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人或者人都像一个巨大的系统,出了问题只进行局部的处理是不妥当的。童姚打算再看一眼今天复查的那个,如果没记错的话,这个病人有非常严重的创伤后遗症。
打开存放纸质档案的柜子,档案一份没少,童姚却皱眉,“谁动了资料?”
能出入档案室的都知道童姚对自己病人的“占有欲”,没人会碰他的眉头。来拿资料的医生摇头,童姚习惯自己整理经手过的病人资料,他确定有人动了。
拿出册封贴红标的一本,果然少了一页。童姚摩挲缺少的那页,预感不妙。将文件收齐,改了密码,他大步往外走,近乎急促。
星舱里,打开加湿器锁定随江,又拿了毯子放在两人手边的陈二叔坐下。才被雨水浅洗的天空愈发明亮,只是看着就有种刺眼的感受。
想到随江的眼睛,陈二叔把舱内的光线调成有安全感又不太昏暗的程度。
细密的湿冷水液围着随江小范围喷洒,时不时翻滚两下像有生命似的。随江喜欢极了,示意孤月看。
傻狗。
孤月盖了毯子也不觉得难受,朝随江笑笑,配合着抓了两下。
打发了随江,孤月朝陈二叔点头,“您费心了。”不过,“他们?”孤月问的是那群在加湿器工作的瞬间就缩在角落的一群壮汉。
陈二叔不看也知道,那群不喜水的崽子肯定又嘴角下垂,缩着脑袋,像受了虐待一样。
就连陈浩也一上来就往圈里扎,没人愿意让位,他甚至大声囔囔“我是少爷,我是少爷,让我进去……”
为了适应未动保的工作,陈二叔曾一点点教过陈浩怎样的情况应该怎么做,说什么话,做什么动作,用什么语气。尽管这样也有预测不到,安排在陈浩身边的人也来不及反应的时候。
陈二叔早就有预感陈浩会挫败或是想明白,放弃未动保的工作。
在此之前,陈浩要是想就能得到一些荣耀和待遇,陈家多半会用好几倍的资源去换,看起来像公平交易。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并非如此。
没想到从孤月家回来,陈浩有了申请保护安置的想法,被陈江山允许后,他立刻辞去了未动保的工作。
陈二叔松了一口气,又担心陈浩萎靡,没想到陈浩不但不难受,还像脱缰野马,再也不装了。他躲在一群鸡崽子里抱怨,“是谁的味儿那么大!?”
……
陈二叔一直觉得在别人做出自己不赞许又无伤大雅的事时,还觉得可爱,就是爱或是欣赏 。如果觉得丢脸或是厌恶,那就相反了。
在此之前,陈二叔一直觉得自己对待陈浩算得上真心,但现在他有种脸要烧起来的感觉。
星舰平稳升高,陈二叔坚决不回头看,“不知道,可能恐高。”他转移话题,“喝什么?饮料还是……”
孤月没什么兴趣,“水就好,谢了。”随江却眼睛一量,高兴道,“橙萝卜!”
“胡萝卜?”陈二叔笑问。
随江期待点头。
陈二叔停住用哪种鱼类制成的营养液调一杯的想法,拿了一瓶纯水倒在水晶杯里递给孤月。“冰在这儿。”看孤月点头,陈二叔又看随江。
人鱼是杂食没错,不过保险起见,他还是眼神询问孤月,能吗?
意识到陈二叔还不知情,孤月拿出光脑编辑,【认知失常,兔。】看孤月动作,陈二叔朝随江示意,“稍等,我看下消息。”
看见消息,陈二叔转给陈浩,这才朝随江点头,“行。”
孤月吃着零食,随江忍着酸味儿把勾兑的胡萝卜汁抿了一口。陈浩终于整明白【认知失常】的意思了。
眼睛滴溜一转,陈浩把消息发给了陆梦还,【他真以为自己是个兔子?】
等了一会儿,忙完手头工作的陈梦还才想起来自己只记得嘱咐随江和孤月都有点麻烦,却忘了说这么重要的事。
【是我忘说了,等这事儿过去了我请你吃饭,最近忙得厉害,有事你紧着陈二叔、孤月问。】
不等陈浩高兴,陆梦还想到他的德行又发一条,【但他还是人鱼,食肉,脾气不小。】
陆梦还还要多说两句,同事一脸慌张气喘吁吁找到她,“不见了……昆托不见了。”
哪怕她们装作若无其事,昆托也不只是有风险的重要证人那么简单,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陆梦还都不希望他有麻烦。
陆梦还心下一沉,收起光脑,往医院赶去了,“怎么回事?”
“复诊医生发现的,没有打斗痕迹,问吃什么不答,来检查的蔡医生被拔了外套……”
“他掺和什么?检查和复诊不是一个医生?”陆梦还问。
“听值班警擦的意思老蔡也是被临时通知,估计权限卡也是那么来的。不过现在人还没醒。”
陈浩还指望能和陆梦还多说两句,他撇嘴,又很快高兴起来,兔子,兔子!他有预感他和随江会相处得很愉快!
陈浩给陈江山发消息,【姐,人接到了,今天你回家吃吗?】
【晚上。】
【好!】
嘿嘿。
陈浩把前边的人胳膊扒上去,从缝隙里看随江。不错,真是一表人才。就连他一开始觉得不太检点的过漏老头背心,陈浩也看出一种大道至简。
陈浩合上缝隙,打开光脑,找了半天都没找到随江的背心款式。
难道这件衣服已经便宜到我接触不到的程度了?
直到手指偶然点进【情Q】分类,陈浩看到差不多的半透明黑纱网,带细钻背心。蛙!!!陈浩眼前一亮,明明设置了**屏蔽还是下意识左右打量,确定没人看见他的页面。
这才若无其事点了【收藏】。
星舰中央是三个沉默的兽人。
玻璃杯底被雕成太阳样式的草莓甜筒泡在剔透的红汤里,这样技艺精湛、美感杰出的杯子,哪怕装透明液体都美的出奇。孤月无暇欣赏,她有点困。
就算是十几岁的未分化,尚且有不少的经历、回忆可供勾起。更别说陈二叔很擅长和人接触,他所见过的了解的很多,愿意说又能接纳很多。
也许是因为拥有的物质太多,被掠夺、利用的经历越多,再向外寄予情感、交付信任就变得很困难。陈二叔有接触谁之前先看资料的习惯。
一种用心的不真诚,一种常见的作弊手段。
这回也一样。陈二叔想从中抽取可使用的部分,为相处做铺垫。只是看完资料,像陈二叔这样的人,也有了不知道提起什么才好的时候。
两口冰水下肚,陈二叔把杯子放在桌上。合杯大小的冰球剔透,被感知重量发出荧光的杯垫照得像个透明泡泡,仔细看才能看见斑驳的凿印。
杯子放置的时间越长,杯垫发出的光越来越亮,杯壁雕刻的细腻花纹折透出深浅不一的光线。在星舱的顶部,落下了一大圈层叠又波光粼粼的梦幻魔法阵。
陈二叔打开光脑,厨师已经在准备。他问,“晚上接风,待会儿到家想吃什么?”像个招待朋友孩子的寻常长辈。
因为外力干扰,频繁给受保护兽人换点,很容易丧失被保护兽人的信任。谭谆没听陆梦还说什么,不免想到孤月还记得她,尽管谭谆只在孤月第一次进医院的时候在走廊和她对视一眼……
想起那双刚醒来时最接近灵魂的眼睛,谭谆不觉得孤月回到了她本该运行的轨迹。
喉咙涌上铁腥味儿,谭谆刻意忽视,但身体还是像一只蜡烛发出火光,慢慢融成一滩。谭谆坐在病床上,腰背直挺,纵容自己想东西。
听到那个案子的时候,谭谆就决定借由休假回避,不只是因为那个人,她也想离孤月远点的。尽管她不是造成悲剧的任何一环,但却可能让孤月不得不想起来那些。
这些谭谆心疼、同情,也只是默默关注,从不打扰孤月的生活,就是怕牵扯到孤月的旧伤。
那个也是一样。
“咳咳咳……”细小的绒状物如有实质在嗓子眼自由舒展,加剧了蜡烛的燃烧速度。
伪善者为了救赎时的满足感,为了能低价收割可怜人的忠诚而雀跃。谭谆却不愿意冒着汲取受害者鲜血的风险靠近。她几乎是下意识逃开的。
【滴】
【滴】
【你在医院?】
【已撤回】
那个人。
谭谆腿窝发麻,极寒地区某块不规则硬块从山上滚落砸进她的胃,她的喉咙替别的器官分泌了大量水分。抬头看天花板,谭谆闭上眼躺下来,牙紧紧嵌合,试图给彼此安慰。
她没回。
门外影子一晃,门内的值班警员还以为是路过,没看见无味的改良种白玉草盆栽被留在走廊尽头。
白玉草。
谭谆曾赞叹这样纯净的白色花朵连接着宛若带着筋络的没皮葡萄,明明很薄却给人一种很结实的错觉。有点像心脏,不大的一小个,每天跳上十万次。
为幸福雀跃倒不稀奇,被痛苦浸泡时仍能撑住。
[吃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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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艳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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