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莫文斌举着一片冰片,贴到眼前,“这是狐女语。”
“果真有狐女?”周二道。
“我都说了有!”莫文斌挥了挥冰片,“喏,证据。”
花途明见他对待冰片十分随意,忍不住出声道:“莫公子,当心些。劳烦你看看上面写了些什么。”
冰片入手虽不化,但着实有些冻手,莫文斌将它放到梳妆台上,与其他冰片一起,翻来覆去地看。吞从屏风前绕过来,见他们围在此,抱臂倚在一旁看。
半响,周二忍不住道:“莫公子,看出啥了?”
“唔,”莫文斌笑了笑,“我知道这些是狐女语,但其实,我也不全认识。”
“那你认识的有哪些?”
莫文斌指着其中一块冰片,“十年,什么战争,”又指着另一片,“这边还有人族,祝族,鲛人族,最后几个字,写的是‘女儿月……’这一个字看不懂。”
他抬头,见众人目光都有些许奇怪,“咳,我都说了我认不全。”
“那你这不认识的也太多了,”周二道,“这上面密密麻麻……你确定没有在瞎说唬我们吗?”
“当然没有!”莫文斌道,“能认识的我都说了,我猜测,这上面记载的应当是与十年前那场大战有关。——让我带回去找人好好研究一番。”
“稍等。”周一眸光微动,拦住他要将冰片往兜里塞的动作,“这里面的东西,我们贸然拿走,是不是不太好?”
“这有什么,有本事让她来找我,”莫文斌动作一顿,笑了,“怎么,周大哥你也想要?”
周一皱了皱眉,“我只是觉得……”
“你要是也想要,好说,”莫文斌道,“来长宁找我,莫家军火库在长宁,届时一定好吃好喝招待你!”
周三:“你……!”
周一连忙开口:“我原也是担心此物给莫公子惹来祸端,既然如此,是我多虑了,你尽可拿走。”
也不等他说完,莫文斌不由分说地将冰片纳入袖中。花途明见状,微蹙起眉。
周二道:“呃,有没有人能讲一下,十年前那场大战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知道最后人族胜了。”
“知道这一点不就够了,”莫文斌看起来心情颇好,“当年牵扯三族,最后不还是我王一支铁狼军横扫天下,打的另外两族那叫个屁滚尿流!”
闻言,花途明眸光微动,鲛人在旁聊这些,恐他不高兴,正欲开口转移话题,被琨玉碰了一下手。
很显然,他并不在意这个。
当年大战花途明近来也补过功课,据坊间传闻,当年是另外两族先行动手,张牙舞爪,人族被迫应战,三族焦灼了数年,直到春台谷大战,人族完胜,这才打破两族防线,一路势如破竹,最终令异族臣服。
但因为是人族坊间传言,各种具体真假,也不可论。
“另外两族现今纳贡臣服,人族鼎盛,”周一道,“生在盛世,是我们的幸运。”
“之前是盛世,”莫文斌道,“往后如何,也不知道了。”
“但总归打那两族也是绰绰有余了,”周二道,“这么看来,莫不是狐女也牵扯到十年前那场大战?传闻狐女个个花容月貌,国色天香,这是真是假?”
莫文斌笑了,“这我未曾见过。”他眸光微动,“但另外两族的美人还是见过不少,果真……滋味极好。”
周二道:“据传许多大户人家会圈养异族美人作宠物,看来,也是真的了。莫公子真是大胆,也不怕他们咬人。”
“哎,拔了牙去了爪能咬什么人,”莫文斌摆摆手,“不是我,是家父养的,我不过看……”
“莫公子!”一旁忽然有人出声打断他,莫文斌顿了顿,将目光移到那人身上。
众人皆被这一声突兀的开口吸引,莫文斌似笑非笑,“途明姑娘,怎么了吗?”
“莫公子,”花途明道,“我们还是不要在可能是狐女的屋子里,聊这些了吧。”
“为什么?”
花途明直视他,“不太礼貌。”
“你是觉得我不太礼貌吗?”
花途明莫名其妙,“不然呢。”
“好吧,”莫文斌道,“那我为此感到很抱歉。”
“……”花途明道,“我希望你是真心的。”
天色渐晚,众人歇了一段时间,身上的积雪都化了,斗篷又重又沉,湿冷的吓人。屋内愈来愈暗,周一里外转了一圈,道:“没有烛火,今晚大家先睡吧,养足精神,明天也好行动。”
众人对此都没有异议,各自在昏暗中摸索一处地方,就地睡了。花途明蜷缩在斗篷里,习惯性地摸一把琨玉的手,发现又是烫的吓人。
她扭头看向琨玉,对方正阖目养神,若不是周身滚烫,谁也不知他此刻有多么煎熬。
外间狂风呼啸,天昏地暗,花途明往琨玉那边靠了靠,握着他的手,满腔思绪。今日琨玉这种状态频繁,很显然拖得愈久,就愈难过。他如此,百花山下大娘大爷必定也是如此,也不知那安神汤能不能稳住他们……
原本以为要过个不眠之夜,谁知才几个呼吸功夫,花途明就沉沉睡去。
单烛山上晴雪不定,两个时辰后,呼啸风雪倏地止了声,一弯残月悬于夜空,月光洋洋洒洒铺了满地。琨玉整个人被朦胧月色裹着,他眼皮轻轻跳两下,缓缓睁开眼,眸子澄澈透亮,宛如蓝色宝石。
月光从他背后漫进来,小半个冰屋都隐约有了亮度,他垂眸,将手从花途明手中抽回,随即向后靠着,目光落在屋内黑暗一角。
那一角模糊有个人影,纹丝不动。琨玉静静看着他,不言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中响起一声轻笑,随即,对方低低呢喃出一句话。他发音极其奇怪,就像是压着舌根,从喉咙里吐出来一般,可琨玉知道他在说什么。
他在说——“鲛人。”
鲛人。
花途明梦到一个长了九根尾巴的鲛人。
鲛人体型极其庞大,每根尾巴都有八尺长,尾巴互相缠绕着,纠缠出一连串泡泡。花途明落在深海中,不会呼吸,她拼命憋着气,越过一条条尾巴,往上游。天光黯淡,花途明用力睁开眼,这才发现那九条尾巴的上半身,竟然是个鲨鱼头!
她当即呛了一口水,却怎么也找不到水面,鲨鱼头号令着尾巴将她团团缠住,森白利齿泛着寒光,它将花途明绑到嘴边,缓缓张大嘴——
花途明用力挣扎,在它喉咙深处,看到了琨玉。琨玉蓝发蓝眸,朝她游来,花途明拼命朝他挥舞手臂,忽然看到琨玉手中握着一节细长冰锥。他一只手捏住她的肩膀,另一只手不由分说地将冰锥刺入她额头。
冰凉入骨。
花途明猝然睁开双眼。
她额头发痛,肩膀泛酸,乍一醒,恍惚还在梦中。花途明下意识伸手摸向额头,入手冰凉,泛着寒意。与此同时,一股寒风自她额头拂过,花途明猛地打个哆嗦。
入目是银白月色,花途明半边身子发麻,强撑着坐起来,她愣在原地缓了好一会,这才从那简直匪夷所思的梦中缓过神来。
门不知何时开了一条缝,白雪堆在门前,寒风一股股透进来,寒气逼人,难怪她感到有些头痛。
花途明揉了揉额头,又转头看向琨玉,琨玉靠在一旁,安安静静,像是已经熟睡。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一只手抚上琨玉额头,发现温度已经降下来,顿时心安不少。
她靠在门旁,正好吹着风,花途明起身,想关上门,余光一瞥却发现门另一边的莫文斌不见了。她目光在屋内逡巡片刻,并未找到,怀疑他可能是独自出门了。
可如此雪天,他出门做什么?花途明透过那条缝往外看去,茫茫大雪中,果见一条浅浅的脚印从门口伸出。
外面还有雪狼,他不是箭矢皆断吗?犹豫片刻,花途明回身,从琨玉怀中悄悄翻出匕首,藏入袖中,推开门,沿着脚印跟了上去。
这把匕首说来也是多灾,白日里刚被琨玉捏弯,他醒来后又悄悄捏了回去,看着两次都不断的匕首,琨玉略有些震惊,于是藏在怀中,想着还给花途明之前找个时间研究一下是什么材质,没想到入夜就被花途明翻了出来。
月光朗朗,花途明沿着脚印一路前行,不久,忽然听到一声“咚”一声闷响。她脚下一顿,随即加快步子跟了上去。
新雪松软,踩在上面难免有些声响,一声断喝忽然从前方传来,“谁在那儿?!”
花途明停住步子,“莫公子,是我。”她拢袖,看着前方模糊人影,“天寒地冻的,你,在做什么?”
“原来是途明姑娘,”莫文斌声音放缓许多,“姑娘先别过来,我不太方便。”
花途明道:“你在做什么,方才,可曾听到什么声响?”
“没有。”莫文斌道,“我在,小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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