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怜玉听到让自己诧异的答案，心底一颤。
谢潭生拉着她的手腕，祈求她别走。
可是她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可以帮助对方的。甚至，她是将对方打乱的罪魁祸首。
温怜玉承认，自己接近谢潭生确实是别有用心。可她不想对方落网落得这般快，也不想对方为了她放弃大道。所以她问谢潭生要不要杀了自己。若是他回答杀，她反而满意。他说不杀，便是不恨她，不恨她的蓄意接近，明明早就洞悉，这是不好的接近，却依旧默许。并不好。这样的结果不是她想要的。
谢潭生站起身，右手还是紧紧扣住温怜玉的手腕，温怜玉挣脱不得，随他动作。他不紧不迫地走近温怜玉。他个头比温怜玉高好多，她不得不仰起头才能和他对视。可是一旦对视，就有种灵魂都被对方攥在手心里跑不掉的感觉。
他的眼珠是万年不变的那种清透的颜色，使得他整个人的灵魂都变得无比清澈干净，可越是这样，越让温怜玉心慌。
“……你要做什么？”温怜玉干巴巴地从嗓子眼挤出这几个字，声音轻如飞絮。人总是喜欢带着答案问问题，明知故问，需要用别人的答复巩固自己的虚荣心。
“我陪你回去吧。”谢潭生微微俯下身，凑到温怜玉耳旁，轻声说话。他说话时吹拂着温怜玉耳后的碎发，带着热气，弄得人后背酥麻，温怜玉抖了抖，想往后瑟缩，却被他攥紧手腕，不得动作。
“……去哪儿？”
“还能去哪？我又不会赶你走。我送你去你房间，好么？”谢潭生莞尔一笑。温怜玉紧盯他的双眼，不祥的预感在内心沸腾，可是她找不到什么证据。窗外月色大好，错位观看，好像那月亮就悬在谢潭生肩上似的，戳手可得。
“走吧。”
他们并肩走出去，窗外静谧，灯火通明，喧嚣人家。
“此间人间。”谢潭生叹息着，看向身侧的温怜玉。他们的容颜模糊在黑夜中，因此她看不见他眼底的清明，误以为他还是那个饮用了太师青后只晓得说实话的谢潭生。他带着锋利的试探，问道：“你觉得人间如何？”
“不如何。”温怜玉信口答道，“我既不恨，也不爱。保持着这样清醒的冷淡，就很好。”
她这番发言，本来是差生答卷，要拿零分，要叫家长，因她玩世不恭的态度。可是经历了诡娃娃分析的谢潭生心境大不同了。或许他早就是这样的心境，只是今日听到她的话，恰巧被点拨。
见谢潭生沉默良久，温怜玉叹了口气，道：“哎。我不该说这些不思进取的话。我忘了，你是个心念大道的天才，我说这些话，你定然不喜欢。你只当忘了，好不好？”
谢潭生盯着少女模糊的侧脸，在很快的一瞬间，他觉得他心跳的节奏变快了一下，当然，也只是一下。他先前与她虚与委蛇，对自身并无丝毫影响。只是刚刚她那番话，着实让他心跳的有些沉，那种感觉惴惴，压得他几乎要喘不过气。
其实她这番话，倒是很通透，给谢潭生指引了一丝微弱的方向。他为大道而生，可是入道的前提也是斩断人的欲念，尽管他的父亲带给他的欲念只有恨，只也是与大道相违背的。这些年愈成长，谢潭生便愈觉得，自己不为大道所容。
无奈地摇了摇头，道：“没有的事，你不必多想。”
“好。”温怜玉的声音闷在黑夜里。不知怎么，谢潭生很想看她的脸，看着她的眼，看着那双柔软的眼涂满蜜的脸，告诉她自己不懂得怎么珍惜一个人。
他们沉默地走着，很久。但明明是很短的路程，从没觉得这么近的距离能带给人这么大的快乐。
温怜玉把嘴边的空气都推开，轻轻哈了口气，问：“如果有一个人，她蓄意接近你……”她揣摩用词，下意识想把自己的行为美化。可是自己做的是错事，怎么美化听起来都叫人生气，最后只能把事情全盘托出，惴惴不安地等待答案。
“她蓄意接近你，对你很好，很好，特别好。可是，她只是想要以后……让你失去她，变得痛苦，仅此而已。你会原谅这样一个人吗？”
她忘记加以掩饰，代入感太深，所以说了“原谅”。让听题者和命题者都明白了题干中的隐藏信息：那个坏蛋，将要对谢潭生很好的坏蛋，又要从谢潭生身边离开的坏蛋，已经接近谢潭生了。
此刻，他们恰好走到温怜玉的房间门口。谢潭生向左转，正好挡住月亮，温怜玉站在黑影之中，莫名有些瑟缩，于是决议转身跑回房间，躲起来：“……不给答案也没关系。这种人本来就叫人讨厌，我能明白的。我傻了，竟然还问你。那我先回房……”
“不准。”谢潭生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是难得的强硬。反应过来后，又变得低声下气了一些，“听我把答案说完吧。”他哀求着，月色下，她看清他的神色。如此美貌。如此可亵玩。
“你说吧。”温怜玉把头侧过一些，不自觉放轻声音，顺从他的意见。
“我想，我不会讨厌那个人，也不会恨。”说到这，温怜玉已经很是诧异，将头转回来，看着他，可此刻的月亮被云雾遮住，她错过了他眼底温柔的神色，便成了真正的迟钝的人。
“如果那个人对我足够足够好，我不会恨她。”
说完，他眨着眼，笑了一下。谢潭生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笑，就是那一笑让他感到浑身不自知不舒服，所以极为短暂，恰似昙花一现。也就是他没有表情后，云雾散开，月色再次照亮他的表情。很冷酷的表情，像一块浮冰。
温怜玉垂下眼，声音很轻：“……好。”
*
“师哥和她聊完了？”谢潭生推开门，便见到乔玲一副主人的架势坐在他的房间内，翘着二郎腿看他。
谢潭生走进房间，关上门。他轻声道：“聊完了。”和温怜玉聊完后，谢潭生就感觉自己心口闷闷的疼痛，却不知道是个什么原因，因此表情冷得吓人，好似乔玲的行为惹到他了似的。他不知道，自己这副表情，也引得别人多心了。
“师哥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叫她留下？”
“茶水里，她放了太师青。”谢潭生掐了掐眉心，十分疲惫。
“你有没有说漏嘴？”太师青是做什么的，他们都了解。温怜玉能弄来太师青这种稀罕东西，而且就这样浪费，他们也没想到。
他们的计划事关重大，虽然谢潭生一向沉稳靠谱，但乔玲还是不放心询问了一句。
谢潭生发着呆，搓了把脸，道：“……没有。”
究竟是什么没说漏嘴什么说漏嘴了，他也分不清了。他只知道，他现在前所未有的心悸着。
最后，他昏睡过去。
第一次想要心动，遭天谴。两个人都是要戏弄对方结果栽了[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三花猫头]俩小笨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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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 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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