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蓝的光透过培养舱的玻璃，在水面上投下晃动的光斑，那些半人半鱼的骸骨随着水波轻轻碰撞，发出细碎的咔嗒声，像有人在黑暗里数着骨节。池砚的目光扫过培养舱侧面的管线——那些连接着营养液的软管早已硬化发黑，唯独舱体底部的金属接口还在微微发烫，仿佛不久前才停止运转。
“001……”016喃喃出声，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武器外壳。他突然想起资料库里那些被涂抹掉的记录，关于“初代融合体”的描述只有一行残缺的批注：“具备自主意识，鳞片含高浓度神经毒素”。
话音未落，培养舱里的躯体突然动了动，银白色的尾鳍轻轻扫过玻璃内壁，留下一道转瞬即逝的水痕。
苏芮突然抓住池砚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你看水面。”
众人低头看去，那些漂浮的骸骨不知何时开始围绕着铁架台旋转，形成一个逆时针的漩涡。更诡异的是，骸骨眼眶里的黑洞似乎在收缩，隐约透出和培养舱同源的幽蓝微光。池砚猛地想起海鳝喉咙里的倒牙、鲶鱼腹侧的肋骨——这些被改造的生物，或许都源自眼前这个“001”。
培养舱的玻璃突然蒙上一层白雾，舱内的营养液开始翻涌。001的眼睫颤了颤，那双紧闭的眼睛竟在眼皮下缓缓转动，最终停留在正对池砚的方向。阿野倒吸一口冷气，他看见舱体侧面的压力表指针正在疯狂跳动，玻璃表面浮现出蛛网状的裂纹。
“它在醒过来。”池砚的声音很沉，他摸向腰后的金属支架，指腹触到刚才被海鳝尾鳍划开的缺口。
培养舱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脆响。001的眼睛彻底睁开了，那不是人类的瞳孔，而是覆盖着薄膜的竖瞳，像猫科动物般在幽蓝的光里收缩成一条细线。它的嘴唇没有动，却有声音直接钻进众人的脑海——不是通过耳朵听到的声波，而是某种低频的精神共振，带着海水的腥咸和金属摩擦的质感。
“……同类……”
这两个字在意识里炸开的瞬间，水面的漩涡骤然加速。那些骸骨猛地直立起来，空洞的眼眶里伸出细长的触须，像水草般缠向最近的苏芮。池砚挥斧斩断触须的同时，培养舱的玻璃终于崩裂，幽蓝色的营养液混着银白色的鳞片涌出来，在铁架台上汇成小溪。
001的躯体浮在半空中，背后的膜状鳍完全展开，边缘泛着荧光般的蓝。它看着池砚的眼神里没有敌意，只有一种近乎困惑的审视，仿佛在辨认某种熟悉的气息。池砚却在它颈侧的鳞片下，看到了一个淡红色的印记—和幼时池砚在实验室拥有的一样，只是被鳞片覆盖了大半。
漩涡中心突然掀起水花，一具骸骨猛地从水下跃出，带着利爪的手直扑池砚的后心。016拽开他的瞬间，自己的肩膀被利爪扫中，防护服像纸一样撕裂，三道血痕立刻渗了出来。他没顾上疼，因为他看见001的尾鳍突然绷紧，那些围绕着铁架台的骸骨瞬间僵住，随后像被无形的力量碾碎般散成粉末。
“……带他走……”
第二个精神共振传来时，001用尾巴勾出一颗雪白的蛋，蛋壳圆润细腻，他尾鳍用力一挑，精准将蛋扔到016怀里。
最完这一切，001的竖瞳转向蓄水池深处。那里的黑暗里，传来了类似齿轮咬合的沉重声响，比海鳝的嘶鸣、鲶鱼的咆哮都要震耳，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从水底苏醒。培养舱的残骸突然剧烈震颤，池砚这才发现，整个铁架台其实是某个巨型机械的一部分，而他们脚下的水泥地，正随着那声响缓缓下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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