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
谯邵远看着面前的靳媛,思绪有些恍惚。
入山门前,他无父无母,常干些小偷小摸的事,就这样把自己养到了十三岁,也是这样一个冬天,他行窃时被抓了个正着,被店家吊在树上三日,这三日,无水无米,他觉得自己要死了的时候,路过的掌门和靳媛救下了他,把他带回了衡门宗,他们没有计较他之前的往事,用心的教他。
但他始终觉得,他这样的人进了衡门宗就已经是玷污了衡门宗,若是他当了掌门,定会让衡门宗沦为笑柄。
谯邵远看着眼前的靳媛,吊儿郎当的说道:“因为,你是大师姐啊,按辈分来说,你当之无愧。”
听到这个回答,靳媛有些懊恼,她坐回到廊下:“若是有能人愿入衡门宗,我可以把大师姐让给她,掌门之位也可以让给她。”
他们二人心知,衡门宗现在不过是苟延残喘。
谯邵远走到靳媛身后:“别想了,赶紧回去睡吧。”说完,谯邵远打了哈欠,就要回房间。
“谯邵远!”
“啊?”谯邵远回头,直对上一双明亮的眼眸,就像很多年前,他被倒挂在树下,也是这样一双眼眸,照亮了他往后的路。
“过几日,你会来吧?”
谯邵远没有回答,只挥了挥手,转身离去。
脚步声渐远,靳媛还在廊下,她伸出手,有点点冰凉落入手心。
“又下雪了呢……”
靳媛探身往外向头顶看去,夜色冥冥,看不清。
****
青衡山后山,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
“又下雪了。”
女子看着雪花落在手心,并没有融化的很快,看了半晌,她将手里的雪花吹掉,拢了拢手心,看向周围。
四周漆黑一片,她却并不害怕。
她记得,她醒来的地方在湖边,从湖边一路过来,是无数的碑,有名字的,没名字的,月癸宗、山阳派、逍遥派、衡门宗,数不胜数,唯有她现在身后的那一座,上面只写了三个字:
“守陵人。”
守陵人?是之前守陵人的墓吗?可为什么没有名姓?
除此之外,她还有很多疑问,比如这里发生了什么,而她又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还有……
她脑海一直响起的声音……
那个人是谁?为什么对她说这句话?
但,没有人给她解惑。
这是她醒来的第三日,她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的第三日,这三日,这座山毫无人烟,只有她一个人。
像是被遗忘了,山被遗忘了,她也被遗忘了。
而现在,她该做什么,才能找回自己的记忆?
一切毫无头绪。
这场雪纷纷扬扬的洒,直到第二日天亮才停。
雪刚停,女子往湖畔的方向看了一眼,有人来了?
是谁?
雪被踩出“吱呀”声,一步一步,在女子身后停住。
“你是谁?”是一位声音挺好听的青年。
你是谁?
她也不知道她是谁,眼前略过不远处的墓碑,暗红色的三个字在白雪的覆盖下格外显眼。
“守陵人。”她回答道。
来人听到这三字后,不知是何缘故,呼吸停顿了几下,女子有些好奇,转过身望去,却在见到来人手里挂着的木质吊坠愣住。
好熟悉。
好像在哪里见过。
她的眼睛瞬间失神,在哪里见过呢?
好像是有人将这个吊坠亲手交给她,她将吊坠挂好,听到那人喊:“谢昭……”
谢昭?
是她的名字吗?
她还来不及思考,感觉有一团火焰袭来,她瞬间清醒,直直想要往后退,双手也在第一时间掐了一个符咒,看向火焰袭来之处。
这一看,女子才发现,根本没有火焰,眼前只有刚刚问话的青年。
青年也正莫名的看着她。
两人对视了片刻,青年先出了声:“守陵人?你是这儿的守陵人?”
女子不知道青年来意,硬着头皮点了点头,反正这儿也没人来,也不会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守陵人。
青年眸色幽深的撇过女子身后暗红色的碑文,思索着女子的回答。
守陵人。
呵,她不记得他了。
只是不记得他了吗?
青年对上女子眼睛,太清澈了,像一汪沉静的湖水。
一点都不像那个人。
青年思索道:“那太好了,在下月癸宗弟子,沐临书,方才我与师兄玩闹,御剑不小心掉了下来,这山好像有禁制,使用不了御剑术,现下大雪覆山,找不到出去的路了,麻烦姑娘引个路。”
禁制?
她怎么没感觉到?
但比起禁制,她的动作先她的疑惑一步,已侧身转去向右手边一指:“顺着这条小路下去,你就能下山了……”
话还未说完,女子停住了,她对自己的反应很诧异,不止现在,还有方才她直觉有危险,身体在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已经出现了防御的姿态。
她明明没有记忆,可那些刻在骨子的反应……都未曾忘记,她看着自己的指尖,还指着下山的方向,她原本就是这里的人吗?
那……这个……
女子将目光转到青年手中,那枚熟悉的吊坠,泛旧的已经看不出颜色的流苏在眼前晃……
“师姐!”
有人在喊她!
女子迅速转身,因着步伐太大,地上的雪也被荡起少许。
她很期待。
可她的期待在转身后消散。
她的眼前空无一人。
根本没有人。
方才的声音是幻觉?还是她的过往?
“姑娘……姑娘……”沐临书见她有些呆住,着急的喊着。
“怎……怎么了……”女子渐渐清醒过来。
沐临书有些好奇的看着她:“姑娘怎么看着我手里的这个吊坠发起呆了……”
“这个吊坠……”
“是姑娘的吗?”
两人同时开口。
听到彼此的声音又同时顿住,只是这次女子没再说话。
沐临书好奇问道“这是我方才在落下的地方拾到的,是姑娘的吗?”
女子摇了摇头。
沐临书笑着说道:“不是也没事,看姑娘如此喜欢这个吊坠,便送给姑娘吧。”
沐临书双手奉上,女子看了一眼,接过了这枚木质吊坠。
“多谢。”
“该我谢谢姑娘才是,多谢姑娘引路,不过……”沐临书刻意语速放慢,直盯着她:“还不知姑娘名姓……”
“啊,”女子微微一愣,名字……她忘记了,不过,方才那一幕……若是她本来就是这里的人,那刚刚那个人喊得人应该就是她吧……那些她不记得的,却深深烙印在骨子里的……是她的曾经吧……
谢昭。
女子抬起头看向沐临书:“我姓谢,名昭,谢昭。”
“谢姑娘是衡门宗的弟子吗?”沐临书问道。
“衡门宗……”谢昭疑惑道。
“这儿是青衡山后山,衡门宗的地界,谢姑娘是这儿的守陵人,按理说,应该是衡门宗弟子啊……”
此话一出,四周格外寂静,谢昭只是静静看着他,根本没有想接他话的意思,沐临书清了清嗓子,对谢昭说道:“冒犯了,在下无意探听谢姑娘的事情,多谢姑娘指路,在下立刻下山。”
说完,沐临书行了一礼,顺着谢昭指的方向离去。
谢昭看着沐临书的背影渐行渐远,找了个地方,拂去了雪花,坐了下来。
“衡门宗……我是衡门宗的弟子吗?”
她的眼睛开始失焦,陷入迷惘。
而沐临书顺着谢昭指的方向慢悠悠下了山,走到山脚下刻有“后山”的石碑前,向山上看了一眼,眸色暗沉。
呵……
沐临书十分肯定,她失忆了。
他低头看了看有些泛红的指尖,笑了笑。
人生二十余载,记忆可失,可二十多年的经历早已刻骨,他方才试探她,她因失忆感知慢了半拍,却还是在反应过来的第一时间保护自己,他迅速收回灵力,仿若常人。
这泛红的指尖……是她的反击。
能伤到他的人不多,当年她可以,现在他也不意外,只是这伤……似乎并不是她造成的。
是……护主反击?
沐临书想到方才的景象,谢昭一身白衣,腰间挂了一枚青玉……那枚青玉……他好像并没有见过……是神器吗?
若当真是……她身上怎么会有神器在护她?
明明当年……
沐临书想到这,兀自摇了摇头,并不是不可能。
沐临书回想着方才谢昭的状态,
她失忆了……
可她好像并不是记忆全无。
如果并不是全然不记得,那她……还记得什么?
还记得什么呢?
谢昭围着方才的地方走了一圈,没有再出现迎面而来的记忆。
她有些怀疑,她方才感知的,究竟是不是她的记忆?
如果不是,那她为什么能看到那些?
是……因为这个吗?
谢昭看向腰间那枚她才挂上去的木牌,哪儿原本还挂着一枚玉佩,此刻与这枚旧的看不出痕迹的木牌在一起,怎么看怎么别扭。
但谢昭不以为意。
她思索着,她在这里待了三天,都没有任何记忆,是沐临书拿着吊坠她才想起一些事,按她刚刚的反应,她本应是这里的人,至少,她在这里生活过。
所以说,她只是没有走到熟悉的地方,见到熟悉的东西,所以才毫无感知?
方才沐临书说,这里是衡门宗的地界……
衡门宗,也在这座山上吗?
那应该离得并不远,等她走完这里,就去看看吧。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