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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月出皎兮

文宝死讯传回京师当日,内书堂掌司李纶海唤来奉月。

“十日前你为何无故缺课?”

十日前正是南京织染局贪污案奏上御前的前一日,奉月躬着身子,回:“那日奴婢身子不适,是以请了假。”

李纶海接过旁边学长递的茶,吹了吹,慢悠悠啜了几口后,问:“谁批的假?”

停了数秒,奉月答:“是掌司您允了后,亲自批的假。”

李纶海没吭声,只呼呼吹着热茶,小口啜着。见此,学长当即上前,厉声道:“以下犯上者,罚!伸手。”

奉月熟练地伸出双手,自己挽起衣袖配合,皮破了还能愈合,而衣服若是被血多污了几件,就没有新的可换了。

“啪”一声,学长已抽出腰间的界方,朝那一双细瘦的手臂抽了下去。李纶海仍旧没作声,板子便一下接一下不带停。

他们内官伺候主子,都得注意仪容仪表,而伤在手臂上,袖子一遮,就什么都不影响了,也别想着故意露出伤痕换来主子替自己做主,主子见了,只会觉得这个奴婢不堪重用,从此就再难有出头之日。

十几板下去,李纶海漫不经心道:“这是在做什么?”

见学长收了界方,正要回话时,李纶海不耐道:“我是问你这学长还当不当了,是在给我过家家吗?”

闻言,学长赶忙又抽下去,实打实的发了狠力。“唔···”奉月闷哼一声,整个人躬着身贴着地跪了下去,头垂在双臂之间,止不住的颤抖。

李纶海开口:“茶凉了。”

“是,小的这就去给您再煮一壶来。”学长说着,如释重负地退出这掌司办公的思钟堂。

李纶海搁下茶,冷眼看向奉月:“你方才那话是指我冤枉了你?”

“奴婢不敢。”奉月抽着气说:“掌司公事繁多,却仍不忘关照奴婢的学业,奴婢感激不尽。”

一个模样乖的孩子说起漂亮话来,就算是虚话也多了分楚楚可怜,更何况李纶海自个是不信这么小的人儿敢去挑衅老祖宗的,但是老祖宗发话了,那不是也得是,李纶海询问道:“你那天旷课去了哪,又做了什么?”

奉月微微松了松身子,回忆道:“那天奴婢因生病无力就一直待在自己房里,直到申时末,秀兰姑姑奉韩贵妃娘娘之命来唤奴婢去昭德宫伺候。”

李纶海阴鸷地盯着奉月,疑道:“你都病得上不了学,怎么还有力气伺候贵妃娘娘?”

“当时娘娘并不知道奴婢病了。”奉月接着说:“自打奴婢进内书堂读书,贵妃娘娘便体恤奴婢时间紧迫,换了一个新人接替奴婢以往大部分的活,但因新人还未调教好,不知娘娘喜好,又恰巧他那天手笨做错了事,娘娘就命奴婢前去伺候顺带教教新人。”

“是吗。”

好巧不巧,在那日申时,首辅沅汜在皇城附近的茶馆里见了一个孩童。

那孩童披斗篷戴风帽,年有忠的探子只窥到他的侧脸,但过人之貌,光是见过侧颜便足矣印象深刻。

探子一直在外守着,足足等了一个多时辰,而后见他们二人相继离开了茶馆,探子一路尾随孩童,走到北安门时不慎跟丢,若过了北安门再往内的话便是玄武门,在玄武门边的廊下家住着的,都是一群最末等的阉宦,当然,奉月小有名气的成了例外。

这些查证其实也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指向奉月,可连吉与张宓二人煽风点火,一口咬定是奉月所为。

张宓厌恶奉月这事李纶海是知道的,他在熟人面前怨恨过许多次,说自己勤勤恳恳换不来主子一个正眼,而有人却凭着一张好脸蛋就能扶摇直上。

李纶海再清楚不过张宓的德行,无非是舔巴着脸讨好无用,心生嫉妒罢了。至于连吉为何这般就有些奇怪了,虽说与张宓交好,却也不至于为这点交情如此出头。

思来想去,就只有连吉的干儿子被狗咬死得很蹊跷。

春日里畜牲发情难免变得狂躁,可那只狗养了三四年,一直亲人得很,更何况半大的狗,就算发狂也不至于咬死人,听说还被咬得很是惨烈,又很巧的是当天奉月去了趟御用监,而在他走后不到一炷香时间,人就死了。

李纶海左看右看,也看不出眼前小人有那么大的能耐。

奉月道:“掌司可差人去问秀兰姑姑。”

去质问秀兰等同于质问韩贵妃,李纶海拧得清自己几斤几两,可若奉月真在申时与沅汜见面并相谈了一个时辰,那即便快马加鞭赶回去也只能在酉时左右到达他所住的廊下家。

李纶海有差人去廊下家打听过,申时末有交班回来的宦官看见了秀兰前来寻找奉月,带着他回了昭德宫。若奉月没说慌,那就是老祖宗怀疑错了,呸,老祖宗是不会错的,李秀兰烦躁地啐了一声,狐疑不决:“在去昭德宫前,你一直待在自己房里?”

“是。”

“可有人证?”

“没有。”奉月解释道:“奴婢喜欢独处,平日鲜少与旁人相交,故而都来往寥寥,更何况奴婢身子不适,一直闷在房里,旁人又怎可窥见奴婢房内之事。”

“嘴倒是凌厉。”能在思钟堂挨上一顿板子后还如此镇定自若,条理清晰回话的,整个内书堂都找不出第二个来,李纶海重新审视起奉月,“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那日你可曾见过何人?”

“见过。”奉月垂着头,偷摸着抿嘴轻嘲,他像是那么蠢到没边的人吗,还什么机会,自寻死路的机会吧,他接着道:“奴婢见了秀兰姑姑,见了韩贵妃娘娘。”

烦急,李纶海尖声吼了句:“好个伶牙利嘴!”

奉月抬首,与之相视:“奴婢是遵从主命,不知掌司说何人放肆。”

李纶海安静地盯着看了好一会,随之轻哼了声,方才所有的不解现在倒是理解了,他道:“我劝你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只要还在这儿读书,就仍是内书堂的内使。”

“是奴婢浮躁了,奴婢知错,韩贵妃娘娘命奴婢每日摘抄孝经送去昭德宫,以此小惩大戒。”

看看,连后路都找好了,李纶海还是头回被自己内书堂的小内使给威胁上了,不禁气急反笑,不过有韩贵妃挡着,他倒也能给老祖宗交差了。

玉石需磨,顽石更得死劲磨,只要人还在内书堂,一直留在内书堂,就有的是时间慢慢磨他。

李纶海将桌上的纸笔丢到奉月身前,言:“既如此,那就抄吧。”

十日前,胡同茶馆二楼。

沅汜看着坐在对面的陌生童子,问:“你是何人?”

童子起身行礼,答:“内书堂内使,奉月。”

沅汜听此,不禁微微皱眉,一个内书堂内使怎么有能力传密信于他府上,还能让他一时查不出是何人所为,他若有所思道:“奉月···”

奉月倒着茶,说:“想必首辅大人前来,必是对信中内容有几分兴趣。”

“你身为中官站在内廷,为何要做出有悖身份之事?”

沅汜面色凝重,若要探究是何人传信于他,那多费些人费些时间必能查出来,他大可不用亲自前来以身犯险,可那张信上写着:

天灾当前,颗粒无收,宦祸于后,取民脂膏,置万民于水生火热之中而不顾。小辈虽誓必剥奸佞锦袍,却自愧微弱,是以斗胆修书请示首辅,于胡同茶馆,议正朝纲。

他向来厌恶阉宦所作所为,却不曾料到写信之人竟就是个小太监。

奉月放下茶壶,反问:“请问沅阁老,有人生在王孙贵族之家,有人生于烂泥草芥之中,岂非人意所选?古有扶不起的阿斗,亦有刚正斥奸的吕汉盛,又凭何出身论英雄?”

汉朝吕强,字汉盛,帝封都乡侯,辞不就,上疏陈事,大斥群佞,又劝轻赋敛厚农桑,广开言路,而后地方民变,吕强建言诛贪官,大赦党人,料简刺史、二千石能否。遂被奸佞污蔑,遭帝心猜忌,愤而自杀。

沅汜沉思道:“你是自比汉时的吕强?”

“奉月非生而就是残躯,虽不敢妄比先辈,却也知晓为奴者,忠君解忧。”奉月双手递茶。

沅汜没有接过那盏茶,只是欣喜中更是惋惜的看着奉月,“是昭德宫那位?”

其实不难猜,论后宫权势,这小内使背后只可能是皇后或者韩贵妃。后宫争纷,做太监的免不了站队,而年有忠屡次三番帮衬着皇后,那他背后之人十有**就是韩贵妃。

“首辅大人秉公无私,又何必问来者何人?”奉月肃然道:“小辈有一拙记,不知可否得幸献给黎民百姓。”

他此前求贵妃娘娘助他见沅汜一面,娘娘问他,文武百官为何一定是沅汜。

他想了很久,说擒贼先擒王,合作亦如此。

老实说,此时此刻坐在他对面的沅汜同他见过的其他身份尊贵之人不一样,沅汜只着布衣,微驼着背坐着,就比那些锦袍华服更令人望而生畏。

街坊百姓最怕的就是碰着锦衣卫,可高位久居出来的气场光是投来一个平和的眼神,便利过锦衣卫手中那把绣春刀万千。

奉月看得出沅汜对他身份的排斥,但那又如何。

说来沅汜可能不信,文臣清政辅国,内臣忠君解忧,他们的目的与利益都是相同的,打击以年有忠为首的蛀虫,又解决赈灾资金短缺的问题,可谓一举两得。更何况从长计议,朝政需盛廉节之风,百官清廉,节用为先,如此正好以儆效尤。

奉月举着茶,静静看着沅汜等一个回应,他喜欢跟聪明人打交道,因为跟脑子清醒的人说话,往往只需点到为止。

大厦非一日能倒,于他自己而言,此举算是一步险棋,可他相信千丈之堤,以蝼蚁之穴溃,百尺之室,以突隙之烟焚。

老祖宗嘛,都称祖宗了,那就该乖乖的待在牌位上,供子孙上香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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