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丹下午提前回到观察室去替换大卫。
一进门就看见大卫一本正经地坐在桌前，健壮的的背影略显拘谨，喉咙里还时不时发出奇怪的声音。
“做什么呢？”李丹自顾自去换实验服。
“啊！——是Dan啊，你吓死我了！”大卫拽下和他耳朵相比还算小巧的耳机，使劲瞪了李丹一眼。
李丹：？
通过耳机里传出的丝丝声音，李丹听出这是最近流行正盛的广播剧《福尔摩斯》，这家伙竟敢公然在上班时间开小差。
“今天被试者的状态怎么样？”李丹问。
“你自己看咯。”大卫朝明室里的Klaus努嘴。
李丹能看到Klaus背对着镜子侧躺着一动不动，像极了她刚去过的精神病院里那些呆滞的病人。
李丹用疑问的眼神看向大卫。
大卫低头整理微型收音机和缠绕的耳机线，“从昨天晚上一直躺到现在，拒绝吃饭，拒绝提供ti液，拒绝配合一切指令。”
李丹皱起了眉。
“哦，对了，他的行为举止很奇怪，并不符合我们对被试者后期的行为推测，他现在的重复性行为甚至没有中期的时候多，不过这也有可能是因为个体差异。”
大卫随口一说，但李丹有些紧张，因为她的刻意引导造成了Klaus的行为偏离实验假设。
大卫又问道：“他现在的衣服是你给的吗？”
李丹故作镇定地坐下，面色平淡地拿起昨天的实验报告翻看，说：“是的，中期实验时被试者出现退行性行为尿湿了裤子，清醒后崩溃地想要离开并对实验室造成破坏，只能给他个新的了。”
大卫想到之前Klaus发狂的样子，不由得点了点头，“你是对的。”
“等实验顺利结束我们应该会有个不短的假，你想好去哪里消耗假期了吗，Dan？”
抱歉了大卫，实验可能不会顺利结束了，你还可能会挨个不小的骂。
“我不知道，对这个没有思考过。”李丹说。
大卫听到这个回答看起来很惊讶，“怎么会？！Dan，你可是自从来到这里就一直没休息过，算一算，有五个月了吧？怎么会有人不爱假期......”
刚到这里的她确实喜欢忙得团团转，恨不得在母亲面前表现得自己比这里的其他研究员都强，最开始也是一直在做普通的医学研究。
可现在她真的很想放假。她想放很久，最好可以放一辈子，让她永远离开这个鬼地方，继续待下去只会让她发现越来越多的消极信息。
大卫叹了口气，他和李丹永远聊不到一起去，收拾好包裹后就跟李丹说了再见。
屋子里又只剩下了李丹一人，哦不，是又只剩下了她和Klaus。
之前对Klaus的逃离感在这丰富多彩的一天中褪去了不少，在精神病院被冲击后，现在李丹的情绪已经有些提不上来了。
她现在的头脑很混乱，不仅是对母亲，还对所有秘密实验的被试者。
李丹就那样放空地坐了一会，然后起身在门外的柜子上收到Klaus的晚餐。
“吃饭了。”李丹透过小窗对Klaus说。
原本还躺得僵硬的Klaus听到熟悉的声音，瞬间从床上起身前往窗前。
由于太久未进食又一直在躺着，他感觉到脑袋里传来一阵嗡鸣，眼前一黑，右手还维持着抓头的姿势，扑通一下就倒在了地上。
李丹顺着单向镜看到他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突然脑海里又回想起那个被强制安定的精神病患者，软了语气：
“不吃饭就是会晕倒，长记性了没？”
Klaus缓过来，手撑在地上一点一点爬起，抓住窗口前的台面，缓慢起身，他的第一句话竟是：
“你去哪了？”
李丹不奇怪他可以分清自己和大卫，但奇怪他的话，是不是有些没有边界感了？
她没回答，转手关上了窗。
Klaus感受到这样冷漠的李丹，像个被送去幼儿园的孩子一样拍打着小窗，边拍还边有气无力地追问‘你去哪了’。
一直等不到回应后，又挪到镜子前，双手撑在镜子上，眼神如火。
没坚持一会他就垮下愤怒的表情，眼中蓄满泪水，看上去很是委屈。
“你不告诉我你的名字也可以，不告诉我你去哪里也可以，但你不可以这样对我，你不能讨厌我，你不能冷遇我，你不可以这样，你不可以这样......”
你有病吧，李丹很想这么说。
他们是什么关系？
一场秘密实验的研究员和被试者，两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好吧，她是答应救他出去的陌生人......也是给他送衣服买咖啡的陌生人......
知道她的名字就这么重要吗，都过去的事情了还在没完没了的念叨。
饭也不吃，说话出气多进气少，再死撑下去估计要昏着打葡萄糖。
看他马上就要撑不住镜子滑到地上，李丹无奈拿起对讲说道：“我的名字是Dan·Li，请你吃饭。”
“我可以叫你Dan吗？”Klaus无力地跪在地上问道。
李丹听到这个问题快被气笑了，从精神病院出来后紧绷的神经也因为眼前滑稽的气氛缓和不少。
气得她咬了咬牙，这家伙别太得寸进尺。
“可以。”
得到同意的Klaus把头埋下悄悄地笑了。
扬声器里传来他狼吞虎咽的进食声，中途几次被噎住，咕咚咕咚地喝水，最后迅速吃完了还打了个饱嗝。
李丹这下真被气笑了，怎么不饿死你。
打开窗准备撤出餐盘，可餐盘的另一头被对面的力量拽住了。
“我听从你的指令吃饭了，我表现得好吗？”Klaus吃完饭肚子里有了东西，人都开始说话有力气了。
李丹‘嗯’了一声。
这显然不是德国式表达yes的方式，但他听懂了。
进而又说道：“那你可以告诉我你去哪了吗？”
你是狗吗？听了主人的指令就可以受到奖励。
李丹猛地抽回餐盘，关窗，落锁。
Klaus默默坐回床上，又把他裤子口袋里的纸条拿出来摆弄，“没关系，没关系，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已经是上帝的恩赐了，Dan，Dan，Dan......”
李丹看着被碎发遮盖住半张脸的男孩，皱起了眉，开始对实验的结果产生怀疑。
他们组最开始对此次实验结果的研讨猜测是：被试者在长达21天的极端社会隔离研究中会最开始经历无助想逃离，压力激素水平上升，出现焦虑，重复性行为，随后中期大脑会创造内部刺激来填补外部刺激的缺失，会欺骗自己‘他们留我在这里一定是因为需要我’这类的话，随之开始产生异常心理现象，包括幻觉、妄想、拟人化。在后期，会出现推行性行为，做出类似婴儿的举动，比如吮吸手指，控制不住生理反应。
但Klaus现在的行为显然在他们的预料之外，难道自己的介入会导致实验出现如此严重的偏差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