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绿色黏液在台阶上蜿蜒流淌，所过之处，水泥地面竟泛起细密的泡沫，像被强酸腐蚀般滋滋作响。池砚拽着016后退的瞬间，余光瞥见鲶鱼腹侧的鳞片正一片片翘起，底下那些类似人类肋骨的骨骼竟在缓缓蠕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里面破体而出。
“别碰那黏液！”苏芮的声音带着惊惶，她刚想用医疗箱里的镊子去挑，就被池砚一把按住手腕。他指着黏液边缘正在融化的金属碎片——那是刚才被鲶鱼咬碎的扶手残骸，此刻已变成一滩暗红色的浆液。
老K突然低喝一声，斧头指向楼梯转角。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那些墨绿色黏液正顺着台阶的缝隙向下渗，而负四层的黑暗里，传来了此起彼伏的、类似气泡破裂的声音。
“是集群反应。”016的声音发颤，“这些黏液会吸引同类，就像……就像蚁群的信息素。”
池砚没说话，只是将苏芮递来的抗菌喷雾塞给016，自己则捡起那根变形的金属支架。刚才和海鳝缠斗时留下的凹痕里还沾着墨绿色的血，此刻被他反手别在腰后。
“阿野，手电还有电吗？”
阿野摇了摇手里的强光手电，光束已经微弱得像根蜡烛：“最多撑五分钟。”
“够了。”池砚看向负三层的方向，那里的应急灯忽明忽灭，“老K断后，苏芮扶着阿野，016跟紧我。程旭和郭景阳在后方辅助。”
刚走没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鳞片剥落的脆响。池砚猛地回头，看见鲶鱼的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那些蠕动的肋骨竟撑破了皮肤，露出里面缠绕着的、无数条白色的、类似蛔虫的东西，正贪婪地吞噬着宿主的残骸。
郭景阳捂住嘴才没吐出来，程旭眼睛眯了起来努力辨认，苏芮则迅速从背包里翻出□□——这是他们清理实验废料用的装备，燃料所剩不多，但喷出的高温足以暂时逼退那些诡异的寄生虫。
“走！”池砚拽着他往前冲，身后的□□发出沉闷的轰鸣，伴随着寄生虫被灼烧的焦臭味。老K的斧头在火光里划出残影，将几条试图顺着台阶爬上来的白色虫体劈成两段，断口处喷出的不是血，而是和鲶鱼一样的墨绿色黏液。
下到负三层时，手电彻底熄灭了。应急灯的红光在走廊里投下扭曲的影子，众人这才发现，这里的墙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里都嵌着半枚白色的卵，外壳上布满了类似人类指纹的纹路。
“这些卵在动。”郭景阳的指尖刚靠近一个孔洞，就被里面突然顶出来的卵壳吓了一跳。那卵壳上的纹路竟像活物般蠕动起来，逐渐拼凑出一张模糊的人脸轮廓。
程旭突然按住他的后颈将他拉开。下一秒，那枚卵就“啵”地裂开，里面钻出的不是幼虫，而是一只覆盖着黏液的、带着蹼的人手，指甲缝里还沾着灰褐色的鳞片。
老K的斧头应声落下，将那只怪手劈成两半。但更多的孔洞里开始传来蛋壳破裂的声音，红光中，无数只手正从墙壁里伸出来，像某种诡异的植物根系般疯狂生长。
“出口在左转第三个门！”池砚的声音被密集的碎裂声淹没，他将金属支架横在身前，撞开一只抓向苏芮的怪手，支架上的凹痕恰好卡住那手腕处的鳞片，“快！”
阿野忍着伤口的剧痛，用最后一点力气踹开走廊尽头的铁门。门轴发出刺耳的吱呀声，外面突然吹来一阵带着咸腥味的冷风——负三层的尽头，竟是一处被淹没了大半的地下蓄水池，水面上漂浮着无数具半人半鱼的骸骨，在应急灯的红光里随波起伏。
而蓄水池中央的铁架台上，一个巨大的玻璃培养舱正亮着幽蓝的光。舱体里漂浮着的，是一具覆盖着银白色鳞片的躯体，背后生着两对膜状的鳍，脸却是人类的模样，闭着眼睛，像是在沉睡。
“那是……”016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池砚的目光落在培养舱侧面的标签上，那里用红色的荧光笔写着一行编号：
——实验体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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