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彩小说尽在梦远书城!手机版

您的位置 : 梦远书城 > 宫斗宅斗 > 十五夜望月 > 第5章 海棠风起

第5章 海棠风起

车辘滚滚向前,驶至城门,送走了人,关樾敛去笑意,看向大哥,“昨夜之事,还望兄长替我保守秘密。”

关淼鼻息间叹了声,说:“我出门前已嘱咐安慧,只说你是与朋友吃茶闲聊去了。至于为何整夜未归,你自己圆罢。”

关樾自责道:“这是兄长第一次说谎。”

“我何时说谎?”关淼从容道:“你昨日出门时自己说的无聊去吃茶了。知白,你可与那奉月早就相识?”

“没有啊。”

否认得斩钉截铁,关淼没做声,看着他这幼弟半响,淡淡道:“你说起胡话倒是信手拈来,而且每次手里还要摸些东西。”

关樾一愣,骨节分明的手指僵在了腰间玉佩上,良久后,他低语:“是吗。”

“千众山不仅险,还是你最不想踏入,也是我最不想让你再踏入的地方。”关淼顿了顿,接着说:“你否认与他事先相识,却因他而至自己于不顾,甚至方才你都还在关照着他不让他心里生愧。你以为我不知你心里那点想法吗?这些你不想让他知道的,我便也等到了现在才说。”

关樾将大氅裹了裹抱拢着身体,垂着头,声音沙哑道:“哥,知白心里苦。”

这句不是谎话,关淼知道弟弟心里难受,祖父与母亲在去年正月里相继离世,关樾整宿整宿的跪着,庭中积雪初融最是冷时,再加心中郁结,便得风寒高热不退,父亲拘着他在家中养病一直到去年三月初才让他踏出府。

关淼伸出手,摸了摸自家弟弟的头,温和道:“说出来,兄长与你同担。”

静默许久,关樾道:“我先前总是觉得这日子过得没意思,祖父和母亲还在的时候,我就算再怎么心里不得劲也只要一看见他们,看见一家人都在我身边,我便也算满足。”

“可,可我还是永远失去他们了。昨夜在山顶俯览整个京师,星星点点万户人家。”他停了片刻,笑叹:“好一个‘月色灯山满帝都,香车宝盖隘通衢’,也不枉所有人挤破了头都想在这争个一席之地。”

“遇见奉月,我才知道原来即便是在天下最富贵的地方,也有人连活着都那样辛苦。亏我自祤京师伤心人,却只是自己无能,无可奈何罢了。我对奉月有私心,我帮他,就好像帮了往昔的自己。”

“哥,我真想我从未去过千众山。”

关樾生过两场大病,第一次便是从千众山侥幸生还下来时,奄奄一息的躺在病榻上。可一直以来,关淼从未见关樾流露出这般伤心情绪,好像有很多不能言的委屈,积压了太久太满到倾泻而出。

身为长兄,却从未成为弟弟真正信赖的依靠,关淼一时情绪颇为复杂,说任何安慰的话都很无力,只能保证道:“以后只要大哥在,就再也不会让知白如此遭难。”

关樾却问道:“其实昨夜上山的时候我很害怕,可奉月有不得不去的理由,他才多大,为何有人能忍心逼着他去送死?”

关淼皱着眉看了关樾半响,只说:“我大明能人辈出,唯独赤子之心难得,可我身为长兄,只希望自己的弟弟做个平安无虞的普通人。知白,那孩子的身份注定了他的路只能靠他自己,你能护一时难道还能事事护一辈子不成?”

“是啊。”关樾苦笑道:“所以也没有人能护我一辈子,祖父和母亲走了,哥,你和父亲也不能永远护着我,不是吗?”

“傻小子,为兄比你年长,自然也比你先走,虽护不了你一辈子,但哥哥会一辈子护着你,护着一家人,想来父亲也如是。”关淼将手覆在关樾的手背上,连着玉佩一同紧握着,“知白可信兄长?”

关樾红着眼对上关淼的目光,哑声道:“信。”

“那知白别怕。”关淼拂手拭去关樾嘴角的泪水,又转而言:“不过待会回到家,你还是要老实受罚。”

“喂!”关樾大为破防:“我都装得这么可怜了,饶过我吧哥!登山挺废体力的,我肚子正饿得很,哥,你听听,在叫呢。”

关淼将食盒往关樾腿上一放,镇静道:“吃吧,是你最爱吃的红烧肘子。”

大丈夫能屈能伸,关樾抹着泪边吃边说:“昨夜山顶狭窄得很,风又大,怕一个翻身就滚了下去,弄得我整晚都没睡好,好困啊哥。”

车厢外,葛总管坐在车沿上一直有听着里面的对话,于是他插嘴道:“小少爷,现在离国公府还有半个时辰的路,可以赶紧歇歇!”

“······”

关淼开口道:“虽有安慧与崇言劝着,但以父亲的脾气怕是整宿难眠,这错你要认,不可再耍无赖。”

关樾别开头,搭在车窗边,沿路的风将刚才的情绪吹散开来,他应道:“知道了。”

夜里,翠兰提着灯,领着奉月至昭德宫的□□。

庭中的海棠开了满树,晚风拂面,掺着淡淡的海棠花香,花香动人,花下的美人更动人。此刻,她玉手纤纤正托着下巴,静静地垂着眼,神情平静,一片花瓣落于鬓边都未曾发觉。

养花需要精心浇灌才能开得艳开得久,人亦如是,深宫中的女人最是寂寞,等着盼着,无数个夜里斜倚薰笼坐到明,如花开花落,落得个香消玉殒也无人在意,因为来年又有开不尽的新花。

但这些都与眼前美人无关,自古君王多薄幸,但当今圣上自登基起便专宠韩贵妃早已是前朝众臣所不满却无可奈何之事。

佳丽三千,只有韩贵妃娘娘才能做到不施任何粉黛,就足以知雅至极。

翠兰快步走上前,走至韩贵妃身后弯下腰轻声说:“娘娘,奉月回来了。”

奉月跟着上前,跪在韩贵妃膝下,双手奉上从千众山摘回来的辛夷,韩贵妃由翠兰搀着起身,接过奉月手中那株略已萎靡的花,“辛夷花落,海棠风起。本宫没有看错,你是个有心的孩子。”

奉月弯腰埋首,磕头道:“求娘娘指点。”

“抬起头来。”韩贵妃微微伏身,勾起奉月的下巴,问道:“上山的路走得艰难吗?”

奉月点点头,嗯了声:“虽艰,但即便是没有福气去为娘娘摘下一株辛夷回来,奉月也不后悔。”

“好孩子,你有这份决心,本宫很是替你欣慰。本宫还要你永远记得上山的艰难,因为你真正要走的路才刚刚开始。”

韩贵妃捻起奉月腰间垂在地上的素布香袋,若有所思道:“本宫记得你刚入宫服侍时并不爱佩戴这些东西。这香袋着实简陋了些,正好前几日御用监给本宫定做了个象牙镶彩宝香囊,本宫赏你了,明日你直接去取罢。”

秀兰在一旁见奉月傻愣着,连忙提点道:“傻小子高兴过头连谢恩都忘了?”

奉月颤着手,低声说:“奴婢谢娘娘赏赐。”

次日天还未亮,严旺值班回来正在房前的空地上搓洗着脏衣,在不经意抬眼间,他见一抹熟悉的身影正慢悠悠走近。

“奉月!死小子你终于回来了,你前天说出宫有事,结果昨日一整天我都没见你回来,你跑哪去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

严旺说着说着,就发现奉月压根没听他说话,脸色惨白跟中了邪似的一个人往自己房间走去。

严旺丢下手中脏衣,一把拉住奉月,却不想奉月吃痛地缩了下,“嘶”地呼出一口冷气,严旺立马懂了的松开手,将奉月衣袖挽了上去。果不其然,白净瘦长的手臂上布着紫红的淤青。

严旺有些担心,也很害怕道:“这是被罚了?你犯了什么错,是···谁罚的你?”

奉月不以为然地抽回手,将衣袖放下,淡淡道:“无故翘课,昨日回了内书堂领罚。”

“你读书一直用功,我还是头回见你挨罚呢。”当奴婢的谁没挨过两板子,可严旺总瞧着奉月神情不对,但他也瞧不明白,就问道:“不过你怎么一晚上都没回来,不会是一直在内书堂跪着吧!”

奉月摇了摇头,说:“让我睡一会。”

严旺不放心的跟着奉月进到他房间,见这人说是要睡,却直接鞋都不脱就上了床榻。

奉月是最爱干净的人,不过真要是累极了也正常,可现在这眼睛睁得像铜铃一样望着床顶算哪门子事,这不是摆明着找个借口打发他不想搭理他呗。

严旺理清楚后,将伤药膏丢在奉月枕边,生气道:“赶我走直说,脾气又臭又弯弯绕绕的,我稀得理你吗我?”

嘭得一声摔门响后,周遭世界又安静了下来。奉月低低地叹笑了声,从昭德宫走回这里费不了半个钟头,而他走了一整夜。

奉月偏过头,看见了严旺留下来的药膏,此药能活血化淤,效果一般,胜在便宜,他们这些做奴隶的身上都备着,且因膏体为棕色,他们便给它起了个名,叫“泥儿膏”。

奉月一边拿起泥儿膏,一边又在枕下拿出上回贵妃娘娘赏的脂凝膏举在面前。

这脂凝膏他一次都没舍得用,当宝一样送给关樾,可不知关樾是什么时候又偷偷的塞回了他的佩囊。

他晃得又回到了去年三月初四,满身肮脏,怎么也摆脱不了那些随着呼吸被带入鼻腔流入嘴里的臭味。

在很多个夜里,奉月总会梦回那个一刀断送了他一生的蚕房,而后被人从背后踹进秽海中,下身伤口流着血一缕缕渗入秽水,他目光所及皆是黑暗,只有那尖锐的嘲讽不绝于耳。

他恨这不公的世道,恨张宓,更恨极了那个只闻其声不知其容的人。

不知是举着久了,还是因想着恨着,双手都在发抖。

他紧抿着唇,把泥儿膏搁置在一旁,然后打开了那罐被退回的脂凝膏。

真香啊,也许能遮住他一身脏臭吧。

奉月将药胡乱地抹在了双臂上,随着手上力道不断加重,越来越清晰的痛楚激得头皮步上一层薄汗。

而在这场酣畅淋漓的沦放里,他嘴角逐渐上扬,神情放纵又狰狞。

还迟疑什么呢?他暗自立过誓,若得有机会他就算翻遍整个御用监也要找到那个声音的主人。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

如何阻止男主发疯[歌剧魅影]

春水摇摇晃

狩心游戏

皇后是朕的黑月光

如何饲养恶毒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