眼睛打量宋闻璟的脸颊和雀跃的步伐，烟头突然被狠狠碾灭在墙面上。
"借过。"
宋闻璟皱眉侧身，试图绕过这个麻烦精。可周涛突然伸直长腿，在他脚下划出一道阴影。
两人的肩膀重重相撞，宋闻璟踉跄着扶住扶手，新换的眼镜差点摔在地上。
"眼睛瞎了？"周涛扯住他的书包带，金属扣硌得宋闻璟肩膀生疼，"见到学长不打招呼？"
他身上混合着烟味和廉价发胶的气息，让宋闻璟想起被他恶意涂鸦的课桌，还有那些贴满校园公告栏的匿名举报信。
"放开！"宋闻璟猛地挣扎，书包带应声断裂。散落的文具在台阶上骨碌碌滚远，其中一张写着"江聿风收"的生日贺卡格外刺眼。
周涛的目光瞬间被吸引，嘴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
"这么着急，是去见你的小情人？"
他突然凑近，温热的吐息喷在宋闻璟耳后，"江聿风那个病秧子，床上功夫是不是也......"
这句话像点燃炸药的火星。宋闻璟眼前炸开一片血色，拳头比理智更快地挥了出去。
周涛的鼻梁传来清脆的骨裂声，鲜血溅在雪白的墙面上，绽开狰狞的红梅。
"你再说一遍！"宋闻璟掐住对方的脖子，将人狠狠抵在栏杆上。
周涛却不躲不闪，露出带血的牙齿大笑，笑声在空旷的楼梯间回荡："同性恋！恶心的同性恋！全校都该知道你们......"
围观的人群发出惊呼。宋闻璟感觉有无数目光像尖锐的针，扎在他后背。
周涛趁机反身将他压在地上，拳头雨点般落下，可他什么都感觉不到，耳边只有嗡嗡作响的轰鸣声。
直到一声厉喝穿透混沌——教导主任吴老师的皮鞋重重踩住周涛扬起的手臂。
"都给我住手！"吴老师的怒吼震得楼梯间的声控灯疯狂闪烁。
宋闻璟抹了把嘴角的血，看见周涛被拽起时，口袋里滑落的手机屏幕正亮着他和江聿风的聊天记录截图，亲昵的话语在冷白的光线下格外刺眼。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抽气声。宋闻璟感觉天旋地转，输液港的位置突然传来尖锐的疼痛。
他想起江聿风说过"等考完试去茶馆"，想起藏在烟花店的璀璨星河，可此刻所有的期待都化作冰锥，狠狠刺进心脏。
而在教学楼的另一头，江聿风正握着国赛通知单，对着杨老师露出苍白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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