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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长安赴考

【题记】

生命如同蚌育珍珠,必须经历砂砾磨砺的痛苦,才能孕育璀璨光华。

当后人以道德的口吻把对苏味道的嘲弄写成"模棱两可"的成语时,殊不知这正是古代文人最悲怆的生存法则。当武周朝堂的砂砾碾碎多少直臣的脊梁,他的“圆滑之心”在《全唐诗》中留下比宰相绶带更永恒的星芒。史书中的审判终会风干,唯淬入血脉的诗学暗河,永远涌动在"大江东去"的浪涛里。千年后重读"火树银花合",方知真正的哲思不在非黑即白的评判里,而在对生存与创作、妥协与坚守共生关系的深刻理解中。

此刻,这正是我们穿越历史的时空,重品“苏味道”的意义所在。

第一卷·风起青萍

第一章:长安赴考

寒士踏春寒,

长安柳色残。

霜诗凝笔底,

杏梦曲江澜。

总章元年(668年),长安城。

当晨钟敲过五下,朱雀大街的官柳便在春风的撺掇下,抖落了细雪般的柳棉。苏味道穿着那件洗得发白的粗麻襕衫,袖口磨出的毛边在柳丝间若隐若现,就像他模糊的前路。作为赵郡苏氏的旁支,他揣着赵州刺史李震的荐书,历经数月的跋涉,跟着 “乡贡” 队伍再次踏入这座曾经访学三年的都城。他正怀揣着满心的期待与紧张,朝着尚书省的方向匆匆赶去。

草鞋踩过青石板上未干的晨露,惊起数只栖在杏枝上的雀儿。街边杏花摊飘来清甜香气,卖花少女挎着竹篮轻唱:“簪朵杏花儿,蟾宫折桂早 ——” 二八小娘子们笑靥如花,将胭脂色花瓣别在鬓边,银铃与玉佩相撞的脆响里,苏味道的粗麻襕衫显得格外单薄。

苏味道面容清癯,身形略显消瘦,身上那件洗得有些发白的粗布衣衫,在寒风中显得格外单薄,根本抵御不住这料峭春寒。他的脸颊被冻得通红,却依然难掩眼神中的坚毅与执着。他紧紧握着手中那个简陋的考篮,仿佛那是他的全部希望。考篮里,装着几支用了多年的狼毫笔,笔杆上的漆已经有些剥落,露出斑驳的竹色(其中一支是他在国子监三年访学期间,恩师上官仪临终所赠)。那一块刻着“蟾宫折桂”的松烟墨锭,是省吃俭用买下,寄托着他对科举高中的美好期许;还有他精心准备的诗稿,那是他多年苦读的心血结晶,每一页都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他对学问的理解和对人生的感悟。自祖父在隋末战乱中遗失官牒,家族便如凋零的柳絮,如今他只能凭借一肚子诗赋,背负整个家族复兴的期待,以寒门士子的身份,在这门阀林立的京都寻一条窄路。

当他拐进一条狭窄的小巷时,意外突然降临。“站住!”随着一声低沉的喝令,街角突然窜出的三个黑影已扑至眼前,将他团团围住,手中的刀刃划破空气的锐响惊飞了栖在柳梢的雀儿。为首的劫匪身材高大,虽然蒙面却看得出满脸横肉,眼神中透露出凶狠与贪婪;另外两人一胖一瘦,瘦的那个贼眉鼠眼,不停地搓着双手,胖的则手持一根短棍,恶狠狠地盯着苏味道。

“小子,把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劫匪头目冷冷地说道,手中的匕首在微光中闪烁着寒光。说话声中似乎混杂着突厥口音。

苏味道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抱紧考篮,后退了几步:“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抢劫!”他试图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颤抖的语调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少废话!”劫匪头目不耐烦地挥了挥匕首,“我们要的就是你那‘文解’和‘家状’,还有你考篮里的诗稿!要是敢不给,别怪我们不客气!”

苏味道心中一沉,他知道,“文解”和“家状”是参加科举考试必不可少的凭证,一旦丢失,即使向京兆府申请补办,也需要五日时间,而科考迫在眉睫,根本来不及。《栾城诗稿》是他从九岁与同乡李峤并称“苏李”时到弱冠的诗作,曾被赵州学正赞“有王勃之才,骆宾王之气”;更是他的心血,凝聚着多年的努力和梦想。“不行,这些东西对我至关重要,你们不能拿走!”苏味道紧紧护住考篮,毫不退缩地回应道。

劫匪们见状,互相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凶光。瘦劫匪率先冲了上来,试图抢夺考篮,苏味道侧身一闪,躲开了他的攻击。然而,胖劫匪趁机从背后偷袭,一棍子打在苏味道的肩膀上。苏味道吃痛,身体向前踉跄了几步,但他依然死死抱住考篮。

“撕拉” 一声,考篮带断裂的脆响混着惊呼炸开。苏味道被撞得踉跄倒地,掌心擦过青石板的凹坑,火辣辣的疼。蒙着刺客手中刀刃泛着冷光,三两下扯开考篮,考篮盖被掀开,零星铜钱飞出考篮滚落在地的声音里,《栾城诗稿》被甩进了街边的泥坑。

“我的书!” 他扑向沾满泥污的诗稿,指尖触到纸面,劫匪的靴底却重重碾下,突厥口音的咒骂混着冷笑传来:“穷酸书生也配写诗?” 鲜血从掌心的伤口滴落,染红了 “柳色黄金嫩” 的尾字 —— 那是他九岁时在赵州学舍所作,曾被李震用朱笔圈点,说 “此句可破齐梁浮艳”。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劫匪头目冷笑一声,挥舞着匕首逼了过来,刀尖划破了诗稿。苏味道心中充满了绝望,但他依然抓紧诗稿不放。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驶入小巷,马车帘幕上用金线绣着三叶草纹的家徽,在晨光中闪耀着华贵的光芒。

“让让!让让!”

八匹马拉的青油马车碾过柳影,车帘半卷处露出半截绣着麦穗纹的袖口。与此同时,衙役的哨声也从街角传来时,刺客踹开他的肩膀,身影消失在柳烟深处。苏味道跪在泥水中,颤抖着捡起浸透污水的被刀尖划破的诗稿,纸页上的墨迹晕染开来,像极了祖父临终前攥着他的手,在破毡子上画的那个残缺的 “苏” 字。

此时,青油马车恰好停在街角。裴采薇掀起车帘一角,只见尘埃未落的街面上,年轻书生跪在泥水中,双手颤抖着拼接破碎的诗稿。她认得那些纸张 ——《栾城诗稿》的徽记,正是三日前父亲在书房提及的 “赵州寒门奇才苏味道”。

“绿萝,去把那些残页捡来。” 她按住侍女欲唤衙役的手,目光落在书生磨破的袖口上,“轻些,别惊了他。”

侍女绿萝趁乱拾回半片残页,指尖染着泥渍与血迹:“小姐,这纸都脏了……”

裴采薇却珍重地将残页收入袖中,纸上 “柳色黄金嫩” 的尾字被血渍浸透,却反而让 “嫩” 字的笔锋更显锋利,像破土而出的春芽。她想起父亲昨夜的叹息:“李震的荐书若能递到尚书省,此子或能破了士族对科举的把持。”

马车启动时,她隔着车帘回望,书生正将捡起的残页小心揣入衣襟,仿佛那是比盘缠更珍贵的东西。车帘落下的瞬间,她摸了摸袖中温热的残页,忽然对驾车的苍头道:“绕路灵感寺,我要去抄经。”

暮色漫上尚书省的飞檐时,长长的户籍身份核验的考生队伍己经散去,排在最后的苏味道走进大厅时,怀中的 “文解” 和 “家状” 此时已经被冷汗浸透。

值日吏员捏着文书两角,仿佛在嫌弃什么脏物:“赵郡苏氏?父祖三代无官讳,如何证明你不是白丁?” 他望着对方腰间的鱼符,喉间像塞着团浸水的棉絮,那句 “祖上曾为渤海书佐” 终究没说出口 —— 隋末的官牒早就在战火中烧成了灰烬。

吏员将文书丢在案上的声响,像块石头砸进心湖。苏味道盯着案头堆积的荐书,每一份都盖着五品以上官员的官印,朱红的印泥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映得他胸前的粗麻补丁愈发寒酸。走出尚书省,他摸了摸襟内的 “文解”,只觉这两张薄纸比千两黄金更沉。

长安城的夜来得很慢,华灯初上时,街肆的灯火连成一片璀璨星河。苏味道沿着朱雀大街前行,靴底踢到半块胡饼,捡起时发现已经发霉 —— 正如他此刻的希望,在劫案与刁难后渐渐变质。灵感寺的梵音从西市方向飘来,混着夜风里的檀香味,竟比月光更凉。

山门在柳影里若隐若现,门旁的古柏像位佝偻的老者,枝桠间漏下的月光碎成银鳞。苏味道踩着苔痕斑驳的青石板,听着暮鼓在放生池上激起涟漪,红鲤甩尾的声响里,他望见池水中自己的倒影:鬓角沾着草屑,衣襟上的泥渍洗不净,像极了被揉皱又展开的诗稿。

“啊!”

惊叫撕裂夜色,来自□□深处的荆棘丛。苏味道转身时,只见青衣少女跌坐在地,裙摆被荆条划破,露出纤细的脚踝。她面前的青蛇昂起头,信子吞吐间泛着冷光,蛇身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正缓缓逼近。

几乎是本能地,苏味道冲了过去。他曾在赵州山林见过无数蛇虫,知道如何钳制它们的七寸。指尖触到蛇鳞的凉滑,手腕翻转间将那毒物甩进草丛,动作利落得像在研磨的松烟墨里提按转折。

“多谢公子。” 少女站起身,声音清冷如泉,却带着未褪的颤意。月光凝在她鬓边的银簪上,簪头刻着细小的麦穗纹,与白日里那辆青油马车上的族徽一模一样。

“姑娘的手……” 他注意到她掌心的血痕,与自己被刀划破的手掌隔着尺许距离,仿佛两枚对称的印记。

裴采薇的目光停在了苏味道白日被劫后已经撕破的粗麻襕衫上,在磨破的袖口与襟前补丁间逡巡,认出他襟前晃动的残玉 —— 那是赵郡苏氏的族徽,与邸报上的描述分毫不差。忽然想起三日前在父亲书房,曾见过赵州送来的邸报:“赵郡苏氏子苏味道,九岁能诗,与李峤并称 ‘苏李’,刺史李震以 ‘王杨之才’ 荐入长安。” 此刻眼前之人虽落魄,眼中却有股未灭的灼灼之光,恰如邸报上所绘的 “寒梅映雪” 图。

“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记下了。” 裴采薇福身时,袖中滑落半片残页 —— 正是苏味道被刺客撕碎的《栾城诗稿》。她慌忙弯腰捡拾,指尖触到 “柳色黄金嫩” 的残句,墨色虽淡,笔锋却有股破纸而出的力道,像极了父亲军中幕僚所赞的 “寒门风骨”。

她看着对方愣住的神情,知道他认出了纸上的字迹。白日在街角,她亲眼看见刺客踹开他的肩膀,却见他宁可被踢中肋骨,也要用身体护住散落的诗稿。这份对文字的痴狂,让她想起父亲军中那些宁可断刃也要护好战报的斥候。

“这寺中多蛇虫,公子还是早些回去吧。” 转身离去时,她故意让残页的一角露出袖外,穗子扫过苏味道的手背,话未说完便抿住唇,耳尖发烫 —— 从未想过,自己会对一个仅见过两面的书生,生出这般惜才之心。

看着她消失在假山后,苏味道摸了摸咕咕作响的肚子。夜风送来更鼓,他这才惊觉已近子时,客栈的老板娘断不会留他这个没了盘缠的穷酸书生。于是转身走向放生池畔的长廊,石凳上的露水打湿了襕衫下摆,却比人心更暖些。

灵感寺的西偏殿浸在杏花香里,供桌上的铜炉飘着细烟,将《金刚经》的字迹熏得朦胧。苏味道推门而入时,烛火忽然明灭不定,映得殿角的蒲团上,那袭浅青襦裙像片被晚风拂动的荷叶。

裴采薇跪坐在蒲团上,指尖捻着颗糖渍樱桃,正要送入唇中,忽闻脚步声,肩头猛地绷紧。琉璃罐在膝头轻晃,汁水荡出细碎的响声,像极了放生池里红鲤摆尾的涟漪。她慌忙稳住罐子,却因动作太急撞翻了案几,樱桃滚落的声音在殿内回荡,红得刺眼。

“是你?” 苏味道转身时,正看见少女手忙脚乱地捡拾樱桃,发间银簪的穗子扫过蒲团,像株被风吹弯的麦穗。她抬头的瞬间,烛火恰好掠过眼睫,将眸中倒映的烛光碎成金箔,慌乱中带着一丝倔强。

裴采薇的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的玉珠串,每颗都刻着细小的 “俭” 字 —— 裴行俭的 “俭”。而她怀中的诗稿正纷扬落地,苏味道瞥见熟悉的字迹:“孤月照寒江”,正是他在国子监三年访学期间所作《寒江集》中的句子。

“郎君可知窥人私稿,按《唐律》该当何罪?” 少女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点颤音,像琴弦被突然拨动。

苏味道忽然笑了,那笑容扫去了白日里的落魄,竟有些少年意气:“若小娘子肯分颗樱桃,这 ‘孤月寒江’ 便抵作罚金如何?” 他弯腰拾起诗稿,指尖触到纸面的糖渍,甜香混着墨香,竟比杏花更浓。

裴采薇的耳尖蓦地红了,像被烛火灼了般。她慌忙将滑出袖中的诗笺塞回裙裾,那上面 “明年放榜日,共看曲江花” 的字迹,正是苏味道去年在赵州驿馆墙壁上的题句。

她解下腰间拴着的琉璃罐,塞进苏味道手中时还带着体温:“樱桃已尽,此罐赠君。”罐底的 “裴府内厨” 印记在烛光下清晰可见。

苏味道抬头时,殿外忽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夹杂着侍女的呼唤:“小姐!小姐可在殿内?”

裴采薇的身子猛地绷紧,指尖无意识地掐进掌心。她认得这是贴身侍女绿萝的声音 —— 定是父亲发现她偷溜出府,派了人四处寻找。此刻若被撞见与陌生男子独处偏殿,莫说诗稿的事,怕是连明日的杏花宴都要被禁足。

“躲、躲起来!” 她低声惊呼,慌乱中抓住苏味道的手腕,将他往殿内的鎏金佛像后拽去。苏味道猝不及防,琉璃罐险些落地,好在被裴采薇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两人挤在佛像底座的阴影里,烛火被风带得明灭不定,将他们的影子压缩在泥金佛幡上,像两尾被惊散的红鲤。

绿萝的脚步声在殿外停下,木门 “吱呀” 一声被推开。苏味道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混着裴采薇发间若有若无的墨香,在狭小的空间里格外清晰。少女的指尖还掐在他手腕上,力道虽轻,却透着不容置疑的紧张。

“小姐?” 绿萝举着灯笼走进来,烛光照过狼藉的蒲团、滚落的樱桃,最后停在案头未收的《金刚经》上。苏味道从佛像衣褶的间隙望去,只见侍女的眉头紧皱,裙角绣着的麦穗纹在烛光下泛着微光 —— 果然是裴府的人。

裴采薇忽然想起什么,悄悄从袖中摸出片杏花瓣,轻轻按在苏味道唇上。他一愣,才发现自己掌心的血痕不知何时蹭到了嘴角,在苍白的面容上格外显眼。少女的目光灼灼,仿佛在说 “别出声”,指尖的温度透过花瓣传来,比烛火更暖。

“怪了,明明看见小姐进了西偏殿……” 绿萝嘟囔着。苏味道心中一紧,却见裴采薇突然咳嗽两声,学着老僧的腔调吟道:“阿弥陀佛,女施主可是寻错了地方?”

绿萝唬了一跳,慌忙转身对着佛像合十:“小、小女子找家小姐,打扰菩萨清修了!” 她又四下望了望,见确实无人,这才提着灯笼退出去,木门重新合上的瞬间,裴采薇紧绷的肩膀终于松了下来。

“抱歉……” 她松开苏味道的手腕,耳尖红得能滴血,“府里规矩严,若是被绿萝看见……”

“无妨。” 苏味道望着她慌乱中歪掉的银簪,忽然想起赵州士族家的女儿,连躲迷藏都带着诗书气,“倒是小娘子的戏腔,比长安城里的胡姬唱得还像。”

裴采薇瞪他一眼,却忍不住笑了。殿外的更鼓恰在此时敲响,她整理好衣襟,鬓边银簪重新别正,满脸涨红:“苏君,明日巳时,曲江池畔的杏园……” 话未说完,便听见远处传来车马声,想来是裴府的马车到了。

她匆匆福了福身,转身走向殿门,裙摆掠过满地樱桃时,忽然想起什么,忙从袖中取出块帕子丢给正在迷惑中的苏味道。月光下,帕角绣着的麦穗纹格外清晰,帕子中央洇着淡淡的胭脂印 —— 不知何时,她竟在上面描了朵半开的杏花。

苏味道抬头时,少女已行至殿门,浅青襦裙被月光浸成半透明的烟色,她回首的瞬间,鬓边银簪闪过微光:“曲江畔杏花盛时,若见有人埋核种树…… 不妨来看一看。”

苏味道还是一脸的迷糊,心想这少女定是裴府的千金,怎么会认识自己?又为何要与自己定下曲江池畔之约呢?

殿外的更鼓敲过三声,苏味道握着温热的琉璃罐,忽然想起白日里被刺客刀尖划破的《栾城诗稿》。罐口残留的糖渍在舌尖漫开,甜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像极了长安带给他的第一份滋味。

夜风穿过殿角的铜铃,发出清越的响声。苏味道望着少女消失的方向,忽然觉得掌心的伤口不再那么疼了。琉璃罐在掌心发烫,仿佛揣着个小小的太阳,照亮了放生池畔的石凳,也照亮了长安城里,这个注定不平静的春夜。

于是,他借着月光,用白日被划破的手指,一笔一划重新抄录被劫时《栾城诗稿》被劫匪匕首划破了的部分……

五更天的梆子声响起时,苏味道靠在殿内的廊柱上打了个盹。梦中,他回到赵州学舍,先生拿着他的诗稿赞叹,窗外的杏树正开得烂漫。醒来时,琉璃罐还在怀里,罐底的印记在晨曦中若隐若现,像个未说破的秘密。于是,口中喃喃念道:“明年放榜日,共看曲江花”。

灵感寺的晨钟敲响时,他起身整理襕衫。殿外的放生池波光粼粼,红鲤甩尾时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岸边的杏花,花瓣飘在水面,像极了《栾城诗稿》里被血染红的诗句。

长安城的晨曦爬上宫墙,苏味道望着街肆渐渐热闹起来,手中的琉璃罐沉甸甸的。他知道,昨夜的相遇不是偶然 —— 裴采薇袖中的诗稿,罐底的印记,还有那句未说完的邀约,都是命运递来的线头,终将在这偌大的长安城里,织就属于他的诗与远方。

春风再次拂过朱雀大街,吹落官柳的新叶。苏味道忽然想起九岁那年,在赵州城头看见的景象:夕阳将云霞染成金红色,像极了诗稿上的朱砂印。而此刻的长安城,正以它的繁华与残酷,迎接着这个怀揣诗稿的寒门士子,等待着他用笔墨,在这篇幅浩瀚的时代长卷上,写下属于自己的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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