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阵微风拂动,低垂向下的枝叶间隐隐约约间能看见有东西藏在那团蓝雾一样的花叶后。
裴眠从储物袋随便掏出把灵剑飞过去,拂开花叶。
那是一块石头,雕刻成雏鸟模样,分毫毕现得栩栩如生,鸟爪隔着片梧桐叶牢牢地抓着花树树枝,因体形太小,又隐在繁花之后,若不是刚才那阵风,还真是不好察觉。
看见那雏鸟石头的一瞬间,他心脏又开始砰砰跳动。
什么玩意这么邪门?
这又开始极速跳动的心脏前所未有地疼,甚至于裴眠真的有点喘不上来气,胸口被巨力挤压般难受。他皱眉短暂思考了一下,掌心凝起灵力光团,打算给邪门玩意先毁掉。
但当光团即将触碰到石头时,一直人畜无害的花树却突然有了动静。
它的枝丫上迅速飞出一片叶子,锋利如玄铁神兵,将灵力光团打散后,在裴眠的右脸割开道口子。
果然邪门。
裴眠无视动静越来越激烈的心脏,嘴里弥漫起铁锈味,冷着脸握紧本命剑。
一块石头,算什么破玩意,竟然能控制他的感官?
在泌阳山脉的时候就有点不对劲,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现在距离这么近,他隐约明了是这东西搞个鬼。
管你怎么做到的,裴眠想。银白如月光洗炼的剑身发出温润的白光,随后浩瀚剑意从中爆发出来。
他竟是准备直接启用本源剑意。
太冲撞了。
裴眠隐约听见有人叹息般轻声说道,声音近得仿佛就在他耳边低语。
然后他眼前陷入黑暗。
“噗通”。
他从剑上坠入潭底。
……
九苍谷试炼秘境外。
箭弩拔张。
高台已成一片废墟。
李衔月脚下踩着桌椅残骸,江旷和秋木槿冷着脸站在他身侧。
李衔月提着未出鞘的剑,跟其他人持对峙姿态,说话仍是一副不紧不慢的样子,面上甚至挂着浅淡的笑,“段谷主,不解释一下吗?”
“你们口中的天然秘境,为什么会出现妖魔域的囿淼阵。”
段玉忧神色凝重,擦了擦嘴角溢出的血迹——那是刚才李衔月突然发疯,召出本命剑时爆发的灵力威压震出来的。
李衔月本命剑同朽已经很久未曾出现了。
同朽剑的威名三域皆知,说是本命剑,却更像是一把凶煞之剑。一把剑,煞气比屠戮上百年的魔修都重,全是靠妖魔域和本域修士的尸体浸染堆积而出的。
李衔月年少轻狂时,说是全玄域最魔性的修士也不为过,很多人甚至断言此人将来必成邪修,要求先行除之而后快。他修为绝尘,剑法第一,分明是正派魁首剑阁下一代板上钉钉的阁主,手下却沾染了不少同道修士的性命。
差点就被积怨已久的修士群起而攻了,虽然后来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改了性子,这事也被前任剑阁阁主用了点手段压下来了,好在是少了桩大祸患。
但为此,直到现在玄域仍有相当一部分人对他恨之入骨。
在十年前那场妖魔域修士举半域之力进攻的旷世战争里,他居功甚伟,无出其二。哪怕在正道修士眼中,妖魔本就该死当斩的传统观念下,他斩杀的妖魔数字报出来依旧令人为之胆寒。
不知道以为跟他有灭族之仇,恨不得对其剥心啖肉。
没有人愿意跟李衔月起正面冲突。
宋平生试图安抚他,“冷静啊雁引兄,弟子们手上不是还有九苍铃吗?不会有性命之忧的。”
李衔月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你是在质疑我吗?”
一直没说话的江旷冷声说道,“宋宗主莫非脑子病糊涂了?囿淼魔阵是什么东西你比在场谁都清楚,别说九苍铃那种低级玩意,就是她段玉忧亲临,也休想全须全尾地从里面出来。”
宋平生抿了抿唇,不说话了。
一片死寂。
在场的谁都清楚这阵法的阴险,几乎是无解之法。
但谁都没出声,没有人愿意蹚这趟混水,很多人巴不得少点竞争对手,反正自家弟子没出事,最好宗门大比就这样继续进下下去,别耽误自家弟子的试炼。
十年前的大战,玄域大小宗门灭宗无数,陨落修士数量更是无法统计,自那之后,三域皆在休养生息。
“可是宗门大比才进行三天啊。”不知谁略带不满的说了句,“在秘境遇险是很正常的事情,出意外没个个把人命也再正常不过,总不能因为你剑阁一个弟子可能遇险就中途这么草草结束了。”
“你再说一遍?”江旷目光森然,盯着下面说话的那个长老。
那人面有不服,但瞥了眼李衔月,还是闭嘴了。
秋木槿扫了眼这群人漠然的脸,寒意从脚底升起,逐渐蔓延至她头顶,将她整个人淹没。
且不说醒之是掌门师兄亲自捡回来,也是他们所有人看着抚养长大的这点。
现在该注意的不止是跟掌门师兄跟醒之师徒间突然切断的联系,他们分明更应该想想为什么妖魔域的东西会在六大派之一的九苍谷的秘境中让本域弟子遇险。
她莫名觉得,这场旷时七年的宗门大比,有什么不一样了。
“他们倒霉怪谁?再说了隔着水镜谁能确认那就是囿淼阵,说不定是别的什么上古遗留的旧阵正好将他们困住了呢?”
有人附和,“就是啊,宗门大比七年才开一次,总不能因为他们四个就半途而废,那魁首奖励……”
李衔月又轻笑了声。
其他人只觉得他又莫名其妙开始发疯,唯独极少数几个少年时就跟他打过交道的宗主们寒毛冷竖,心生不妙。
刚才说话的两人的脑袋咕噜噜滚落在地,脖颈切口平滑完美。
他们的身体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动了两下也砰然倒下了。
可是,没有人看见同朽剑出鞘啊。
那把凶名赫赫的长剑一直安静地待在李衔月手上的剑鞘中,比在场的谁都老实。
“说完了吗?”
他脸上还挂着跟之前一样的浅笑,看向段玉忧,轻声说:“把秘境打开。”
江旷:“师兄你……”
秋木槿一把拉住他,摇了摇头。
“不会影响其他人的,我只是进去确认一下本宗弟子的安危,没事我就出来,水镜在此,你们不必担心我会做什么手脚。毕竟他如果出事了,这大比也不好圆满结束是不是。”
这根本不合规矩。
历年哪有宗门大比这样的,太荒谬了。
但大家心里明白,李衔月手里的剑就是新的规矩。
“当然。”段玉忧此刻也无暇思考什么囿淼魔阵和规不规矩的问题了,即便她也对出现此等情况感到无比的不解,但事情出在她九苍谷的地界,出在她九苍谷的秘境,现实情况已经不允许她去解释什么了,李衔月那疯子现在气血上头根本不会听。她转身向守着秘境口的弟子喊道:“结印!开秘境!”
李衔月:“多谢段宗主体谅了。”
段玉忧:“好说。”
他踢了踢脚下的残桌断椅,走向秘境口,临进去前又突然“哦”了声。
所有人心提到了嗓子眼,但他只是转头平静的说:“损坏的东西记剑阁账上,至于人嘛。”
他神色自若:“不服可来剑阁找我寻仇,欢迎。”
这跟被人往嘴里塞了口屎侮辱有什么分别?当这酒楼商铺呢?还记账?
寻仇?找死差不多。
活腻歪了才去。
李衔月的身影消失在断崖下。
段玉忧看着他身影彻底消失不见,才抹了把冷汗,沉着脸把心腹叫来,“去藏书阁,把关于这个试炼秘境的书册全给我翻出来!”
“九苍谷封谷,任何人不得进出!违者直接就地斩杀!”
试炼秘境内,里面的人还一无所知地斩杀妖兽,寻找玉简,争抢不休。
李衔月进秘境后目标明确,直奔裴眠失踪的山谷。
谷内白雾仍未散去,张牙舞爪地对着试图闯入者威胁着。
“囿淼魔阵吗?”他扯了扯嘴角,走进了白雾中。
与此同时,裴眠勉力睁开眼,岩石壁顶映入眼帘。
我在哪?
他揉着太阳穴坐起身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一处山洞洞府。
“醒了?”
清朗的青年音响起,裴眠循声看过去,不远处的石桌旁坐着个面容昳丽的青年,与他的目光对上,桃花眼弯了弯,盈满了温和的笑意。
千机剑在裴眠苏醒的瞬间已经握在了他手里,裴眠语气淡淡,“你是谁?”
肯定不是什么好人。
“按照辈分,你得喊我一声干爹。”
“哈?”裴眠脸上困惑和警惕并存,混杂着点复杂的鄙夷,“我还是你老祖呢。”
总之一点没信。
哪来的蠢货。冒牌也不扯点靠谱的。
裴眠懒得跟他多说,千机剑陡然出鞘砍向青年。
剑身被他两指夹住,语气无奈,“谁教你的?这么莽撞可不好?”
拔不动。
实力差距过大,裴眠见好就收,直接掐诀将本命剑收起,语气转变得和缓了些。
“前辈还是不要开这种玩笑了。晚辈误闯此地叨扰前辈清净,请前辈恕罪,放晚辈离开。”
“变脸这么快,也是把你养大的人教的吗?”
“前辈慎言。”裴眠脸色转冷。
“呵。”他伸手一抓,手中凭空出现了只茶杯,喝了一口,“你倒是袒护。”
“我知你不信。”青年一副悠悠然的样子,“不过不着急,我们有很多时间慢慢相处。”
“我名承桑衡,魔域第一州太岁舫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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