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青轻再醒来时,是在一个鸟鸣啁啾、风和日暖的正午。
她团在松软的被褥里,闻着被褥上清淡的果木香发了会儿呆,确认宿醉之后头疼的症状已经消失,非常满意地揉揉眼睛,靠着床头饮下一盏凉茶,披上衣裳起来,她没叫人进来侍奉,先在殿内翻完一卷古籍孤本,而后以指作梳,认真理一理头发,决定独自出门觅食。
一出门,正撞上江醒从外头进来。
闻青轻吓得一下子站定。
诚然……诚然她确实很喜欢他,可她现在却不太敢见到他。
闻青轻正如一只迷迷糊糊间喜欢摊开肚皮让人抚摸的傲娇小猫,摸得她不舒服她会不开心,摸得她舒服了,小猫只会揪揪耳朵洗洗脸,故意不去看你。
相当害羞,很难把握。
江醒垂眸望她耳尖红红惊慌失措的样子,轻捏了下指骨,语气稀松平常,淡笑道:“这样慌不择路,是哪里来的小贼。”
闻青轻看他一如往常,好似根本不记得昨日醉酒后的事,心道,他喝了那么多酒,没道理她醉了他就没醉,昨日发生的事,没准他也忘了很多呢,没准他只记得他冒犯她的事了。
闻青轻悄悄松了口气,试图理直气壮,江醒捏捏她薄红的耳尖,闻青轻睁着湿漉漉的眼睛望他,江醒被她这样望着,倒生不出什么逗弄她的心思。
闻青轻问:“殿下还记得昨日喝醉之后的事吗。”
江醒垂下眼睑,说:“不记得了。”
嗯?!
闻青轻顿时开心起来。
江醒觉得好笑,就问:“我看你醉得很深,你还记得?”
闻青轻很认真地点了点头,亮晶晶的眼睛里写满你想不想知道昨日发生了什么你快来问我呀你问我我就告诉你。
江醒顺着她的心意点了点头,语气中带着点领受教诲的意思,问:“那昨日发生了什么。”
说着,掸去她肩上一片淡粉的花瓣。
闻青轻拿捏道:“太子殿下千金之尊,我不敢说。”
江醒很轻地笑了一下,他手中正拿着那支由传说中的凉州秘宝——蓝水玉镶嵌的簪子,江醒两指夹着玉簪,在袖中轻快地转了转,很温和地开口,道:“县主何尝不是千金之体,贵不可言,你说就是,我不问你的罪。”
说着,向前指了一指,是让闻青轻进去,闻青轻便乖乖地同他进去。
闻青轻心情轻快,正想着怎么哄一哄他,聊作消遣。她在镜前坐下,轻咳一声,快活道:“自古道,酒乱性,色迷人,殿下醉酒后,一时不察……”
江醒的手指刚刚穿过她的发丝,在空中堪堪停住,他轻轻嗯了一下,冰凉的指尖轻轻擦过她烧红的耳廓,水玉簪子挑起她的一截长发,在簪上轻轻地卷了一卷,乌黑发丝在颈间轻轻细细地滑动,青年从善如流,语气中带着点笑,说:“酒乱性,色迷人,我一时不察,然后呢……”
闻青轻只感受到耳朵上丝丝的凉意,心尖被他弄得酥痒,可恶,她带着这样的心境去欺骗消遣他,倒不像游戏,总显得有些不洁。闻青轻想着,把自己弄得羞恼,凶巴巴道:“我不想告诉你了。”
江醒静静看着闻青轻,很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又弯了弯眼睛笑起来,说:“好吧。”
他给闻青轻挽好了头发,还挑出几条细绸带给她编了小辫子。
闻青轻现在觉得太子殿下真是个讨厌的人,如果她继续说下去,他肯定会欺负她。
江醒给她理一理碎发,问:“你去春猎吗。”
闻青轻有点想去,毕竟春猎听起来就很好玩儿,但……
“我不会射箭。”
闻青轻有点为难。
她回过头,期待地看江醒。
她觉得太子殿下肯定会教她射箭的,并且他肯定一下子就能明白她的意思。
江醒明白了她的意思,他拍拍闻青轻的脑袋,说:“这没有办法,你留在行宫吧。”
闻青轻:“……”
好残忍。
江醒看着她蔫儿了吧唧的样子,温声说:“回来就教你。”
闻青轻不想理他:“哼。”
有点不开心,但其实也没什么。闻青轻可以自己去,她在春猎的邀请名录里。
但太子殿下做事总有理由,闻青轻不相信这个理由是不会射箭,毕竟每年多的是不会骑马射箭却去猎场凑热闹的人,其中一定有更深层的原因,但闻青轻暂时没想明白。
印信一事既已功德圆满,闻青轻暂时没什么事可以发愁,她可以开开心心地游山玩水。
春猎期间的一个寻常午后,闻青轻和长生一道,自行宫向南闲逛。这日天气十分奇怪,出门时阳光疏朗,清风徐徐,走到一半,天上却落下细细斜斜的春雨。
一池湖水隐于细雨之中,水中藻荇交横,望着是青绿的颜色,湖岸又栽有杏树,杏花已凋落殆尽,零零散散飘在湖面上。
湖岸停着一辆乌篷船,船上一位艄公披蓑衣,戴斗笠,划着竹蒿正要启程。
闻青轻心道,乌篷船,正可以避雨。
这时,艄公也看见了他们。他抬手把斗笠微微上推,露出一双沧桑却和善的眼睛,笑问:“小娘子要搭船吗,我是方圆十里最好的船夫。”
长生先解了外袍,握着襟领一抖一披,罩在闻青轻头上,而后从袖口摸出一锭银,也说:“姑娘,雨越来越大了,上船避避雨吧。”
闻青轻点了点头,目光落在那条船上,却觉得不太寻常。
仔细一看,船就是普通的乌蓬船,船舱里摆着几个盖着盖的竹筐,摆着几块卷起来的草席。
这几样东西样式都很古旧,看得出来已经用了很久,有几个竹筐都翘边了,竹筐似乎又块黑布,不知道罩着什么东西。
闻青轻好奇问:“阿翁也钓鱼吗,筐里装的都是鱼货?”
艄公点了点头,叹气道:“几尾小鱼,钓不上大的。”
闻青轻往杏林中扫了一眼,只一瞬就回过头来,拉着长生的袖口轻拽了拽,弯起眼睛冲着艄公笑。
长生最开始茫然不解,闻青轻却握住长生的手。
长生微微怔住,手心一阵酥痒,像有小猫的爪子在挠。
闻青轻在他手心慢慢写道
——吃水。
长生扫了一眼船身陷入水下的部分,渐渐地回过味来。
他将银锭子收至袖中,拿了块金锭子出来,往前站了几步,顺滑的袖摆自闻青轻指缝溜走,闻青轻眨了眨眼睛,长生停在艄公前头,手中抛着金锭。
艄公神色一顿,目光落在上下抛落的金锭上,不过他没看多久,很快就收回目光,说:“二位如果要搭船,给十个钱就行。”
长生笑盈盈地将金锭塞到艄公手里,说:“老人家,这不只是船钱,我家娘子由来娇弱尊贵,若是沾到不干净的东西身上就会起红疹,还请老人家帮忙打扫打扫船舱,也不期干净得一尘不染,只求整洁点,好让我家娘子坐得舒服,若是太乱,我家娘子真不能坐,劳烦老人家,晚辈在此失礼了。”
艄公拿着金锭子,暗自拎了拎金锭的分量,暗道,不愧是太子殿下捧在手心里的人,出手就是阔绰,性格也娇贵得很。
艄公道:“小郎君稍等一等,我去把船里收拾收拾。”
长生也道:“劳烦了,我去请娘子过来。”
艄公点了点头,搁下竹蒿往船舱中去了。
长生亦折返回来。
只听“砰——”的一声,在艄公佝偻着身子背对着湖岸打扫船舱时,一个听觉灵敏的刺客一举顶开竹筐跳出来,一脚把艄公踹翻在地,怒骂道:“人跑了!擦那么干净你想自己坐着去见阎王吗!还不赶紧追!”
艄公微微睁大了眼睛,愕然回头望去,只见雨幕之中,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
艄公暗自悔恨,艰难抬手,去够那块滚出几步远的金锭子,只在片刻的工夫,刚刚踹他的那个刺客已将剑尖往下一伸一挑,金锭稳稳落入刺客手中,刺客一剑刺穿船篷,竹条草秸扑簌簌地往下掉。
“活捉永平县主!她身边那个小子杀了!”
“杀!”
“谁能活捉县主!赏千金!”
……
却说刺客现身的刹那,杏花林中便闪身出来一个一身黑衣的少年剑客,一个脸上有疤的刀客,正紧赶着往湖岸来。
闻青轻拉着长生在雨中奔跑,呼啸的风声夹着微凉的雨丝迎面而来,周围是迅速倒退的河岸,杏树上隐约有鸟儿鸣叫的声音,最初很远,然后渐渐得清晰了。
长生书童出身,对明经辩义、管理府中事务上很有心得,甚至不比宋书差,但他连剑都不会拿,被闻青轻拉着跑了半里地体力已然不支,在与刀客遭遇的瞬间,拉住他的衣裳下意识往下弯了弯腰,险些屈膝跪了下去。
长生气息不稳,说:“三个拿剑的,四个拿刀的,船下还有人,我估计,刺客不低于十二个。”
幸安点了点头,握紧了刀,对长生和幸平说:“保护好姑娘。”
幸平应下,目光却紧紧锁在那几个刺客身上。
那几个刺客武功很好,幸安一个人对付不了,长生估计得不差,现在十二个人围攻他一个。
幸平眼睫颤颤,收回目光,转眼又看见闻青轻。
闻青轻披着长生那件竹青色的外袍,里面是贴金的水蓝色锦裙,黑发湿漉漉披在肩后,脸色苍白,纤长的眼睫一滴一滴往下滴水,乌黑的眼睛干净明亮,如林间小兽一般。
幸平咬牙道:“卑职护送姑娘回去。”
闻青轻却摇了摇头,说:“你去帮幸安吧,待会儿给我扔一把剑就行。”
幸平跪地道:“求姑娘随卑职回行宫,倘若姑娘有了差池,卑职和哥哥死罪!”
闻青轻微微垂首,笑意盈盈地对上他的目光,说:“如果有幸平和幸安在,我怎么会有差池呢,你去帮幸安杀了他们,然后你们一起回来见我。”
幸平眼眶渐渐地红了,他对着闻青轻磕了个头,把自己的剑奉给闻青轻。
闻青轻接过剑,紧紧握在手中,抬头看着幸平运起轻功闪身到刺客群中,一举夺走一个刺客的剑,动作如鬼魅般,反手将剑平举起来,轻轻划破一个刺客的伯格,鲜血喷涌而出。
闻青轻握紧了剑柄,两只手细细地颤抖起来,她第一次看见杀人,也是第一次看见有人在她面前死去,她终于知道太子殿下为什么不想让她看见杀人的场面了,因为她浑身都会发抖,她要哭了,长生隔着袖摆握住闻青轻颤抖的手,闻青轻回过头。
穿青色单衣的少年认真看着她,说:“长生会保护姑娘的。”
闻青轻就笑了笑,歪头道:“我也会保护长生的。”
长生抿了下唇,久久地无言,过了一会儿,终究无力地垂下了头。
闻青轻已抬头静静望向湖水一畔,冷静地想,她遇到刺杀,原因无非以下两个,一个是因为她是先幽州刺史的女儿,一个是因为太子殿下。她刚刚在雨里跑的时候,听到刺客里有人说要活捉她,什么时候才需要活捉,威胁太子吗。
闻青轻眼睫轻颤,雨水自纤长的眼睫处滑落而下,如此说来,难怪这几天幸安幸平会一直跟着她。
“轰——”闷闷的春雷自云中传到大地上。
雨雾中乍然响起幸平惊恐地、急促的、剧烈的高喊:“姑娘小心!”
闻青轻一抬眼,就看见一个黑衣蒙面的刺客高举一把刀向她冲来。闻青轻拉着长生向一侧一闪,单手举剑对上刺客的刀,刀剑相撞的瞬间,巨大的振荡震得闻青轻手肘发麻,险些握不住剑。
闻青轻知道自己的剑术远不如他的刀术,这很正常,幸安幸平是顶尖的刀客和剑客,连他们都很难应付这些人,更何况她,幸而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活捉。
不知过了几招,刺客一刀劈开时,闻青轻没有躲,长生瞳孔猛地一缩,下意识往前迈了两步去帮闻青轻挡刀,却扑空地往地上一滚,刺客却远比长生更慌,在刀锋削断闻青轻一截黑发时猛地移开刀锋,巨大的反应力让刺客整个人都往右一颤。
闻青轻握着剑柄,一剑刺穿刺客的心脏,鲜血溅了闻青轻一身,温热的、腥甜的血液,像稀释了的酥酪。
——刺客咽气了。
闻青轻怔了一下。
这时,刺客已经被杀尽了,幸平看见平平安安的闻青轻,松了口气。长生已从地上爬起来,他身上沾着泥水,望来有些许狼狈。
长生看了看闻青轻,跑到乌篷船上把艄公掉在水里的竹编斗笠捞起来,放在水里洗了洗,又用自己衣裳上唯一一块干净的地方把斗笠擦了擦,抱着斗笠跑回来,把斗笠给闻青轻戴上,而后道:“我去叫马车。”
幸平说:“我跑得快,我回行宫套马车,不肖一刻钟就能回来,此地不宜久留,得辛苦姑娘往前走一段儿。”
闻青轻回过神来,语气尤有些恍惚,道:“这不碍什么。”
此时天上雷声震震,春雨瓢泼。
幸平先运轻功回行宫了,闻青轻、长生,还有幸安则在路上慢慢往回走。
路过一处小道时,闻青轻见到一个同样冒雨行走的人。
不同的是他走在深林里。
闻青轻望着他的背影,觉得眼熟,在原地站定,微微眯起眼,看到那人黑色兜袍之下,袖摆恍若盛放的金色山茶。
幸安望着那上面的黑衣人,不自觉握紧了刀,黑衣人却一闪而过,根本没有回头看的意思,待他走远了,幸安才松了口气,回过头来,看到闻青轻的目光依旧注视着黑衣人消失的方向。
幸安问:“姑娘在看什么。”
闻青轻有点迟疑地说:“那个人,跟师兄有点像。”
长生于是往那里望了一眼,黑衣人早已走入迷蒙水雾之中,再看不见踪迹了。
长生道:“明仙师兄现在应该在荆州,姑娘许是看错了。”
闻青轻揉揉眼睛,说:“应该是我眼花了,他穿的衣裳像是师兄喜欢穿的。”
这时,幸平已驾着马车回来了,随侍的几个仆从见了他们的样子,俱是一惊。
令霜在行宫里看见幸平火急火燎的套车,知道闻青轻遇到危险了,更是一定要来,现在见了闻青轻这个样子,不自觉红了眼眶,连忙将闻青轻请上马车。
马车空间很大,铺着毯子,还备了手炉。
春雨寒冷,令霜把闻青轻披着的那件外袍拿下来,换了件干干净净的石榴色披衣,又给她塞了个手炉,这才顾得了旁人。
她办事从来贴心,给淋雨的几个人都带了干净的披衣和帛布。
她摸摸长生冷得发白的脸,叹气说:“冻成冰渣了,快加件衣裳。”
“先把衣裳拧干。”
“快擦擦头发。”
“……”
闻青轻坐在马车里,看着令霜忙前忙后,不自觉弯了弯眼睛,低下头,抿一小口温热的花茶,靠着车厢阖上眼睛,昏昏沉沉睡了一会儿,再睁眼,就是在行宫,令霜牵着她的手请她下车。
雨短暂地停了一会儿,令霜牵着闻青轻从马车上下去。
闻青轻拢一拢身上的披衣,她现在很想回去沐浴。
令霜道:“早已吩咐下去了。”
“姑娘此行真是多灾多难,姑娘现在还冷不冷,有没有受伤,我早早叫了郎中……”令霜喋喋不休地跟着她。
闻青轻就在她面前转了一圈,说:“我很好呀,令霜姐姐,这些问题你刚刚在马车上已经问过了。”
令霜仍旧不能放心,第七次重复说:“我早早请了郎中。”
闻青轻第七次回答道:“先给长生看看,他刚刚摔坏了。”
长生第七次接话说:“先给姑娘看,她吓着了。”
幸平:“……”
幸安:“……”
闻青轻不想说话,她觉得自己没有被吓到,她没有任何问题。
自行宫侧门往里,想回到闻青轻暂住的小院,也需要经过一个湖,不过这个湖比刚刚那个小上许多,湖水一畔铺满新鲜的绿色,原来时至春末,荷叶已经长出来了。
闻青轻看到荷叶,于是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结莲子,她喜欢莲子粥,如是想着,路过了荷塘,却听见一阵惊呼。
闻青轻定睛往那里望。
小公主和两个宫人在湖岸赏荷,几个仆役拿着网在一侧草丛上奔波忙碌,闻青轻问了一个洒扫的仆役,才知道刚刚有只虫子跳到小公主身上,害得小公主险些掉进湖里,草丛里的仆役们是在扑虫。
闻青轻对着小公主行礼道:“勤安公主。”
江景规规矩矩对她回礼:“县主。”
小公主顿了一下,睁着湿润干净的眼睛望她,说:“听说县主在路上遇刺了,不知道有没有危险。”
闻青轻说:“有劳公主挂心,不碍事。”
这时,一只青绿色的螳螂跳到闻青轻肩上,小公主呀了一下,闻青轻微微偏头,向右伸出一只手,和煦的阳光将闻青轻的手衬得愈发白净无暇,连带着她湿润的眼睫都被照出莹莹的清光,青绿的螳螂跳到闻青轻的一跟手指上。
闻青轻问:“这就是惊扰公主的虫子吗。”
小公主说:“是。”
闻青轻不禁笑起来,语气请温,说:“这只螳螂不知道公主尊贵,在它看来,世上所有人都是一样的,轻易可以赐其生,可以赐其死,因而见到公主,才会恐惧地跳起来,并不是不敬公主,倘若它有智慧,知道公主是个多么善良的人,便不会犯下这等错事,这是很神奇的生灵,还望公主饶它一命。”
江景下意识看宫人一眼,宫人轻咳一声。
江景道:“自然随县主的心意。”
闻青轻道:“多谢公主。”
她低下手,看着螳螂跳入草丛中。
江景看着闻青轻,她现在其实很狼狈,长发还半干不干地搭在肩后,脸色苍白,眼睫挂水,那双从来明亮漂亮的眼睛更是因为进了太多雨水而染上一层水红,她披着石榴红的外衣,里面蓝色的锦裙上一半都挂着血,她现在明明并不体面,但江景看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很想成为她那样的人。
小公主想,永平县主多好呀,她有自己可望而不可即的一切,于是连她也变得可望而不可及,就像清池里的一弯月亮。
但她知道自己终究不可能成为闻青轻那样的人。
小公主望着螳螂消失的方向,它往自己喜欢的地方去了。
宫人说:“公主,是时候回去了。”
江景遗憾地收回目光,点头说:“我知道了。”
她望着闻青轻离开的方向,忽而轻轻地啊了一下,说:“我上次捡到县主的东西,还没来得及还她,我去跟她说一声。”
说着,没等宫人同意,自己已先一步追上了闻青轻。
闻青轻看见江景追上来,有点惊讶。
江景在宫人看不见的地方,轻轻拉住闻青轻的袖摆。
闻青轻有点不解,“公主?”
江景轻声说:“阿娘给了哥哥一件东西,是先皇后的遗物,阿娘说长兄想要。”
“长兄也很喜欢县主,县主要保护好自己。”
闻青轻微微错愕。
江景已松开她的袖子,往她来时的方向跑去了,跑到一半回头,蹦蹦跳跳地冲她摆手,脆生生喊道:“县主不必派人来,我让人给县主送回去。”
小公主的话暂且不论,却说闻青轻回到暂居的小院之后,经过一番沐浴梳洗,还有郎中的仔细检查,令霜才放心让闻青轻一个人待着。
闻青轻推门进了自己睡觉的小屋,甫一进门就把门关上,精神乍然松懈下来。
她倚着门软下身子,靠倒在地毯,闭上眼睛,脑中又浮现出那个死在自己剑下的人,她抱住膝盖团成一小团,咬紧牙关,浑身细细地颤抖,又不知是什么时候,闻青轻眼前忽地一黑,沉入无知无觉的梦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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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 6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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