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开会,其实也算不上一个很正式的会议,大家衣装随意,还有人一身尘土满头大汗地冲进会议室,一看就是从训练场回来的。
何颂坐在丁屿身边,正侧头询问她明天终审的事,就瞥见了这人风风火火地跑到了会议长桌的最上首坐下。
迟到的会长在一众憋笑中清了清嗓子:“咳咳。开始吧,今天大家简单汇报下近期的工作。”
丁屿在何颂的余光中摇摇头,何颂相信那副墨镜底下是一个白眼。
今天只是例行会议,不到两小时就结束,会议的最后以一个接待通知结束。
“何颂副会长,刚刚临时接到通知,下午有军部的人要来进行例外参观......”告知何颂这个消息的干事看了一眼正和几个人热火朝天讨论着机甲的伊斯顿,何颂从他的眼里读出来了无奈。
“我来应付,把我的联系方式推送给对方吧。”何颂点点头,选择了自己来解决,就不为难伊斯顿了。
干事叹了口气,回复道:“我就知道是这个结果,所以我在汇报前就推了。”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其他,他话音刚落,何颂就感到智脑一阵震动。
她一边抬腕调出界面,一边向干事告别,走向了在一旁等候着她的丁屿。
姓名是步观仪,备注头衔是特编格里芬大队副队长,内容是很是简洁的一则信息:
“军校学生会副会长您好:
临时例外参观,人数10人,下午3点抵达停机坪。”
步观仪......
何颂心里默默念了几遍这个名字,脑海里准确地调出了前不久和她的接触场合。
那时候她在刚刚确认了奥罗拉的去向,判断她不会出大事后,才稍微放松下来,同丁屿等人一起回到碧翠斯的太空港。
在一处通道,正巧与一队人迎面碰上。
黑色的制服,隶属于格里芬家族派系的军人,为首的是一位青年女性,30来岁的模样,看上去很有亲和力,不是那种十分严肃的人。
然而,本来正表情轻松和一旁下属——好巧,正是之前在矿洞中的那个讲解员——说话的她,在看到她们一行人后脸色瞬间变得古怪起来。
何颂极其敏锐,这人快速扫了一眼丁屿后,这才露出了那种可以称作为难的表情。
丁屿和她有什么关系吗?
然而不等何颂继续猜测,她就听到了一声甜腻的“步观仪姐姐”从耳边传来。
在意识到这是丁屿的声音之后,何颂觉得自己浑身上下起了鸡皮疙瘩,丁屿很少,不,是从来没发出这种声音过。
何颂转过头,看见丁屿迈步上前,直直朝她的目标走去。
反观这位陌生的,但一看就不会是什么普通角色的女性军官——步观仪?——她则是发出了两声干笑:
“丁屿小姐,看样子你已经恢复好了,太好了。我这边事务繁多,就不带你们参观了,樊围,你负责接待照顾她们,殿下的同伴,自然也是我们碧翠斯的贵客。”
说完,步观仪都没等丁屿回应,就带着其他人迅速离开,留下那位讲解员一脸懵在原地。
他挠了挠头,疑惑地看着匆匆离去步观仪的背影好一会,这才回过神来看向何颂一行人,尴尬寒暄道:
“那......太空港这边也由我来带你们参观?”
彼时的何颂可没那心情,虽说确认了奥罗拉的去向,但她终归是还没回来,并且欠她一个解释,这种时候可不是什么参观的好时候。
于是她简短地拒绝了这位名叫樊围的讲解员的邀请,随后把这段小插曲抛到脑后,直到今天才想了起来。
“你认识步观仪副队长吗?”
走到丁屿面前,何颂随口问道:“之前在碧翠斯有过一面来着。”
何颂看见丁屿歪了歪脑袋像是在回忆,片刻后恍然大悟般开口,然而说出来的内容却是让何颂感到头开始疼。
“你小心点那个什么格里芬少将,看着有些坏心思。”
此时她们已经走出了会议室,在确定没有其他人听见的前提下,丁屿开始了她的絮絮叨叨。
“之前在碧翠斯太空港,我以为他只是单纯和奥罗拉不对付,但他的态度很奇怪。”
丁屿开始加上了手部动作,一边比划一边说道:“第一,他身边的人,也就是那位步观仪副队长,对我很好奇,上来就想和我搭话,但被他阻止了。”
“第二,奥罗拉和他隔着玻璃吵了几句后,转过头说去和你联系的时候,我看他神情不太对。”
丁屿顿了顿,把头凑得更近,压低声音:“相信我,何颂,那绝对是嫉妒的眼神。”
何颂很想问她是不是最近看一些虚构爱情作品看多了把脑子看坏了,但她确实问不出口,毕竟她还真的意识到了一些事情。
“第三,”——甚至丁屿还有第三要说——“我后面去诈了一下这位副队长,得到了一个结论。”
丁屿扶了扶墨镜,露出一个狡猾的笑:“哈德里安.格里芬,绝对对你有特殊感情。”
“还是别有的好。”何颂扯出一个苦笑。
像是没有得到预想到的反应,丁屿很不甘心地围着何颂转了两圈:“哈德里安.格里芬啊,格里芬啊!几乎内定的下任元帅啊!”
何颂脑海里闪过了很多,最终定格在了一副画上。
那副没有五官的女子肖像,温多林夫人当初一把火把它烧了,指尖的烟燃起的寥寥烟雾模糊了她的脸,却不会模糊她的声音。
那是如同一位普通长辈对晚辈的亲切告别。
画室里的那番行为代表了什么,何颂至今也不明白。
于是何颂决定不去回忆,也不想去想那个男人,她只想在乎当下。
“格里芬又怎么样呢?我身边可是有一位丁屿。”
何颂简单一句话把丁屿定在原地,看着她瞬间红了的耳朵,一时间觉得心情大好。
下午,丁屿一边说着“我又没有什么恶趣味,就不去恶心步观仪长官了”一边拉着伊斯顿泡训练场去了,但何颂还是怀疑她就是想借机偷懒,和恶趣味不恶趣味没关系。
好在接待环节意外地简单,何颂也很擅长做这种场面工作,无非就是见面打招呼,一边走一边介绍,顺带寒暄几句。
步观仪面对她没有任何的奇怪的举动,正常到何颂几乎都要忘了她面对丁屿时的古怪,但敏锐如她,还是能够感受到一些探究的视线。
不仅来自于一个人,是很多人。
何颂第七次撞上那个曾经为她们一行人担任过讲解员的人的视线时,选择向他露出一个微笑。
代表她已经发现了,麻烦不要再盯着她看了。
然而对方似乎是会错意,慌乱地偏过了头,这么大的动静自然瞒不过他身边的人,当即扯着他离开了何颂的视线范围。
“何颂同学有心属的兵种吗?”
步观仪的声音从她耳边传来,何颂收回视线,面对步观仪坦然一笑回答道:
“谈不上心属或者不心属,军部要是需要我的话,去哪都行。”
“你应该知道强制兵役是两年,”见到何颂点点头,步观仪继续说,“那你知道为什么是两年吗?”
“无论是哨兵还是向导,或者是普通人,军校学生毕业后大概率都会上最前线,两年不算一个短暂的......损耗周期。”
何颂看见步观仪微微睁大了眼睛,对她的这个词感到惊诧:“军校现在就教这个?”
军校老师确实没教,但格里芬的家庭教师会。
“军队指挥官初级课程的前三章,我的老师是特编格里芬大队的副指挥官。”何颂回忆起在格里芬庄园的当花瓶模特的那段时间里,曾对各类知识的有过无差别的吸收。
时间有限的情况下学得广而不精,但确实有用,为她在帝**校的大部分理论课程打下了一个很好的基础。
这个课程的“家庭老师”,她在星网上看到过他的影像,头衔是特编格里芬大队的副指挥官。
步观仪两眼放空了会儿,再次开口时她选择了结束这个话题,同时也选择了结束和何颂对话。
“看来何颂同学有自己的考量了,我就不多问了,到时候在军部有大把的时间共事,这次就聊到这吧。”
说完她没有一丝留恋地离开,何颂还没有开始从她身上挖出点什么,只觉得有些失落。
但何颂是个不喜欢吃亏的,把她拉来做接待工作,她势必要拿到些报酬。
何颂环顾四周,最后把视线锁定在了那个重新回到她视线范围内的“讲解员”身上。
他正独自站在一处展柜前,但显然心不在焉,时不时拿着余光看何颂两眼。
太明显了。
何颂抬脚向他走去,到了跟前,她发现这个展柜里陈列的是一张合影。
而站在最中心位置的,果不其然,是那个金发男人。
何颂突然有些后悔,她一点也不想就这张照片展开话题,正在她犹豫着要不要换个人搭搭话的时候,“讲解员”先开口了。
“何颂同学,我们又见面了,不知道你记不记得我,上次在碧翠斯,是我负责给你们做讲解。”
“我当然记得,当时没问你名字,请问怎么称呼?”
“特编格里芬大队,樊围。”
“你好,樊围,这张照片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吗?”
某一年的优秀学生合影,自己在升到五年级的时候也拍过一张,不过没有展示在这边。
“我在看我家主人.....”话没说完,樊围有些尴尬的停了下来。
“我倒是觉得没有人会是生来就凌驾于另外一个人之上,至少,他不是你的主人。”
何颂把主人二字稍稍拖长,观察着樊围的反应。
可惜,眼前的男人只是愣了会,随后微微一笑,眯起了双眼:“你说得对,他确实,不是我的主人。”
套不出来啊。
何颂这样想着,接着寒暄两句后,选择了再去试试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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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颂走远了,樊围看着她的背影,右手摸上自己的胸膛,在那底下是一颗跳动频次和往常好像有些不同的心脏。
砰砰,砰砰。
樊围突然双手捂住脸,冰凉的手下是炽热的皮肤。
“我亲爱的主人,我好像能够理解您和那位了。”
“原以为这种是丑恶而累赘的情感,没想到居然是如此的美妙。”
他看着背影消失的地方,只觉得脸在烧,连带着浑身都开始战栗。
“亲爱的主人,想必您也能理解我,您也能宽恕我的。”
“你在干什么?”步观仪在他身后问到,樊围放下手,转身时候,除了脸色微红,没有其他的异常。
樊围的态度冷静而从容:“刚才看到了主人的心上人,有些好奇,先前为她与她的同伴做过讲解员,这次再次接触后发现,她确实是一位优秀的女性,正直而善良。”
闻言,步观仪不置可否,但还是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说道:“别太明显了,当心少将不高兴。”
随后她顿了顿,加上了一句:“主人?怪别扭的。”
诚然特编格里芬大队的成员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是格里芬家族的“家臣”,但像樊围这样毫不掩饰地说出口的,还是少见。
但这是樊围的个人选择,步观仪不会去干涉,她摆摆手,示意樊围跟上,来访快要结束,她们要离开帝**校了。
樊围点点头,微笑不语,上前跟在了步观仪身后。
至于何颂,他没有再去看她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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