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众人的围观中,何婆婆的胸膛终于开始起伏,像是刚从溺水窒息中逃出,整个人剧烈地喘着粗气。
“娘,您终于醒了。”
素娘眼中的泪水断了线似的不停掉,她几乎要扑在何婆婆身上,但被姜烬伸手拦住:“莫把人压到了。”
她转而问终于睁开眼的何婆婆:“您有哪里不舒服的?”
何婆婆双唇苍白泛紫,一呼一吸仍然紊乱不匀,她伸手紧紧抓住身边人的手腕,声线虚弱,但还是努力回答姜烬:“我……心口疼得慌。”
素娘闻言脸色大变,着急地看向姜烬,只见她皱眉道:“可能是引发了心疾。”
“这,这可如何是好?”素娘只能回握住何婆婆,试图温暖她那冰冷的手。
姜烬面沉如水,她知道心脏病在这个时代几乎就是无法治愈的病症。
她握住了何婆婆的手,轻声道:“没事的,婆婆,你放松下来,跟着我的动作来吸气,呼气……”
她安抚的目光和口令让何婆婆剧烈起伏的胸膛开始舒缓。
“郎中来了。”人群中传来一声呼叫,围观的人自觉分出一条小道,让那背着木箱匆匆赶来的白胡子郎中来到病人面前,他路过姜烬时,还不忘朝她递去一个赞许的目光,方才那套呼吸法,倒有几分门道。
又是一阵忙乱,何婆婆被人抬进了屋内。
姜烬眼疾手快拉住了要跟着进屋的素娘,她问:“婶婶,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素娘看了一眼被抬进去的何婆婆,但还是快速对姜烬道:“我们家的吃食都是当日一、大早新鲜作的,怎么可能有问题?他们一来就是大吵大闹,完全不听我们讲,我看就是故意来找茬的。”
“一、大早确实有个穿着学服的男郎来这吃早食,但他走的时候明明是好好的。”
“女郎,真是太谢谢你了,但我实在是担心娘,我,我得去看着她。”
姜烬点头,见素娘小跑着朝里去了,她转身冰冷地看着那一女两男。
那三人被姜烬这一眼看得心里发冷,脚下不由倒退半步,妇人捏紧的指尖掐进肉里:“……你看什么看?”
“这都是他们何家咎由自取,老天终于是开了眼,那老太婆就是坏事做多了,该死!”
“一家子都是贱、人杂种。”
妇人越说声音越大,双手叉腰看着姜烬:“如果我儿醒不来,你们何家就永远别想安生。”
“我儿受的罪,你们要千倍偿还。”
姜烬本不愿意在此时搭理那妇人,但听她嘴上什么脏的都在吐,记清了这三人的模样,冷着声音问:“你们到底是谁?”
万古此时也直接出现在了姜烬的肩头,黑色的复眼盯着三人,满是毒液的口器一张、一合,细长的脚勾了勾姜烬的衣领,像是在提醒她小心。
妇人和两个男子听她这么一问,微愣,一时间不明白姜烬到底是什么意思,这永兴坊还有不知道他们是谁的人?
其中一个男子被姜烬俯视盯久了,心中升起不爽,他一脚踢翻前面散落的凳子,喝声道:“老子是永兴赌坊的。”
说出这个名字似乎给了三个人无穷的力量,他们扬起了下巴,男子朝一旁吐、出一口唾沫,几乎就要溅到围观人的脚边,周围一圈人纷纷捂着鼻子朝后躲开。
男子紧紧盯着姜烬打量,目光从上到下游走,像是吸附在岩石上蠕动的触、手动物,他靠近姜烬,抬头看着她,问:“你又是谁?”
姜烬面容清丽,这男子最开始本有惊艳,但见她一个弱女子竟然敢在这里出风头,语气不逊,心底那股惊艳就变了味,像是一盘他只能看不能吃的美味佳肴,那他就只能掀桌子了。
男子眼珠子打转,大声道:“你是何家两个男人谁的?”
“何家人竟然能讨到你这么个媳妇?呵呵真是艳福不浅。”
“不过,这何家一家都是副穷酸样,你倒不如跟了我们哥俩。”
男子转头同他的兄弟一起哈哈大笑起来,那妇人听了这话倒是心里不爽了,她剜了姜烬一眼,对那两人道:“好了,走,别在这浪费时间。”
她转身推开挡在面前的人群,道:“明天再来找他们算账。”
那两个男子显然是听妇人的指挥,收了笑,抬脚跟着往外走。
一直在旁围观的邻居大婶们听到这话都不由呼出一口气,她们的眼睛一会看那三人的背影,一会盯着何家门口,心里期盼着这群瘟神快点走,但又怕他们真的明天再来。
“给老子让开。”两个人毫不客气地用力推开面前的人。
被撞的鹤发老人惊呼着朝后倒去,他人是被后面的撑住,但手里抱着的油纸袋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里面的白馒头都滚了出来,咕噜噜跑远了。
“怎么这样啊?”人群里终于有人压抑着脱口而出,但音量都不高。
“这完全就是恶棍。”
“哎,别找麻烦了,谁不知道他们赌坊的人都是些不要命的人,别惹了他们。”
“这何家人还真是倒霉,竟然惹上了他们,就算不是他们的错,也得被讹一层皮下来?”
这时,姜烬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没有情绪波动,只有彻骨的冷:“站住。”
姜烬收回放在被踩烂露出内陷的包子上的目光,她与万古心意相通,明白这包子没有问题。
“何嘉平,把他们拦住。”
听到姜烬的话,那围观的大婶们都从嗓子里挤出一句:“哎,女郎。”
其中有几位不停地跺着脚,手绢都快挥出了花儿,想要引起姜烬的注意:这女郎怎么回事,好不容易要把这几位瘟神送走,怎么还叫住了呢?
但也有不嫌事大的人兴奋地搓着手朝那三人的方向看去:闹大,闹大!这永兴坊多久没出这种事了,闹起来下午还能同他的牌友好好讲讲。
众人发现那三人先是错愕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姜烬,听到她的第二句才发现,何中志和何嘉平两父子已经气喘吁吁地穿过人潮走到了他们身后。
显然这两父子都是被人紧急从远处叫回来的,何嘉平还穿着学堂的一袭白襕衫,而何中志更是热汗连连,身上满是灰。
他二人从托信人那知道自己家里出了事,但真的亲眼看见自家门口的惨状,还是不禁愣在原地。
“这,这?”
“娘,祖母。”何嘉平显然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茫然地看着姜烬,准备朝屋里去。
姜烬眉头一皱,厉声道:“她们没事,郎中正在里面。还不赶紧去报官?就是这三个人在此打砸伤人,寻衅滋事,完全视皇城的法规为无物。”
“没有任何证据便污蔑无辜百姓,甚至是差点闹出人命,简直是将夙安县尉的脸踩在地上。”
姜烬冷厉地盯着那微张着嘴的三个人,她的声音并不算大,但话语里的强硬和坚决让所有人都怔住了,一时间,喧闹市场上的千百张嘴巴都闭了起来,安静异常。
那妇人最先反应过来,她一摔袖袍,用艳红的指尖指着姜烬:“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报官哈哈,好啊,好啊。”
她几乎要跳起来指着高高站在台阶上的姜烬:“老娘给你们私了的机会,你竟然不识好歹,来啊,马上叫官府的人来!”
“卖毒包子害人还敢嚣张。”
她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双臂抱胸,道:“你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贱、人,你不要以为是在替这何家人打抱不平,他们在吃食里加了什么,你也不知道。”
“多管闲事,害人害己!”
姜烬嘴角扯出一个冷笑:“既然如此,你们就在这里等着,相信官府很快就有人来了。”
“寻衅滋事,故意伤人,恶意损坏财物。多罪并罚,你们好自为之。就在这里给我站着等,在官府来之前哪也不准去。”
何中志虽心急如焚,但是到底比儿子稳重。他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但从双方对话中也明白了几分,当即稳住何嘉平,依姜烬所言,拦住了那三人的去路。
那妇人的心思百转,不自觉将指甲狠狠掐进了肉里,她怎么知道儿子到底是吃了什么才昏迷不醒,本是想管他三七二十一,要把一切都推给何家包子,反正这家人都是个没权没势的窝囊废,被污蔑了也做不出什么来,哪能想到冒出个这丫头。
她一阵吃痛,朝身边的两个男子打了个在赌坊里常见的眼色,男人立刻会意。
“妈的,你找死!”不少唾沫被爆出口,散落四周。
两个满脸横肉的男人肌肉横张,他们两三步冲到前面,抄起横在地上的小桌,霍霍朝姜烬冲去。
何家父子二人都是瞳孔一缩,立刻朝两个男人扑去,可惜终究是慢了。
“小心——”
桌子被男人像是甩飞枪一般朝姜烬砸去,破空声响起。
人群中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像是已经听见姜烬,先前劝阻姜烬的几位大婶都伸手捂脸,不愿看见女郎被砸的景象。
但众人想象中的惨剧没有发生,只见姜烬快速侧身躲过飞来的桌子,接着小刀出袖,用刀柄狠狠打向男人的手臂后侧,一股麻意瞬间席卷全身,失去了所有力气。
在没人看见的地方,万古动作灵敏且快速,它张开泛着蓝光的满嘴毒液,刺进了两人的小腿,这毒液不伤人命,却能让人瞬间麻痹动不了。
果然,一股强烈的酸麻感瞬间席卷了两人全身,让两人力量尽失。
咚、咚。
两声沉重的倒地声响起,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子一先一后地倒在了何家台阶之下,扬起纷纷尘埃。
那被重力扔出的桌子最终也承受不住巨力,桌腿和桌面四分五裂,散落各处。
这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场景。
“……你做了什么?”
妇人尖叫起来,她跑了几步,又硬生生在离姜烬几米外的地方站住。
她低头看自己的两个兄弟,只见他们都还睁着眼睛,憋红了一张脸,但怎么也动不了,就像是鬼压身。
走到姜烬身边的何家父子两人也是一脸的不可置信。
处于焦点中心的姜烬表情始终是冰冷的,她冷冷地看向那三人中唯一还站着的妇人,道:“他们应该是想在官府来人之前冷静冷静。”
她略一挑眉,抬手撩了撩头发,收回小刀和万古,漫不经心道:“你也想这样冷静一下?”
听到她这么说,那妇人的脸显然白了一个度,她闭了嘴,只狠狠瞪着姜烬。
终于,一阵兵甲相撞的声音传来。
“县尉大人陈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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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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