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出柜!牛逼,不愧是我们砚哥!说话做事就是果断。”
“砚哥一出柜,不知道要伤学校多少女孩子的心?计算机系花,那么好的一个女孩儿,砚哥你都拒绝?”
“给砚神干一个!”
灯光昏暗,酒杯碰撞,冰块叮叮当当响,盖住了吧台上歌手闭着眼睛唱的情歌。
晚上十点半,酒吧场子还没到气氛最热的时候,但季知砚坐在角落,还是被这帮人吵得头疼。
江皓远察觉到季知砚的心不在焉,凑近体谅地说:“不想喝就别勉强了。”
江皓远是他发小,光屁股玩到大的交情,今天过22岁生日,请了一大帮朋友来。
自然也包括他。
尽管不太想喝酒,但他也没必要卯人面子,于是他礼貌笑了笑,接过刚倒满的酒,跟这群有过几面之缘的人碰了个杯,抿了一口。
“你的生日,我还是合群些比较好。”放下杯子,他对江浩远说。
“砚神,那个,我有个问题......”
此言一出,刚还吵吵嚷嚷的卡座瞬间安静,连吧台歌手气若游丝的歌声都清晰地传入他的耳朵里。
说话的人季知砚不认识,至于问题,不用猜就知道是什么。
周围人试探的、打量的、小心翼翼又带着好奇的目光,他不是没察觉到。
他无声叹了口气。
麻烦。
公开出柜非他本愿——这太张扬,太引人注目,不是他现在的作风。
况且,坦白自己喜欢男人,这在同性眼中,是件很恶心的事情。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明椿大学组织了个天台喊话,鼓励学生畅所欲言,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季知砚蝉联年纪第一三年,自然少不了被拉上去遛遛。
他最后一个发言,走上天台时才开始组织语言,想着一会儿上去究竟要说些什么,没想到刚上去就听见一个女生拿着话筒对他喊:“砚神,我喜欢你,可以做我男朋友吗?”
他望向那女生——对方的眼睛很亮很润,含着不言而喻的期待,略显眼熟,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谢谢你的喜欢,今天的妆很美,衣服也很衬你。”
但说起喜欢,他第一时间想起的是另一双眼睛。
透明澄澈,像是他曾虔诚拍下的圣湖,神圣而不容肖想。
拒绝的话到了嘴边,不自觉变成——
“但我有喜欢的男孩儿了。”
拥有那双圣湖般眼睛的人惯会驯马,而季知砚在想到他的那一刻,心就像桀骜不驯的野马一般,脱缰了。
于是那句话脱口而出,造成了现在的局面。
季知砚一眼看出这人没有恶意,说话时还小心翼翼,但总归是不好回答的问题。
他不置可否,寄希望于这人的情商,毕竟刚那句话一出,立刻就冷场了,这人应该知道有些问题,问出来只会让人尴尬......吧?
“你和你男......朋友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
该怎么说,其实他们没在一起,并且已经四年没见那人?
季知砚自嘲一笑,不自觉又喝了口酒。
江皓远见状赶紧打圆场:“你听不出来吗?我们砚砚就是随口说的,不然人女生多尴尬!顺便还可以挡桃花,砚砚要是真喜欢男的,早和我在一起了,男朋友就是我,知不知道!”
说完,他还装模作样往季知砚身边靠,假装亲昵地往季知砚脸上蹭了蹭。
感激是真的,恶心也是真的。
也亏江皓远是个不折不扣的帅哥,五官棱角分明,再油腻的表情也有这建模撑着,不然就以他的第一视角来看,可能真会吐。
季知砚不动声色往旁边靠了靠。
江皓远见状私底下拧了他一把,悄悄给他递了个想刀人的眼神,他没忍住,乐了半天。
季知砚一直不怎么说话,这伙人看他笑了也跟着笑,瞬间放松下来,配合着江皓远把强行把“砚神是gay并且还有个喜欢的男孩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这个话题跳过。
“这样啊,我就说嘛。砚神这么惹女生喜欢,要是是gay,那多可惜。”
“不是江哥我说你,砚神要真喜欢男的也轮不到你。就你往他脸上蹭那一下,跟路边一条没什么区别,没看见人家多嫌弃你吗?感觉你再靠近点,人要一巴掌呼你脸上了!”
“砚神,要是不喜欢女孩,能把脸让给我吗?”有人开玩笑说。
江皓远在脑中尝试把季知砚的脸安装到那人脑袋前面,接过笑得手上酒杯都端不住,洒了半杯,不偏不倚正好洒在季知砚身上。
原本笔挺的白衬衫被红酒打湿,变得很透,贴在他的小腹上,能清晰地看见男生紧绷的人鱼线。
很勾人。
不过在场全是直男,没人注意。
江皓远喝得有点醉,伸手那几张纸在季知砚身上擦了擦,没什么诚意地跟他抱歉,他也不甚在意,说没事。
同性恋的话题就此跳过,告一段落,周围人又换了什么话题他没听清,只知道七八个人又喝了一轮,扯了很多有的没的,连带着他也沾了不少酒。
季知砚不喜欢喝酒,这玩意顺着喉管滑下去时,喉管和胃都在烧。
但今晚不知怎的,贺杉的眼睛一直在他脑里面晃,跟酒吧逐渐亮眼的灯一样,晃得他难受,却怎么也避不开。
都说时间是最好的解药,但四年过去了,每每想起贺杉看他的最后一个眼神,那种烧在心里的憋屈和恐惧,都还历历在目。
他一直以为,哪天自己敢出柜了,大概就是放下了。
没想到即使出柜时,脑子里面也是贺杉的眼睛,贺杉的脸,贺杉的笑。
还有贺杉说的:“再见。”
将近十二点,酒吧的气氛变得热络,吧台上唱情歌的男人早就下场,上来的是一群帅哥靓女,音乐也切成混着重低音的DJ,是首歌最近很火的网络流行歌。
这帮人已经拿起了骰子和纸牌,又要了一箱啤酒和几瓶红酒,甚至还有白的,看这阵仗,肯定要疯玩到凌晨三四点,但他不想再待下去。
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刻意麻醉自己,他晕晕乎乎的,站起来跟这伙人告别。
江皓远要送他,他摆手拒绝。
一个人走出酒吧时,他神情恍惚,莫名其妙想,刚才吧台上歌手唱的要死不活的是哪首情歌。
以后遇见了就绕道走,太难听了。
难听得他直想流泪。
季知砚不紧不慢出了酒吧门,站在门口被瑟索的秋风一吹,酒瞬间醒了一半儿。
这个点宿舍已经关了,他没地儿可去了。
被打翻的红酒还没完全干,湿哒哒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明椿的秋风刮得很大,风裹着枯叶就落下来了,飘到季知砚身上,只停留了一瞬间就要再次被刮走。
他怜惜地拾起那片落叶,将它揣在兜里,小声念叨了一句。
“我们都没有家了。”
许是压抑久了,今天的情绪来势汹汹,让他变得矫情脆弱,刚巧酒精上头,一点一滴的思念积少成多,汇在一起几乎将他压垮。
但是胃里的翻江倒海成功打断了情绪的井喷式爆发——
今晚的酒是空腹喝的,再好的身体也扛不住空腹喝冰酒,何况他自从父亲去世后,他的身体肉眼可见变差了。
他循着本能想去找个垃圾桶,但好巧不巧,他酒后脑子不太清醒,走到了露天停车场,已经过了十二点,路灯昏暗,他环顾四周,没能找到垃圾桶。
强撑着又走了一小段路,他终于看见了垃圾桶。
好的,现在立刻马上飞奔过去!再不管三七二十一吐出来!
脑子这么想了,身体也这么做了,但是当他跑起来,体会到电视剧眼冒金星的感觉时,直觉告诉他大事不妙。
还没跑到垃圾桶,他就一阵恶心,几乎站不稳脚跟,脑力一片混乱,慌乱中随便抓住个什么东西撑着就吐了出来。
抓住的那个东西很硬,他忍着恶心吐完,抬头看了眼。
......是辆车。
而车的主人正拉开车门准备上车,听见这动静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
季知砚强忍住身体的不适,刚想说“抱歉,我给您赔”,却在看见对方的脸时吃了一惊,抱歉的话卡在嘴里没出口,胃里冰凉的酒却先他一步。
那人朝他走过来时,他的意志力瞬间土崩瓦解,胃里一阵直冲着天灵盖的恶心猛然翻上来,他转身蹲下,吐得昏天黑地,边吐边咳,直到胃里空空如也。
大概是咳的太狠,眼角也跟着润起来。
他撑着腿,慢慢起身,却在站起来时眼前一黑,身体骤然脱力。
世界天旋地转,他脸冲下要砸在地上的时候那人扶了他一把,两人距离拉近,他闻到了白檀香的气味。
这气味被他尘封在记忆里最不起眼的角落,很久未曾见过天日,但就在那人靠近的一瞬间,他就确信这是熟悉的味道。
是那个人。
四年没见,他早已学会照顾自己,但感受到贺杉的气息,他还是下意识卸下所有防备,丢盔弃甲,信任了眼前的人。
失去神智的最后时刻,他脑子里闪过的想法是直觉真准。
但好像又没那么准。
在明椿遇见贺杉,对他来说是个意外。
当初贺杉笑着说再见时,意思其实是——
再也不见。
攻受双箭头,都特别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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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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