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是萧小姐的人,小姐若想……恐怕会损伤朋友之谊。”
她看着他面上的慌乱,竟不似作伪。
“是吗?你已经是她的人了?”
萧家世代簪缨,规矩森严,她爹还是御史,即便受宠,晚回家一刻也是要罚跪的,怎么可能自坏名节。
萧玉茗若有许诺赎身之意,也不会次次打赏,把钱花个精光。
“我还是靖阳侯府许二小姐的梦中人,这几日大街小巷贴的画像,便是她在寻我。”
青和乐了,“那画上的人是你?”
苏轻尘斩钉截铁,“是。”
“可我明明是临时提笔,胡乱画的,根本没有这么个人。”
玄戈听得一怔。
苏轻尘傻了眼,“你,你就是许小姐?!”
“那幅画是我画的。”
“没想到,世上还真有人长成这样。”她屈指在他面颊上下轻滑,“莫非,这是天意。”
“我有一件要紧事,需要一个合心意的男子帮忙。你虽没有十分合我心意,却也有三分。”
“不如跟了我吧?”
她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苏轻尘的心砰砰直跳,老天给他送来了一个脱身泥潭的机会。
可眼前之人,瞧着像是花间常客,这机会,到底是真是假,该不该抓住呢。
“……等小姐下次来的时候,奴再给您答复可好?”
现在的他们,对彼此都不是很了解。
“也好。”
她伸了个懒腰,撑着轮椅扶手起身,袖中拐棍落地,缓缓走向床边。
“苏公子可在房内自便。”
苏轻尘望着她的拐棍许久,看到帐幔被放下,起身走到软榻躺下。
窗外云游月动,或远或近的笑声衬着蝉鸣许久。
屋内的寂静一直持续到天明,两人连翻身的动静都没有。
只有美男,没有计。他怎么也不杀她。
青和留下银子,在管事娘子来之前离开,苏轻尘随行相送。
快到后门的时候,意外碰上一人,也是要离开,正和伶人告别。
“槿儿妹妹!槿儿妹妹!”
鹦鹉瞧见她,朝她飞过来,萧玉安跑得比鹦鹉更快,来到青和面前,一把抓住她的手将袖子往上撸。
看到如雪的肌肤上那一点赤红的守宫砂仍在,他略微狰狞的面色逐渐缓和。
“萧公子这是做什么?”
她吃痛挣开,手腕上留下了明显的红痕。
“该是我问你才对,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留宿?!”
“萧公子来得,我自然也来得。”说着,看向他身后的男伶。
什么时候,他竟然有了这样的癖好,萧国公不会又以为他的宝贝儿子在彻夜读书吧。
萧玉安顺着她的目光看到男伶,说了声“滚”。他心虚,但更多的是愤怒。
“我……我们怎么能一样!我是男人,你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家,传出去别人会怎么说你……”
青和挥退肩上的鹦鹉,打个手势,小玲推着她绕开眼前人继续往前。
苏轻尘本该送到门口的,但听着那位客人责难,那只绕着轮椅飞的鹦鹉一声声的“槿儿妹妹”,他不敢迈开腿。
他知道那人的身份,是辅国公府的公子,是他惹不起的人物。
出了锦黎春没多远,萧玉安就被甩开了。
他心中狂乱,头脑发热,抢了路人的马,甩鞭往皇宫的方向去。
他要去请皇上赐婚!
许溯根本管不住她,他要尽快把人娶进自己的后院,不然,说不定哪天,槿儿就给他戴了绿帽子。
*
回了自己的一座宅子,侍卫顶着黑眼圈陆续现身,青和叹了口气,吩咐莺儿今天多加两个好菜。
接着,袖中箭发,射向不远处的一棵树。
玄戈被迫现身。
“是你?”她脸上闪过诧异,笑问,“你怎么回来了?”
玄戈不答反问,“小姐……有没有看过我的脸?”
她摇了摇头,郑重道:“并不曾。你既然不愿意显露容貌,我又怎会擅自窥看。为什么会这么问?”
“……没什么。”
他微垂着头,情绪不太对。
“哦……那,你怎么又回京城了?”
玄戈抬起头看她,平缓声调,说:“我回来保护你。”
青和眨了下眼,目光微移,与他错开视线。不知为何,心有些乱。
旁边一个侍卫阴阳怪气,“保护的可好了呢,昨天把所有杀手都拦下了。”
她恍然,哭笑不得,“原来是你的缘故。”
迎着侍卫们怒视的目光,玄戈有些茫然失措,“不该拦吗?”他是不是坏了她的事?
青和叹声,“都先休息吧,等吃完饭再说。”
樊天峰等人各自回房,家丁带着玄戈往客房去。
他听见身后青和的细语,“他能回来,我很开心。”
话入耳,意入心,心中的万般起落一下子被抚平,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
明明他才是自己的主人,喜怒哀乐却受她所控。
不该是这样,这比同生蛊和焚心毒更可怕。
他该怎么办……
*
萧玉安在皇帝面前哭求,一定要娶许司槿为妻,皇帝便召辅国公和靖阳侯来。
靖阳侯找不到人,辅国公是带着戒尺来的,一来就请罪,说自己教子无方,然后把儿子打了,想把人揪回去。
萧玉安不肯回去,说是娶不到许司槿,就一头撞死。
辅国公一个没拉住,他真撞了,头破血流,惨烈非常,还要拉着皇帝的衣摆求赐婚。
皇帝叹息,说如此真心委实难得,于是拟旨赐婚,成全了他。
彼时的青和正在午睡,如同在戏园里一样,在桌上放一个小小的香炉,燃了熏香。
杀手悄然入府,趁机靠近,几个侍卫武功不济,叫他们抓住漏洞,在更多侍卫发现之前砍下了她的头,逃离远去。
只要用她的人头交差,就算完成这次任务,买家出的赏金不少,即便他们只能抽两成,也会富得流油。
侍卫交了差,人头在勾魂殿内转一圈,随之前接下单子的那位长老外出,去到京城外隐匿在山林中的一座荒庙。
荒庙无光,唯有破洞的屋顶洒下月光,照在受损的神像身上。
长老在神像前拜了三拜,一个裹着黑袍的人从暗影中剥离而出,走到长老身旁。
“她真的死了?”
长老奉上包着人头的包袱,“您请看。”
黑袍人打开一看,大喜狂笑,“死了!死了!她终于死了!”
笑着笑着,黑袍人忽然甩了甩脑袋,屏息再细看那敷粉涂脂的人脸,一把将人头摔在了地上。
“迷幻香?!”
长老尚有些反应不过来,荒庙外传来一道年轻的女声,“好灵的鼻子。”
天边落碧,绸绫缠夜,一道纤柔的身影落在门外的树梢,姿态闲逸地把玩手中长弓,眉眼带笑,“阁下究竟是什么人,连迷幻香都认得?”
黑袍人走出庙门,“你还真是一点儿都不记得了。”
青和自腰后箭囊摸一支箭,飞速掷去。
猝不及防间,对方的黑袍被箭矢带走,露出一身红衣,一张白皙媚秀的脸,眼尾泪痣殷红,衬得他眸中的恨与恶越发渗人。
全不似初见时那般文弱无害的模样。
“胡岐。”
“你该叫我,殷岐。”
勾魂殿的长老侧目,“殷岐,你是——”
话未尽,一把刀从他的喉咙穿出。
沾血的刀刃缩回,长老倒下,露出背后的黑袍人。
他踏出门槛,身后六个黑袍人陆续走出,来到殷岐身边,“主子。”
殷岐拔剑尽出,紧盯着青和,含笑道:“要不是你落魄到如今这幅田地,说不准,我还杀不了你,报不了仇呢。”
“什么仇什么怨,还请殷公子同我回去细说。”
说完,她伸手打了个响指。
玄戈从黑夜里走出,来到她所站的树下。
一个黑袍人嗤笑出声,“你们只有两个人,就敢来找我家主子。”
树梢上的女子伸出食指轻摇。
林中无声,却有数十道鬼魅般的影子靠近,逐渐现出身形和利刃,围住荒庙。
殷岐脸上的笑容消失,“是杀手。血雨门的杀手?”
青和点头,好心应答:“正是。”
樊天峰他们有顾虑和分歧,她只好买凶杀人,啊不,抓人了。
一个黑袍人突然对侧方的几个杀手偷袭,“主子快逃!”
殷岐朝青和的方向甩出三枚暗器,在黑袍人的掩护下破开缺口逃走。
玄戈跃身将三枚暗器打落。
青和踏夜朝殷岐等人的方向追去。
“拦住他们!”
两个黑袍人断后,绊住追击的杀手,还有一个扔出烟雾弹,跟随主子和同伴消失在林中浓稠的夜色里。
青和落在一旁,以长弓撑着立稳,取出一个小瓶,放出里面的迷幻蜂。
“那边。”
后到的杀手跟着迷幻蜂追过去。
她想追,被玄戈拦下。
“山林地形复杂,我帮你去抓人。”
她看一眼自己的腿,叹息,“你去吧。”
断后的的两个黑袍人被杀手围攻许久,他们武功不弱,但双拳难敌多手,也终有力竭之时。
“留活口。”
举刀的杀手听见了,看她一眼,一刀砍下那个黑袍人的头,接着又是一刀,划破另一个黑袍人的脖子。
她直觉不妙。
没去追人的杀手约莫有十五六个,搞定了两个黑袍人,齐齐朝她围过来。
“这位姑娘,实在不好意思,有人出大价钱买你的命。”
青和咬牙,“居然吃两家饭。是不是刚才跑掉的那个人?”
“那倒不是。”
“想你死的人还挺多。”
“也不知道,刚才跑掉的那位,能不能出得起更高的价。”
她看向说这话的杀手,扬眉,“本姑娘倒是出得起。”
周围一阵沉默,血雨门的杀手对望一番,眼神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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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送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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