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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太子殿下很识相,闻青轻承认自己被取悦到了。

只要想到待会儿可以看到从前不曾见过的陌生灯会,闻青轻就会变得快乐。

此番春祀一路上都很无聊,如今终于可以做一点正经事了!

好耶!

宋书咳嗽一声,递给闻青轻一个这可以吗不可以吧小祖宗求你不要太快乐了救一救救一救的表情。闻青轻诡异地读懂了他的意思。她撇过头去,不想理他。宋书望着她和善微笑。

糟糕的宋书。

闻青轻嗟叹一声,暗自道:

宋书有顾虑也无不可,倘若陛下知道太子行踪……他不可能不知道哇,毕竟宋书此来还有一位将军随行,由此看来,目下的最佳选择是——太子殿下即刻返程于圣驾之前表一表孝心啊!皇帝遇刺,行宫大乱,太子在外面看花灯是不是不太应当,是不是储君啊你。

太昏聩了!

简直岂有此理!

可恶啊闻青轻,你已经长大了,你是一个做事会瞻前顾后考虑后果的大人了,你会下意识选择周全,你很难再快乐了。

噫嘘唏。

“其实……”闻青轻内心挣扎,江醒抬眸看来,闻青轻移视窗外,尽力作出轻视的态度,哼道,“灯会而已,想也没什么稀奇的,殿下久不现身,陛下和诸位大人想必担忧殿下,咱们还是早点回去吧。”

江醒不觉莞尔,温言问道:“也不是不可以,你是这样想的?真的吗?”

闻青轻点头:“真的。”

江醒又问:“那你适才为何叹气呢。”

这就是成长的代价啊,可叹。

“唉……”闻青轻微微仰首,目光透过窗子望向晴空,感念日引月长,天地之幽幽,赏遍花灯的幻梦已如烟云在她心中彻底远去了,车厢内一片寂静,江醒和宋书都看着她,闻青轻再次长叹一口气,唏嘘道,“叹我年华空负,岁月将老。”

宋书:“……”

江醒:“……你真的应该少看点三流话本了。”

“我已经很久没看啦,”闻青轻为江醒不理解自己感到伤心,托着脸,碎碎念道,“且不说挑拣话本的过程很费心力,好不容易挑出来一本,看到一半发现内容残缺不全,写话本的不知在哪儿偷懒睡大觉,迟迟不出下一卷,这也太可怜啦,这跟半夜把你叫醒打你一顿有什么区别,简直没有道德,无有信誉,罪大恶极,罪该万死,依我之见,京兆尹应当就此事理个条陈才是,这种人通通都该下大狱。”

“这样么……”江醒很少看话本,不能明白闻青轻洞彻事理的高见。

他喂了闻青轻一块糕点。

糕点很合她的口味,闻青轻又快乐了。

“殿下,”宋书拱手请示,“将改道否。”

“宋书,何必顾虑,”江醒看闻青轻吃完一块糕点,看她悄悄瞥眼看过来的目光觉得可爱,江醒回望回去,闻青轻因为被发现而懊恼,撇过头不看他了,江醒垂下目光,失笑道,“这会儿的行宫想必吵闹,何必回去自寻烦恼。何况,我只在路上停留一日,无论如何,不是比江泠更对得住他。”

宋书:“可是……”

这时,车夫在外禀告道:“殿下,咱们到了,临节县令县丞悉皆在外恭候。”

哎?

闻青轻很惋惜地叹了口气,摊手道:“没办法啦,不能让人家白等那么久吧。”

宋书:“您看起来没有多少可惜的样子。”

闻青轻:“我叹气了的!”

宋书真诚地叹了口气。

——

与此同时,行宫。

“梁益,字钟平,青州平阳人,时任中书令,掌朝中机要,典作文书,早年出仕端王帐下,一路追随端王至其登临大位,因有从龙之功,由来见信于主。”

一位从官于圣驾之前先返行宫,率军堵住了四溢逃窜的叛臣及其家眷的道路,院中嚎哭不断,呜咽之音不绝于耳,从官穿过一众哭声与求饶声,来到一位衣衫整洁、须髯洁净的中年男人面前站定。

从官揖礼问候:“中书大人。”

梁钟平冷眼睨他,“我为罪臣,尔又何必在此惺惺作态,既已被你拿住,要杀要剐全在你一念之间,我唯死而已,绝无二话。”

“中书大人身份贵重,下官岂敢擅专,陛下请大人到小月湖一叙,下官正是为此事来的,”从官恭顺地回答,梁钟平冷笑着向前走去,却被从官拦住,从官挡住梁钟平的去路,抬目望他,语气认真,说,“在此之前,下官还有一事不明,盼请大人解惑。”

梁钟平冷言冷语:“讲。”

从官问:“陛下从来信任大人,这些年一直委以重任,不曾亏待,哪怕大人什么都不做,单凭昔日追随陛下的功德,俯仰之间也可贵极人臣,一生无忧,如今何必连结罪王、意图谋反呢?哪怕果真如君所愿,三皇子叛变登基,如此,大人的官位便可更近一步吗?”

冰冷的目光如鹰隼一般射来,从官不禁骇住。

“迂儿!三皇子算个什么东西,愚钝无能之辈,我岂会追随他。”梁钟平气从中来,话及于此,反而仰天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咳出眼泪,“陛下于尔等是明君圣主,于我却是祸乱灾殃,我今为之,不过是因为他江悼薄情寡义,不配为尊!是为旧友讨一个公道而已!”

“追随陛下的功德?听你所言,思之可笑!追随他何来的功德?从前天下大乱时局飘零时不见他做什么,全赖我等死心追随,否则他焉有命在?然而至今日追随他的功臣还剩几个?明月自裁,闻沛枉死,他又在做什么!他下令封锁消息,但有妄想清查或提及往事者以重罪论,转而向杀害他们的人阿谀献馋!狡兔死,走狗烹,昔日盟誓付之一炬,他以为这样就能换来他想要的?”

“糊涂!举凡天下之大害者,莫如争一时之利而欺万世之名,见利而忘义,苟且而偏安,长此以往,君将不君,国将不国。他如此执迷不悟,聃于虚假太平,误亲误友,误民误国,岂非祸种吗!如此,我驱邪避祸,又有何不可?”

从官忍不住制止道:“中书大人,休得在此疯言疯语!”

“你怕了?鼠辈耳。”梁钟平冷冷地收回目光。

“快——”从官立刻打了个手势,几个士兵上来押解。

梁钟平被人押着向前,很快注意到门外的囚车。

他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只是冷笑。

从官让出一条路,恭顺提醒,“大人,时候到了,请。”

“……”

囚车远去,留下车轮碾压地面发出的细微声响。

当是时,小园之上,二楼阁子中,二人对坐下棋。

其中一位老者道:“下面发生了什么,为何如此吵闹。”

一侧侍立的内监说:“回老太师,是有人在缉拿叛臣。”

“哦,真是年纪大了,什么话也听不清,哪像年轻人……岁月不待人呐。”崔太师轻捋胡须,自嘲一番。

内监连忙说了些老太师寿比南山之类的奉承话。

崔太师笑着摇头。坐在他对面的人单手执棋,久坐无言,凉风吹起他青色的衣袍,带来阵阵荷香,阳光绚烂,这时已经是夏天了。

崔太师抬手空悬于棋盘之上,乐呵呵地说,“轮到陛下落子了。”

“……”皇帝落下一子。

“说来,朝中早有人暗中策划谋反,我等机关算尽也不能揪他出来,想必此人也是位高权重,手眼通天,此次三殿下行事,正乃天赐良机,那人必定难以拒绝。那人的身份,想必可以大白于天下了吧。说来也巧,若非三殿下胆大包天,急于求成,则不能引蛇出洞;若非大将军正在回京路上,会天大雨,停军于青州之外三十里处,则不能及时救驾。这人隐没多时,一朝得发,却撞上如此巧合,也算皇天保佑。若让他一直潜伏下去,后果必定不堪设想。”

“这回虽然凶险,却也不完全是坏事,北征在即,正好借此机会……清一清人心,陛下十多年筹谋,不正在这儿么。”崔太师的声音轻下来,像是在说什么密语,顿了顿,继续道,“再者,我朝边军盛强而内军混乱,青州之军与陛下离心久矣,经此一遭必定全心归附,青州军不用可也,若用,则凉州可定,幽冀可安。此上天敬献陛下之珍宝,陛下上有天助,真天子也。”

皇帝说:“老太师看得明白,是朕贻笑大方了。”

“臣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是这个道理,天下乱局长达两百年,岂是朝夕能改的。陛下身在局中,筹谋十年能得如今,再了不起也没有了,陛下切莫自谦,羞煞老臣了。”崔太师细细端详棋盘,提起,“臣还不知,朝中意图谋反者是谁。”

“……”

皇帝说:“中书令。”

——

“中书令?”轻轻的呢喃声落在黑暗的空间里,“怎么是他。”

“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对陛下有一种古怪的恨意,就像,看着讨厌的人一步步走向深渊,害怕他掉下去,又期待看到他死到临头的那一天,但当讨厌的人真正死去的时候,他会流泪的吧。毕竟,他看起来很怀念曾经的生活呢,可是时间总会往前走,过往的美梦哪怕神仙也留不住,他意识到了这一点,于是无时无刻不感到绝望,真可怜。”

说话的人靠在监牢斑驳的墙面上。这是一个神清骨秀的青年,爱笑,喜欢说话,善于与人交际,他因为盗窃罪进来,在进来的第三天就跟隔壁几个牢房里的狱友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兄弟,然而和自己监牢里这位新来的狱友,他却始终难以交际。

为了交新朋友,他决定把自己近期最大的秘密,即春祀叛乱背后的真相,告诉他,以换取一个给狱友算命的机会。

明仙看向自己的狱友,笑着说:“极端又幼稚的恨意呢,哪怕贵重如中书令这样的大人物也会深陷其中,你还想知道更多吗。”

“如果你想给我算命,不必告诉我这些,请随意。”

明仙把玩着指尖的铜钱,说:“这样岂不是很不礼貌吗,我会愧疚的。这样吧,狱中久坐也无聊,在我给你算命之前,我们来找个乐子,你问我两个问题,我会如实回答你;我也问你两个问题,你如果愿意告诉我,就说真话,不愿意就说假话,怎么样,对你很公平吧。”

“看来你真的很无聊。”

明仙笑盈盈道:“是啊是啊,你快问。”

新狱友是个清冷寡言的人,看起来不太想理他,淡淡问:“你为什么一直缠着我说话。”

“嗯,无聊的问题。”

明仙伸出四根手指。

“第一,我们被关在一起,找你说话最方便。”

“第二,听说你来临节本意是担心你的病人,寻人路上不慎得罪了大人物,才因偷盗这种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来,我同情你。”

“第三,两个时辰前你告诉狱卒,太子殿下和永平县主会在临节停留,还告诉他们县主的喜好,教他们如何接待,作为报酬,他们得把你带到太子和县主面前,想必你与这二位十分相熟,他们就是你脱身的手段,你与他们相识,令我十分好奇。”

“第四,我见过你哦,许兼,你成为神医名满天下之前在冀州停留过,徐白庄待你如亲子侄,当时所有人都说,如果你愿意留在徐家,徐白庄会把整个冀州送给你,徐白庄哎,那种高坐云端的大圣人,等闲不会垂青什么人,竟然这样青睐你,更有意思的是,你拒绝了,在徐白庄收留你的一年后,你离开那里成了一个穷郎中,好可怜,我想,正常人都不会这么选。这样传奇的人出现在我身边,我当然要好好讨教啦。”

明仙有一双黑白分明的漂亮眼睛,被这双眼睛注视着,很难怀疑他的真诚。

许兼轻描淡写道:“你的意思是,我很愚蠢。”

“许神医说笑了,轮到我问了,”明仙沉吟一会儿,好声好气地说,“就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吧,关于中书令和美梦。正常人常常将美梦视为生活中最普通寻常的一天,因而不会珍惜。但对你来说,应该很容易明白什么样的日子可以被称为美梦吧。我很好奇,像你这样的人,也会沉溺在美梦之中吗。”

“……”

许兼说:“没有人可以一直做梦,我们早晚会醒来。”

明仙弯起眼睛,说:“这就是你的回答吗,真清醒呢,了不起。”

“下一个问题,你在春祀叛乱中做了什么。”

“帮一个讨厌鬼做了点小事,把青州军送给三皇子。坦白讲,三皇子除了想杀我这点不好,其他方面都算得上是一个好的主君;而这个讨厌鬼,不得不承认,他确实神机妙算,但抛开个人的品行能力不讲,简直十恶不赦罪该万死。他能从中得到好处,我很遗憾呐。”他的神色变得古怪。

怎么有人敢跟他抢师妹,那是他的师妹啊!听说宫宴上,轻轻都喊他师兄了!他怎么敢答应的,他是么他就答应?!没有礼貌!

“你不怕死吗。”

明仙不解地说:“除了你,又没人听见,你是说……嗯,不会吧,你不是效忠于他吗。”

“不必这样忠心吧,所谓主君,发饷银的钱袋子而已,你要给他当狗吗。”

“……”

许兼静了一会儿,“你很吵,最后一个问题,你问。”

“哦,最后一个问题,我得好好想想,”笑意盈盈的年轻人轻挠了挠下巴,作出认真思考的样子,少顷,抬头凑过来,漂亮的眼睛像一条寂静的深渊,明仙轻声问,“许神医,你来到临节,真的是因为担忧病人吗。”

许兼说:“是。”

明仙眨了眨眼睛,“不愧是名满天下的神医,真是仁心仁术,菩萨心肠……”

“咔哒——”

监牢的门被打开,一道亮光照进来,两个小吏拿着一串钥匙进来,一个指挥道:“里面那个——出来,县主要见你。”

另一个压低了声音:“恭敬些,这可是县主要的人。”

“哦哦,请,请。”

小吏恭敬地打开了牢门。

明仙松了松筋骨懒洋洋地站起来,锁链晃动发出清脆的响音。

小吏喊:“说的不是你!蹲回去——”

“官爷,不能通融通融吗,”明仙摸了摸鼻子,讪笑道,“太子和县主我也认识啊,叨扰大人带我出去一见。”

“去去去,你当京中的贵人是路边随意观赏的盆景儿呢,县主可没说要见你,还认识太子,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赶紧的,一边儿去,”小吏挥手驱赶,转而对许兼毕恭毕敬道,“这位大人,今日多有得罪,小的这就帮您把手镣解开……得罪,得罪,好了,请跟小的来。”

许兼:“有劳。”

“您客气了。”小吏打了个请的手势,带许兼走出监牢。

与明仙擦肩而过时——

“许神医,请等一等,我还要为您算命呢。”

“我算得很快的,给我点时间……开玩笑的,其实见到许神医的第一眼,我就已经算好了,”清泠的声音落在昏暗的监牢里,年轻人凑近他,黧黑的发丝落在许兼肩上,有一种被积雪覆盖的松木的味道,滴答——滴答——墙壁上的水珠凝结,落在地面上,许兼安静无言,明仙垂下眼睫,用仅他们二人能听到的音量,语中带着轻巧的笑意,“许神医,你命不长哦。”

“……”

许兼停在原地,顿了一息,才继续往外走。

“这样吧,相逢即是有缘,念在我们相识一场的份上,如果你愿意帮我给太子或者县主带句话,让他们把我捞出去,我就告诉你破解之法,”明仙歪了下头,言笑晏晏,“怎么样,很划算吧。”

“不愿意。”

明仙微笑道:“你可以认真考虑一下。”

于是许兼认真地考虑了一下。

他注视着明仙的眼睛说:“不愿意。”

说完,许兼回过头,跟从小吏走出牢门,不再看监牢里受到挫折的可怜人。

明仙有点难过地在后面追着问:“为什么啊。”

“你太吵了。”清淡的声音落下来。

“吧嗒——”大门被关上,牢狱又回到的昏暗无光的状态。

黑暗之中,响起模糊的低语。

“什么话啊,我阿娘说我是最澹泊宁静的君子。”

“我很吵吗。”

“这从何谈起。”

“……”

“我很安静的吧。”

“哎,忘收算命钱了。”

——

“阿兄怎么会到临节呢,他这个时候不是应该在京师吗。”

闻青轻跽坐在小榻上,披着刚刚洗过半干不干的长发,手肘抵着榻上的小案,单手支颐,单手捏着一柄银勺,小口小口地舀酥酪吃。

酥酪是甜口的,配了解腻的清茶。

太子殿下刚刚出门了,不知道去了哪里;临节县令县丞忙着筹办灯会,他们看起来好忙,好憔悴,闻青轻在心里悄悄愧疚了一下,让他们离开了,这里只有她和宋书。正所谓偷得浮生半日闲,闻青轻很快乐地找了个阳光好的窗子,开始慢悠悠地晒太阳。好舒服,她好开心!

这是在临节的府衙后院,榻前开着一展小窗。

窗外有一弯荷池。这个时节荷花还没有开,新绿的荷叶层层叠叠铺陈在水面上。

初夏的阳光照进闻青轻的眼睛里,映出一种琉璃般清透明净的光亮。闻青轻漫无目的地望着晴空,游神间咕咕哝哝道:“而且还在狱中,怎么可能呢,一个人不可能走到哪里都那么倒霉,我不信。”

“还有,阿兄怎么知道我们会在临节停留。”

“难道可以未卜先知吗,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只有师兄会搞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

“而且还不准。”

“有人泄露了咱们的行程吗。”

“不会吧,唔,想不明白。”

闻青轻舀了一勺酥酪送进口中,眉眼不自觉地舒展,冰酥酪的口感让她觉得快乐。

“应该不必泄露,”宋书好不容易找到可以接话的机会,暗示说,“临节有灯会。”

在灯会上可以捕捉到闻青轻,这不是常识吗!

“嗯?”

“嗯……”

闻青轻眨了眨眼睛,她领悟了,“好吧。”

怎么会这样!

她好失败。

这样不是很容易被拐走吗,太子殿下就不会那么容易被找到,阿兄也不会,师兄……他是一只会算命的田鼠,出没时间不定,根本没人可以找到他。

她好失败。

闻青轻难过地喂了自己一口酥酪。

我有罪,请尽情谴责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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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第 7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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