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近照月城,路上的行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照月城没有城门。按照赵怿的说法,这本来也不是照月城真正的城池,只是百姓聚居在照月城周边形成的外城,自然也不会有城门。
路上的行人络绎不绝,但是很好分辨。别的地方来的人两眼放光,惊叹于照月城的繁华。而照月城本地人经过时就会露出骄傲自豪的眼神来。
在进城之前,赵怿示意林时下马,不动声色地把缰绳丢给了路边一个小男孩。小男孩也没多问,牵着马走在他们后面,不知道什么时候,拐了个弯,就不见了。
看来那个老头儿提供的还是配套服务嘛。林时看到这一幕,觉得有些好笑。
赵怿还搞得神神秘秘的。
“先跟我去一个地方找人,他们有办法带我们进内城。”
林时自然是随着赵怿走。
“六哥!”
正走着,忽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赵怿停下了脚步,往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没一会儿,一个红色团子就冲了过来,一把抱住赵怿的大腿。这大概在赵怿的预料之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把小团子一手抱起来,揉了揉脸。
“六哥,你怎么这时候来了?是想栗子了吗?”
红色的兜帽被赵怿掀下去,林时才看清楚了小团子的脸,
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亮闪闪的大眼睛盯着赵怿,眼睛里盛满了惊喜。
赵怿也很给面子地应和了。
“对啊,就是想我们小栗子了。”说着又揉了揉小团子的脸。
栗子的丫鬟们也跟了上来,纷纷跟赵怿问好。林时感受到了不着痕迹的打量。
“这是你六嫂。”
赵怿对着栗子指了指林时。
这是两人一早商量好的身份。
毕竟孤男寡女一起出现难免行动不便,若说是夫妻,就合理多了。
“你娶妻,赵家不管吗?”
林时第一次听到赵怿的想法时,有些奇怪。
按理说,赵怿是赵家子弟,虽然和母亲另住,但是家族尚在,看起来又不是小门小户,婚娶之事,不可能在赵家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进行。
“呵,没事。就说是我娘一力主办的。他们不敢说什么。要是抓着不放,先让他们帮我把聘礼置办了。”
赵怿满脸不在乎,林时也就没有再多问,能解决麻烦就行。
所以现在,林时迅速进入了“赵怿妻子”的角色,朝着小栗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
栗子趴在赵怿肩头,先是把脸埋在赵怿怀里,又偷偷地露出两只眼睛,好奇地看向林时。看着看着,自己又笑起来,重新把脸埋进赵怿怀里。
“这是我小叔家的小女儿,叫小栗子。”赵怿向林时介绍。
“六少爷,要不先回府吧?”
栗子身后那个圆脸的丫鬟笑眯眯地说到。
这和他们原先计划的不一样。但是他们原先的计划是不能让赵家知道的。按照赵怿的说法,赵家一帮人早就给贵族当奴才当习惯了。他们分明都知道他爹的事情,但是没有一个人敢多说什么,甚至会阻止赵怿试图做什么。这也是当年赵大娘带着赵怿回临江村的原因。
赵怿的笑容不变:“这次先不回府了,我们两个还有事情。等事情办完了再回复见祖母。”
这个理由显然唬不住丫鬟,她正欲开口。
林时上前一步接住了话:“正是,我还有些事要赵怿陪我一起去办呢。”管他呢,反正也不是她长辈,让她来得罪人好了。
丫鬟对着林时倒是有些犹豫,后面突然走上来一个青年男子。
“便是有事,也不急在这一时,还是先回府见过老太太吧。弟妹有什么事,交给我去办就是。”男子笑吟吟的,语气却不容拒绝。
“三哥。”赵怿的语气有些沉。
场面一下子僵持住了,路人投来好奇的眼神。
“走!回府!”
赵怿把怀里的小栗子往上抛了抛,大踏步地往前走,惹得小栗子咯咯的笑。
“六少夫人,请和奴婢一起来吧。”
圆脸丫鬟向林时行了礼,低着头在前面引路。
林时微笑着点了点头,跟在后面往赵府去。
赵怿回头看了一眼林时,两个人目光对接了一瞬。林时大概明白了赵怿的意思。他们要做的事情不能闹大,现下只能见机行事了。
赵府大约是照月城外城的大家族。
门前青石铺平的路干净整洁,如意门明亮精致。一进门就有丫头仆人迎了上来。
林时之前听赵怿讲起赵家,总以为赵怿和他们的关系很坏,现在一看,倒有些不明白了。
等到进去看到了赵怿的祖母,更是一头雾水。
“怿哥儿来了。”丫头刚一通报,里屋的老太太就被人搀扶着出来了。
赵老太太年纪大了,腿脚不太利落,但是慈眉善目,看起来和善极了。
她拉过赵怿在屋里坐下,一连声问了好些问题。问了赵怿的情况,又问赵大娘的情形。
“祖母,先别说这些。我这次来,是把我媳妇儿带给您瞧瞧的。”
赵怿说了这话,赵老太太才开始打量林时。
林时端坐着,低着头羞涩地笑。
“来,过来我瞧瞧。”
老太太先是眯着眼瞧了许久,又抬手招林时到跟前去,拉着林时的手,上上下下地打量。
“唉。你娘的眼光,自然是好的。只是你成婚这么大的事情,她都不和我这个老婆子商量商量,果然是跟我们生分了。”
老太太把自己手上的玉镯戴到林时的手腕上。
“你倒还有心,带着媳妇儿来瞧瞧我。既然来了,就安心住几天。”
老太太拍了拍林时的手,开口想要问些什么,叹了一口气,到底什么也没说。屋子里一时静悄悄的。
赵怿心里有些急,要是被困在赵府,可就麻烦了。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知道月底要送弟子的事情,赵家怎么可能不知道?只怕他们一早就在蹲守,只等他来了就困住。
他心里又惊又怒。明明也是你们的儿子,是你们的兄弟,骨肉亲情。你们惧怕贵族权势不敢出头,为什么要拦我?
然而他还是咽下了所有的话,语气平和地开口。
“祖母,阿时之前从没来过照月城,我想带她出去逛逛,晚些时候再来和祖母问安好不好?”
他看着这个头发花白,慈眉善目的老太太,眼里满是恳求。
祖母,祖母!你我都心知肚明,可您为什么不能高抬贵手呢?所有的责任都由我来承担。你们怕,我不怕。那是我的生身父亲,我要去救他啊!
老太太定定地看了他一眼。
“既然都来了,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用了饭再带你媳妇儿出去吧。”
她语气里有所暗示。“也让我这个老婆子,再好好看看你。”
赵怿立刻明白了她的言下之意。他也知道自己这一去生死难料,再陪一陪祖母也好。
老太太身边的嬷嬷笑着挑了话头。林时顺着赵怿的话给自己编了身份家世,一时间屋子里又其乐融融起来。
等到用膳的时候,林时才见到了赵家其他人。
赵老太太光儿子就生了四个,赵怿的父亲是第二,赵怿的大伯是赵家现任的掌权人。至于赵怿的同辈兄弟姐妹,双手都数不过来。
这么一大家子人,自然有人对赵怿和林时嗤之以鼻,只是从老太太到赵家主,对二人态度都十分好,便是心里有想法的人也不敢表现出来。
赵大夫人一直在热情地招呼林时,一点儿都没有当家夫人又是长辈的架势。
赵怿满心里都是用完饭之后的安排。他已经联系了人可以带他们进内城。林时的血可以带他进秘境。只要他们行事谨慎……
一屋子都是他的亲人,尽管心里各种防备,但他还是失去了警惕。林时旁观着这一场大戏。是了,他毕竟在这屋子里和这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地相处了十几年。
但她几乎是条件反射一样分析着每个人的神情。赵府只怕根本就不准备放人。她看了一眼赵怿。
赵怿接收到了她的眼神,于是动作慢了下来。
但是还是晚了。他的神思开始涣散。
他几乎是苦笑着失去了意识,手里的杯子落了地。
如果没有赵怿,林时就更加摸不着门路了。她没有犹豫,也跟着赵怿一起昏了过去。倒下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磨了磨牙。算上之前黑衣人那次,这是第二次了!这个赵怿,怎么一点都不靠谱?
两个人被带到了一间屋子里。
众人都离去了,门口守着两个人。
林时感受着周围的动静。
赵怿昏倒在她身边。她推了推,又拍了拍,毫无反应。
这可怎么办?
窗外的月光粼粼地洒进屋子。林时有些犯难。
仙人……血……
按照赵怿的说法,仙徒和灵药都在秘境里。秘境只有修仙者的血能够打开,因而从不安排人保护。因为仙人何其罕见,仙人的血又何其宝贵。
那仙人的血一定有特殊之处。
在路途的间隙,林时和赵怿围着研究她的血。如果她的血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话,那么几乎就可以断定林时的身份了。
然而毕竟没有一个秘境来给林时做实验。但是他们发现,林时的血和那个素戒一样,都可以驱散阴气。这至少证明林时并不平凡,而且是仙人那个方向的不平凡。
“那个阴气是什么?”林时有些好奇。
事实上赵怿也不清楚。他只知道贵族很需要这个东西,所以必然是跟仙人有关的东西。他偶然间发现江边可以收集那个阴气,因此一直很小心地用这点阴气作为自己的筹码,也不能让别人知道来源。
所以那天才会出现那个黑衣人,想必就是为了找出阴气的源头了。
如今她看着躺在那里的赵怿,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圆润的血珠滑入赵怿的唇。他的脸上立刻泛起了潮红,整个人开始不自然地抽搐。
林时心里也有些忐忑。如果赵怿交代在这个,接下来的事情就会变得很麻烦。她伸手摸了摸赵怿滚烫的额头。
手上的素戒闪出了莹润的光芒。
赵怿慢慢平静了下来。
林时细细打量着素戒。他们那夜谈完,赵怿就把这个素戒还给了她。现在看起来,大概是这个素戒救了赵怿一命。
“唔。”身旁传来赵怿的轻哼。
林时捂住了他的嘴,慢慢地在他手心写字。
门口有两个守卫。
赵怿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有些不一样了,但也来不及深究。眼下和林时抓紧时间离开才要紧。门口的侍卫他倒是不担心,赵家只是普通家族,侍卫也只是普通武人,只要他恢复了,问题不大。
他翻过手按住了林时,悄悄地靠近了门。
果然如他所料,侍卫只是普通的家丁,也并不清楚今天晚上主家在搞哪一出,两个人嘀咕了一阵,竟然靠着门开始打盹。
一切顺利的出乎林时的预料。看赵家那副样子,还以为要大动干戈。没想到跟着赵怿绕了小路翻了个墙就离开了赵府。
“你这是什么表情?”赵怿带着她径直往某个方向走,突然侧过头来问她。
林时眨了下眼,不知道该从何问起。
倒是赵怿又开口问道:“你对我做了什么?”原先在赵府,他一心想着逃离,没来得及仔细查看。如今一出来,立刻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之处。
他的五感极大地提升了。如今虽然夜深,他视物竟然与白日无异。身体也更敏捷了,动作间有一股热力在体内流转。
“我,给你喂了一滴我的血。”林时低声回答。
赵怿站住了,和林时四目相对。他们都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离他们的猜想又近了一步。不,几乎可以说已经证实了他们的猜想。
一瞬间赵怿脑海里转过了很多念头。救出父亲的把握又大了一些——林时果真不凡——我以后是不是也——以她的身份怎么会出现在临江村又记忆全无——她是真的记忆全无吗?
混杂的思绪涌过,最后开口却是:“这件事不能让别人知道。”
赵怿的语气严肃,林时明白他的意思。以她现在的情况,无异于稚童抱金过闹市。她心里很是领赵怿这份情,于是弯了弯唇角。
赵怿扭过头去,后知后觉地想:确实长得太漂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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