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周围的惊声尖叫,侍卫火速赶来。
丫鬟不再多留,迅速逃离。
过安留下一半人守卫,带着另一半追踪而去。
“小姐,没事吧?”
一个侍卫走过来,将飞掷插入地板的剑拔起。
是李玄戈,或者,更应该叫他玄戈。
今早她找来管事,看了名册,他是无父无母,不知来处的人,他不姓李。
“还好。”
她抖一抖裙摆,抖落杯盖和茶叶。还好不是刚烧开的水。
手肘一拐,将椅背上的匕首打落,上面有两个字,又是“往生”。
如同追魂索命一般。
当日,侯夫人下令,梅夫人将在场除王嬷嬷以外的丫鬟婆子都打了二十杖,燃灯照夜,召来侯府各院的下人,亲自对着名册,一一清查。
但凡有可疑的,都赶出府去。
青和第二日醒来,里里外外的人都换了一批,只剩下王嬷嬷一个熟面孔。
侍卫队的人也换了,不再见玄戈。能留下的只有过安和几个曾追随过许侯的老人。
“都是侯夫人从镇国公府那边借过来的人,暂时先伺候小姐。”王嬷嬷如是说。
青和颔首,觉得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他们只会提防杀手,不会对她严防死守。
想起求情未成,都被打了二十杖的人,她吩咐王嬷嬷去找七夫人,多拿些药给她们,尤其是原本就有伤的柳儿等人。
“疼疼疼!疼!!呜呜,呜呜呜……”
同住的丫鬟帮柳儿上药,一不小心撒多了药粉。
“对不起对不起!你,你忍着点。”她额角汗珠细密,自己也疼的要命。
柳儿心里止不住地委屈,哭干的眼又泛起了泪。
早晚有一天,她不是被杀手误杀,也要被夫人打死。
七年来头一次,她的前途似乎不是那么光明了。
李子熟了。
许司楠带人挑着筐来水木阁摘,自己上了树,一边摘一边吃。
吃饱了打个嗝,忍不住,还是想去招惹下许司槿。
她正坐着发呆。
“喂,你到底在外面招惹了什么人,是杀了他爹娘?还是睡了他儿子?人家这么想杀你。”
青和翻了个白眼,一副懒得搭理她的模样。
许司楠受挫更勇,直接贴过去,继续道:“其实吧,我知道一个人,可以非常完美地解决你现在的困扰。”
空气静默半晌。
“……谁?”
许司楠得逞一笑,转到她面前,“萧玉安!”
青和抬脚便要踹她。想起某事,动作一顿。
许司楠早就准备好了躲避,见她抬脚却停住,困惑满心,忘了动作。
脚都抬了,不踹白不踹!
许司楠又摔在了地上。
她怒而起身,想起某事,捏紧的拳头硬生生松开。“看在你这一脚不算太重的份上,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计较!”
说罢,手一挥,带着人走了。
一分开,恼怒渐散,两个人都觉得对方的反应不对劲。
一番深思,得出结论:许司槿/楠居然是个在乎脸面的人!
确定了对方不会主动将尽欢城的事说出去,当夜,水木阁惊现长蛇,落霞阁突现蜂窝。
“夫人,梅夫人,都解决了,蛇已经打死,蜂子也都熏死了。”
“下去吧。”
夜半无光,烛火通明。
梅瓶打发走红袖,见崔敬仪从椅子上起身,过去扶着她回到床边,服侍她脱衣。
“总算消停了,夫人快歇息吧。”
崔敬仪疲态颇重,“司楠就算了,司槿也这么胡闹,将来嫁出去可如何是好?”
“……其实,二小姐未必适合嫁入高门。”
梅瓶在替自己的女儿担心。
昔年恭王爷醉言,说许侯虽无子,其幼女却武艺非凡,可承父业,袭父爵,撑门楣。
恭王向来荒唐无忌,唯恐天下不乱。
当时在场的许多人纷纷驳斥这话,许司楠一句也没听进去,只记得恭王所说。
为了向许溯证明自己可承父业,她荒废了女儿家本该学的东西,一心习武,甚至去挑战京中将领。
屡战屡败,屡败屡战。
惹来流言蜚语无数,成了邺京内外经久不衰的谈资与笑料。
梅瓶却无法阻止。
文华郡主说:子承父业,司空见惯;女承父业,古来亦有。
许司棠是要做皇后的人,无法照顾生母终老,若是许司楠能够袭爵掌家,崔敬仪的余生必定顺遂无忧。
可梅瓶亲眼看着女儿跌跌撞撞,满身是伤,知道女侯爷这条路有多难走。
就算有文华郡主和崔家扶持,最后真的能成,也得罪了无数人。
远的不说,光是这侯府里头就有三个。
许溯和许老夫人一心想让许司槿留在家中,为她招赘,执掌家事,延绵香火。
一个家里哪能有两个家主。
自许司槿入府,许司楠便将其视为眼中钉,二人处处不对付,如今已势成水火。
每次两人起冲突,梅瓶都担忧不已——文华郡主和崔敬仪不想着解决她,反而要把她嫁入世交豪族。
真让她嫁了,借夫家之势,又岂会轻易放过旧敌。
司楠身上毕竟没有崔家的血,只怕有一日,会成为弃子。
“有什么不合适的?白毫倚楼孤舟客,青玉拂尘崔家郎,司槿这样的才女,合该嫁入高门望族。”
“也好为我那不争气的女儿,添一份助力。”
崔敬仪所念的两句话,出自江州尹寿宴之上。致仕还乡,路过江州的老太傅受邀出席,席间人问大邺才俊,老太傅便答了这两句,指出六个人。
其中,青玉指的是画师墨青玉,她的画作在近几年流传开来,世人颇为偏爱,尤其山河画得最好,有市无价。
关于她本人,只知道是位年轻女子,别的一概打听不到。
曾有传言说:墨青玉就是靖阳侯府的二小姐,许司槿没有承认,但也从未否认过。
崔敬仪认定她就是墨青玉,不然,她哪里来的那么多钱花销。
梅瓶不说话了,服侍崔敬仪躺下,自己回外间软塌,裹进被子里。
余夜无声。
次日清晨,青和还未起,丫鬟芙蓉来报,说落霞阁的人送了东西过来。
“来的是什么人?”
“三小姐身边的蛮娘,还带着个小丫鬟,好像叫白米。”
她起身下床,梳洗打扮,让芙蓉推她去待客厅。
蛮娘是个年轻俊丽的西域女子,二十岁左右,身高八尺,肩阔腰圆,幼时被许司楠从昭国奴贩手里买回。
见了她,先行过礼,接着一句“请二小姐过目”,立刻看向同来的丫鬟。
丫鬟白米咽一口唾沫,捧着手里的盒子疾步走来。
青和不禁提起心,芙蓉握着轮椅手把,有后退之势。
“哎呀!”
白米脚下一滑,半个人扑进青和怀里,盒子擦着芙蓉的耳朵飞出去老远。
一落地,盒盖分离,露出里面的蜂窝,五六只蜂子从里面窜出来,嗡嗡四散,吓的屋内丫鬟惊恐万状。
芙蓉四望提防之际,有一只裹缠绷带的手递给她一包药粉。
“迷晕它们。”
管用吗?
事实证明,还真管用。
府里人都说落霞阁的蜂窝是二小姐扔的,她们谁都不信,二小姐明明一直在房内。可这包药粉,让芙蓉有些信了。
蜂子没了,众人回归原位,看向蛮娘和白米的眼神皆有些愤恨。
蛮娘脸不红,心不跳,一把将青和怀里的白米提溜起来,见她缩着脖子,面带鄙薄。
“东西已经送到,奴婢告退。”
“等等。”青和叫住二人,“我也有礼物要回赠你家小姐。”
也是一个盒子。
蛮娘接过,带着白米离开。
出了水木阁,她忍不住打开盒子来看,是一颗蛇头,昨晚那条蛇的蛇头。
这东西不是被红袖姑姑的人拿去丢了吗?
同一时间,青和回到房内,打开一张纸条。是方才白米偷偷递给她的。
上面说:三小姐在九窟石后面的废院里藏了一个人,连梅夫人也瞒着。
连亲娘都瞒着,看来是个见不得光的人。
是人,总需要见光的。
傍晚时分,废院失火,火光冲天,有队侍卫刚好巡逻到附近,迅速打水救火,意外救出一个人。
一个醉醺醺的酒鬼,蓬头垢面,衣物脏乱。
梅夫人问了好几次,什么都问不出,让人提水来,要泼醒这人。
眼前红影一晃,许司楠迅速站到了醉鬼前面,浑身湿透。
“死丫头,你这是做什么?!”
来看戏的青和也是一惊。
梅夫人把女儿拉过来,擦擦她脸上的水,吩咐丫鬟带小姐去更衣。
许司楠却不动。
“娘,这个人估计是外面的乞丐,无处栖身,才偷偷进来的,我们不要为难……”
她正说着,那醉鬼听到熟悉的声音,意识清醒了些,放开酒瓶,抓住她的裙角。
“好徒儿,你给为师带酒了吗?”
是女声。是许司楠的师傅?
青和转眸,见梅夫人脸色发白,急促地呼吸几下,抬手要往许司楠脸上招呼。顾忌着周围人,生生忍下。
“都散了,各自去做事。”
除去梅夫人的几个亲信和蛮娘,所有人都退开,青和也被红袖推走。
她是之后才知道具体情况的。
那醉鬼叫常英,的确是许司楠的师傅,也是曾经冒犯过镇国公崔元濯的人。
说是因为镇国公昧了她在抗雍之战的军功。
听来可笑,但青和脑中忽然闪过一些零散的片段。
她似乎去过北边战场,亲眼见过大群大群的女子杀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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